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鵰英雄傳 （第12回：芸香膠）

第十二回︰芸香膠

范彥料理了父親的後事，忽地想起了薛懷義，於是備了些糧食，徑往牛棚來。

來到近處，只見數十名捕快站在棚外，嚴陣以待！

范彥暗叫了聲不好，心道︰「官府的人怎麼竟會尋到這來？」

他生怕驚動一眾捕快，於是躡手躡腳的繞到牛棚後，凑眼到壁上裂縫，向裏頭窺探。

只見薛懷義倒在血泊中，神情好生憤怒，另有一女子手持細劍，抵住了他的咽喉。

那女子不過二十來歲年紀，一身黃衫，朱唇粉面。只見她盯著薛懷義，淡淡說道︰「薛大人，皇上向來待你不薄，你為何忤逆她了？」

薛懷義嘿嘿一聲冷笑，道︰「皇上要我搓她奶子，我便搓，要我插她下陰，我便插，何曾忤逆過她了？」

那女子聽他說得鄙俗，臉上飛紅，怒斥道︰「賊子嘴巴放乾淨些！」

薛懷義瞥了她一眼，道︰「那妳倒說說看，我是如何忤逆她了？」

那女子道︰「皇上要你死，你竟敢活著，這還不是忤逆她了？」

薛懷義哼了一聲，道︰「老子一早便不想活了，妳要殺便殺，那也不用囉唆。」

不料那女子卻把劍收回，一臉不屑道︰「這等事又何須由我親自動手？」說著向身後一人瞪了一眼。

那人見狀連聲道︰「是是是，賊子自當由小的來收拾。」

范彥一見那人，不由地怒火填膺，恨不得立刻衝進牛棚，與他拼命。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周興！

那黃衫女子哼了一聲，對周興道︰「不過是抓個逃犯，竟要耗上這些時日，若非我湊巧在此，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日，方能結案。」

周興聽她言辭間似有責備之意，嚇了個魂飛魄散，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磕頭道︰「上官大人息怒，上官大人息怒，小的沒用，竟要勞煩妳老人家。」

那女子聞言皺起了眉頭，怒道︰「我現下很老嗎？」

周興啊的一聲，自知失言，忙左右開弓，“啪啪啪啪”連打了自己四下耳光，說道︰「不不不，小的說錯了，是……是上官姑娘才對。」

范彥見此大奇，心下暗忖︰「這周興平日跋扈慣了，怎麼在這女子面前，卻變得如此窩囊？」

那上官姑娘哼了一聲，也不理會他，轉頭望著地上一名女子，柔聲問道︰「小妹妹，這大漢與妳是什麼關係？」

范彥移目一望，不由地大吃一驚。只見那女子跌坐在地，身邊有個打翻了的竹籃，她一身白衣透著薄煙，卻不是小蝶是誰？

小蝶睜著一雙翦水明瞳，似受了驚的兔子，一臉無辜道︰「我……我與他非親非故。」

那上官姑娘道︰「既然如此，你何故來這地方找他了？」

小蝶眼中泛著淚意，道︰「這大叔受了傷，又沒飯吃，好生可憐，我……我便來送他吃的。」

那上官姑娘見她單純，不像在說謊，喔一聲道︰「原來如此。」說著把小蝶扶了起來，又道︰「妹子，妳真個好心腸，但這人犯了事，救不得的。」

小蝶問道︰「他犯甚麼事了？」那上官姑娘道︰「他殺了人。」

小蝶啊的一聲，望著薛懷義，道︰「大叔，你……你殺了人了？」

薛懷義不答，只顧對那女子道︰「這姑娘是好人，妳可別為難人家！」

那上官姑娘瞟了他一眼，道︰「咱倆都是女人，我又怎麽會為難她了？」說著笑吟吟的問小蝶道︰「妹子，快告訴姐姐，妳怎地這般香，用的是哪個產地的胭脂呀？」

原來這女子名叫上官婉兒，乃武則天身邊最得力的侍臣，她因奉女皇之命南下辦事，竟凑巧與周興在村外碰上。

也是合當有事，當時小蝶提著竹籃在該處經過不久，上官婉兒嗅著“芸香膠”的氣味，好生驚異，心道︰「什麽行貨這般香?」

她素來愛打扮，對胭脂水粉更是十分講究，一聞見異香，便想搜羅，於是忙循著香氣來尋。

周興見她神情緊張，似有甚麼要事，便跟了過來，於是一夥人便一路尋到牛棚來了。

這時小蝶見上官婉兒問起身上那股香，便道︰「這是“芸香膠”。」

上官婉兒聞言一怔，道︰「怎麼不曾聽說過，妹子這是從哪買來的？」

小蝶道︰「是我姑姑釀的，別處可買不著，姐姐妳再聞聞看。」說著把手腕湊到上官婉兒鼻下。

上官婉兒饒有興致的嗅了一嗅，道︰「啊！濃而不膩，真是世間絕品。」

小蝶一臉雀躍，道︰「是啊！我也是這麼說。」接著二女竟聊起了各地胭脂貨色，旁若無人，周興在一旁既插不了口，又不敢打斷，瞅著兩人，心下好生不耐煩。

他心中道︰「這兩個丫頭儘會聊些瑣事，若是以往，早叫她倆閉嘴了。」但如今天下乃由女人當家，在上官婉兒面前，他這話哪敢說出口？

雙姝聊了一陣，上官婉兒道︰「妹子，今後可別隨便接濟人，不然可要被牽連上了。」小蝶哦的一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上官婉兒轉過頭來，對周興正色道︰「人也替你拿下了，難道還要本姑娘代你押回京師？」周興連聲道︰「不敢，不敢。」忙命人把薛懷義綁起來。

上官婉兒轉頭對小蝶道︰「妹子，這地方骯髒，咱們別留在這，姐姐請妳喝酒去！」小蝶拍手叫好，道︰「姐姐的眉毛畫得俏，我正想向姐姐請教呢。」於是兩人手牽著手，言笑晏晏的走出了牛棚。

二女走後，周興不禁鬆了口氣，望著薛懷義，激動不已。他心下道︰「這一回無論如何也要拿到那部《純陽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