一、童年
過去,撒拉威女孩幼時身穿類似Darâa的連身裙,裡面穿寬鬆長褲,成年後,則披上Melhfa。
三毛在〈娃娃新娘〉裡,有類似描述:「那時的姑卡梳著粗粗的辮子,穿著非洲大花的連身長裙,赤足不用面紗,也不將身體用布纏起來。」直到姑卡訂了親,「不到一個月,姑卡的裝扮也變了。」開始以長布包裹身體的裝扮。
文中「非洲大花的連身長裙」即是此時北非小女孩兒日常穿著的寬鬆連身衣裙,訂親代表成年,以長布裹身,亦即穿上包裹全身的Melhfa。
二、成年後
撒拉威女人平時身披Melhfa,一塊約四米長的植物手染棉質布,寬度不超過一百六十公分,有些適合日常穿戴,有些專門用於節慶盛宴。
撒拉威手染布多為女性作品,配色鮮豔大膽,出乎意料卻又相當和諧。
穿著手染布時,女性靈巧調整布巾,讓花紋落在頭,臉龐,胸口與腹部.
傳統Melhfa以茅利塔尼亞產品為優,以簡單植物染技法,在長條形棉布上,渲染繽紛雅緻色彩,讓長棉布裹住女性全身時,美麗圖案巧妙落在額頭與身體正前方。穿著Melhfa時,女性熟練將長布條一端摺出適合長度,在長的一方打上兩個小結,將長布套在身上,再將剩餘部分纏裹住頭與身體,每個女人依隨各自身形,調整鬆緊度,最後將頭髮塞進布裡,蓋住耳朵。若遇陌生客或風沙,則將Melhfa遮住口鼻,只露出眼睛。
女性穿著Melhfa時,技巧純熟地調整布巾,讓花紋圖案落在頭,胸與腹部。
進入現代社會,撒拉威女性依然穿著Melhfa,布料選擇更為多樣且鮮豔,來自茅利塔尼亞的傳統手染布依舊深受喜愛,在城市也可購得來自中國的廉價布料。
廉價耐用且容易清洗的現代布料逐漸取代傳統手染布,於城市裡較為常見。
三、婚宴與節慶
另一套獨特的Melhfa極為姑卡在婚禮時的裝扮。
三毛對姑卡婚禮的描述相當詳細,例如新娘的頭髮被編成三十幾條很細的小辮子,編入彩珠,戴上假髮,頭頂插滿發亮的假珠寶,下身著打了許多褶的大白裙子,上身就用黑布纏起來,這身新娘行頭至今依舊盛行於西撒婚禮中,也正是我與貝桑結婚時,我被打扮成的模樣,讓人訝異三毛對新娘服飾與行頭描述之細膩精準。
此時這套上黑下白的節慶盛裝打扮已成撒拉威女性的身分表徵,高雅大度,萬種風情與滿滿的土地能量,在在是撒拉威文化的尊嚴與榮耀。
三毛筆下,鑲著假珠捕的假髮,至今依然是撒拉威女性在婚宴節慶時的代表性飾品。
細細長長的髮辮為手工編織,再縫上細緻的珠子等,作為裝飾。
三毛文中,鑲著假珠寶的假髮,至今依然是撒拉威新娘、參加婚宴女賓及女孩兒的裝扮,可在南部沙漠城市購得,屬較高級飾品,雖說是「假髮」,更精準說來,是有著各色珠珠綴飾的髮片。
這種髮飾的起源不詳,卻能讓所有撒拉威人一看到,全露出喜悅笑容,說是傳統婚禮女性飾品。
筆者私人收藏的骨董髮飾,以皮革,貝殼,螺類以及彩色玻璃珠製成。
在現代製作的傳統髮飾裡,依然可見類似形式,唯不見貝殼與皮革等自然材質。
筆者珍藏著一個有著數十年歷史的古老髮飾,主要材質為皮革,做成三朵如四辮花一樣的形狀,串在一起,上頭以手工磨過的白色貝殼、細小螺貝以及綠色紅色玻璃珠為裝飾,可戴在額頭上,其形式,仍可見於此時撒拉威髮飾裡。
戴上髮飾,穿上Melhfa,即可前往參加親族婚宴。
若遇陌生男性,女性會將臉部遮起,只露出眼睛,髮飾垂在外面。
目前常見的撒拉威婚宴髮飾,以手工將長長的假髮編成一根根極細的辮子,再以針線縫入假珠寶,如白色珠珠、貝殼狀金色塑膠片與各色小玻璃珠不等,亦以類似材質串成項鍊及手鍊,顏色多為黑、金、深黃、白、紅及綠色等典型撒拉威人偏好的配色,上頭縫有鬆緊帶,往後腦杓一套,即可將綴飾固定在額頭上,細細長長的髮辮垂在臉龐。對撒拉威女性來說,這幾乎是傳統婚禮必定配戴的行頭,此時多數為茅利塔尼亞進口,手工更細緻,風格更道地傳統。
對小女孩兒來說,更是如此,由於這種髮片裝飾以當地物價來說,價格偏高,又是最能代表婚宴喜慶的典型飾品,有著撒拉威女性身分認同的文化意涵,當撒拉威小女孩獲贈髮飾,全開心的不得了!
十歲的撒拉威小女孩兒Hannan跟我說,有一回,她跟媽媽去參加親族婚禮,在場所有小女生中,就只有她沒有沒有傳統髮飾!言語間,除了遺憾惋惜,還有著早熟懂事的淡然豁達,以及對傳統髮飾的情感與愛戀。
西班牙殖民時期的郵票,以撒拉威傳統女性裝扮為西撒文化代表性圖案。
西班牙殖民時期的郵票,以撒拉威傳統女性裝扮為西撒文化代表性圖案。
西班牙殖民時期的郵票,以撒拉威傳統女性裝扮為西撒文化代表性圖案。
西班牙殖民期間,上黑下白且頭上戴滿首飾的女性裝扮已是撒哈拉美麗的象徵符號,數度成為西班牙郵票的特殊圖案。
身著傳統服飾,在棕櫚樹下,盡情享受樂舞的撒拉威人.網圖.
在摩洛哥南部撒哈拉沙漠,舉辦盛大的節慶時,包括帶有宣傳在地文化以及促進地方觀光的國際遊牧文化節,這套服飾都是女人及小女孩兒出席正式活動時的穿著。
Xela Fashion時裝秀裡的撒拉威女性傳統服飾.網圖.
Xela Fashion時裝秀裡的撒拉威女性傳統服飾.網圖.
服裝設計師Nora Sahraoui(左).網圖.
2019年底,祖先來自摩洛哥撒哈拉沙漠的服裝設計師Nora Sahraoui,在美國邁阿密的一場Xela Fashion時裝秀裡,讓模特兒穿上這套黑白傳統服飾,並戴上傳統假髮形式與珠寶等,甚至脖子上戴著一條傳統南十字星項鍊,以展現撒拉威文化之美。
身著較高檔靛藍染布的女性,手臉沾染靛藍染料,據信可保護皮膚不受撒哈拉豔陽曬傷。
四、特殊靛藍色調
三毛未必知悉當地風俗,資訊也不如網路時代容易搜尋,不免有所誤解。文中一段:「罕地替她買了好幾塊布料,顏色不外是黑、藍的單色。因為料子染得很不好,所以顏色都褪到皮膚上,姑卡用深藍布包著自己時全身便成了藍色,另有一種氣氛。」
身著較高檔靛藍染布的男性,手上沾染靛藍染料,據信可保護皮膚不受撒哈拉豔陽曬傷。
筆者推測這應該是一種名為nila的高級手染布,售價更高,由純天然植物製成的靛藍色染料染製而成,多半來自阿爾及利亞與茅利塔尼亞,是一種顏色極深的靛藍色,接近紫色甚至是黑色,披在身上後,藍色染料會自然渲染在身上,具有保護皮膚作用的,早年法國人稱撒哈拉遊牧民族(尤其是圖瓦雷格族)為「藍人」(l’homme bleu),即是因他們身穿靛藍色衣物且臉上手上渲染靛藍色彩。
撒哈拉沙漠的圖瓦雷格人深愛靛藍染布,皮膚染上靛藍色,因而被法國人稱為「藍人」(l’homme bleu)。
婚禮在任何傳統社會都是大事,不僅是重要的生命禮儀,更關乎雙方家族的顏面,以及龐大家族成員之間的情感凝聚與人脈關係再確立,在這盛大、慎重且歡慶的場合,使用比平時更高級昂貴的物資,相對是更為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