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模式和同在模式的切換】

碰！燁突然在我的眼前”仆該”摔了好大一跤
我看著燁臉對著門檻整個人往下倒
接著起身坐在地板上張大著嘴哭喊「媽咪…好痛！」
我趕緊從陽台外走進屋內，直盯著燁的臉
「天啊!還好沒傷到眼睛!!!」我心裡喘了一口氣!
但是鮮紅色的血，從頭上往側臉滑落
順著脖子很快地流到衣服、腳、地板…

我趕緊抽了兩張衛生紙、抓了手機
快速回頭往燁坐落的方向去
只看見紅通通的直流血、似乎有點深，
我用衛生紙壓住傷口
一邊打電話給老公：「孩子撞破頭了!」

現在怎麼辦??
疫情嚴重要去醫院嗎?
這傷口這麼深不去不行啊!
我要騎車載兩個孩子出門嗎?
也不可能把3Y5M的翎放在家啊…
一陣快速的討論後
老公當機立斷叫我直接打119
他也從公司盡快趕來醫院

我在電話裡照著指示，用溼毛巾壓住傷口
掛上119的電話後，燁哭得更淒厲了
我突然意識到
方才那短短的幾分鐘裡
我向老公、和向119陳述的語言、
燁都聽到了！

對於我的不確定如何正確處理傷口、和需要協助
燁也感受到了!
我停下來，緊緊地抱著燁，在他耳邊安撫：
「燁，沒事的，我們現在在等119來，等下要去醫院」
“嗚嗚…我怕怕”
「我知道你怕，有我在，我會陪你」
“我不要去醫院…”
「你的頭受傷了，撞破了一個洞，我們一定要去」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啊…嗚嗚嗚”
感受到燁的恐懼，突然間，我也有股想哭的感覺

但這時候，我得當孩子的後盾
依舊緊抱著燁，我深呼吸了一下，
收起想哭的感覺，沉穩地在耳邊告訴兒子
「燁，我知道你怕，我就在這裡，我會一直在身邊、我會一直陪著你，好嗎?」
“嗚嗚…” 不久後，燁微微點頭

我安撫著燁，彷彿也安慰著自己
「你的頭上撞破了一個洞，現在很痛，我知道，但它不是很嚴重的傷，你會沒事的，縫起來後，很快就會好了!」
不知道抱了多久?漸漸地燁的情緒down下來了

接著我們換好裝，我牽著兩個孩子走到1樓等候119
在長廊中間，全副武裝的救護員們推著擔架迎面而來
燁本來情緒平穩多了，一看到救護員們，
整個人又被恐懼籠罩，大哭了起來

我回答完問題後，蹲下看著燁
「燁，你看著我，我在這裡，他們是救員人員，需要確認你的傷口和受傷的狀況，你能回答嗎?」
燁只是哭
「沒事的，我抱著你，他們是來幫忙我們的，我會陪你。」
我緊緊抱著燁，安住孩子的心，
在我的擁抱下，燁能回答救護員了
救護員們做了初步簡單的處理、包扎了傷口，
接著我們一行人，上了救護車

半小時後，爸比也到醫院了，第一句話就是
「還好沒有撞到眼睛！不然就變獨眼龍了！」
（我們兩也太有默契，想的都一樣）
在等候快篩結果和縫傷口的那一個多小時裡
還好有爸比幽默的笑話(和手遊)陪伴著燁
孩子後來整個人也放鬆多了
幾個鐘頭後，傷口縫好了，我們也平安回家了。

睡覺前，我跟老公分別和孩子聊天
「燁，今天你受傷有什麼感覺呢？」
“在救護員來的時候、還有上救護車前，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呢？」
“我怕去醫院，我上次在雲林也是去醫院，很痛“

燁講了他4歲多時發生的一次經驗
當時我們人在南部婆家
偏偏燁牙齦發炎發燒、備用的抗生素也壓不下來，
過年期間沒牙醫可看，只得去大醫院掛急診

去年疫情才剛剛爆發，大家對病毒尚不甚了解
急診室裡充滿促哀、哀嚎、
和因身體難受而皺著眉頭的病人們
氣氛顯得不安、緊張、害怕...

燁當時抽血後在急診室等待了許久的時間
到午夜才確定必需住院、要打針吊點滴
而疫情關係又只限1位家屬留院陪伴照顧
這些經驗，似乎讓燁對醫院留下黑暗低迷的印象

「你今天很害怕，那你怎麼還敢上救護車?」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妳抱著我吧”
「我抱你你就不怕了啊?」
“嗯，而且後來到了醫院我就不怕了，因為原來縫傷口不會痛”
「你今天很勇敢呢! 撞到的時候一直喊痛，但是你還是用溼毛巾壓住自己的傷口，和我合作照顧自己，讓媽咪能協助你穿鞋、準備出門、和能空出兩隻手好好抱著你!」
我知道，透過陪伴和對話，
這次的經驗，改寫了燁對「醫院」的認知了

「翎，今天燁受傷了，妳有什麼感覺呢?」
『很擔心』
「妳很擔心啊?!擔心什麼呢?」
『擔心燁燁』
「擔心燁燁的傷口嗎?」
『對啊，所以我就一直問”怎麼還沒輪到我們”』
想想，在急診室候診時，翎確實問了幾次

「那我們在一樓長廊遇到救護人員來的時候呢?那時候我抱著燁，妳在我面前，有什麼感覺?」
『我以為他們會檢查我』
「哦~妳看到他們在幫燁檢查傷口，所以以為也會檢查妳，是嗎?」
『對啊!我以為的啦~』
「嗯，他們只會檢查受傷的人，所以沒有檢查妳，也沒有檢查媽咪。那妳看見媽咪抱燁燁的時候呢?有什麼感覺?」
『很開心啊!』
「那媽咪沒有抱妳，妳的感覺是?」
『沒關係啊!因為燁受傷了，需要媽咪抱抱』

原本擔心翎看著我抱燁、為燁忙碌
可能會錯誤解讀?
原來翎很能理解，此時的燁比她更需要媽咪照顧
「那妳還有其它感覺嗎?會害怕嗎?」
『會啊，我本來以為醫院很可怕，可是其實根本就不可怕!』
「妳以為醫院很可怕啊?為什麼會這樣以為呢?」
『對啊!可是醫院不會很可怕，所以我就不怕了!』
嗯，即然翎沒有議題，我也就不再探討了。

「翎，謝謝妳，我覺得妳今天很棒，幫了媽咪好大的忙」
『沒有~!我今天沒有什麼很棒的呀』
「有呀!妳有照顧自己呀!這對媽咪來說很重要呢! 如果燁受傷了，妳沒有照顧自己，那媽咪就要在照顧燁的時候分心照顧妳! 那可能就不能好好照顧燁了! 可是妳今天在出門前，自己穿褲子、在救護車上也願意一個人坐、在等看醫生時妳也有戴好口罩、沒有吵鬧、而且還很忍耐、都沒有吃手耶!所以妳幫了我好大的忙，這對我很重要呢!當然很棒呀!」
『哦~~呵呵呵~~!!』
「謝謝妳能照顧自己、也看見妳很貼心，能體諒媽咪、也很愛燁燁，謝謝妳~我也好愛妳!」

就這樣，透過對話
這次的意外，應該化成兩個孩子成長的養份了

晚上9點多陪睡時，我也跟著孩子一起睡去。

半夜，我醒來，一陣想哭的感覺上來
我起身去了書房，浮上腦海的，
是這天下午，燁雙手抱著一隻諾大的拖鞋
步伐不太協調、咚咚咚向我跑來的畫面

當時我在陽台收衣服，看到一隻奄奄一息的蟑螂
我大喊：「快點!幫我拿酒精過來!」
仔細探究，我並不自責，也不怪蟑螂或任何人
就只是，重新再看見一次
燁當時為何慌張跑來的原因

抱著自己，我哭了好久…
我感覺到自己的臉哭到皺成一團了
那是…害怕！
我問自己「我在害怕什麼…？」
停了一下
一股聲音浮現
「我害怕...失去孩子!」

我想起了在燁出生後剛滿月時
出月中的前一天，我外出辦事
突然接到月子中心的電話，
說孩子今天一整天活動力異常低落
不太喝奶，呼吸又有怪聲，巡房醫生沒有把握，
認為狀況不太好，建議盡快送孩子到大醫院觀察
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坐救護車
當時我在車上，抱著一個1個月大的嬰兒，
好怕我會就這樣失去燁…

一陣難過，我再次讓情緒健康地流動，
哭一哭後，夜半時分
我感覺到自己，沒事了
對於「珍惜」二字，似乎也有了更深的體會

醫護人員說，
在成長過程中，沒有孩子未曾發生過外傷的
我也是這樣相信的：
#凡是沒有讓我們死去的,都會讓我們更成長茁壯！

後記

隔天
燁立馬恢復蹦蹦跳跳、調皮搗蛋的模樣
我真的很想問
「你不是昨天才撞到頭破血流嗎???」
但是，好啦，
我超級喜歡這個樣子的你
而且燁還說"我的傷口不會痛啊!”

傷口這事，看到的人比受傷的人還感覺痛啊!

For自己在遇到狀況時
在同在模式和行動模式之間的切換和成長，特此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