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 《宿怨》╴置身事外的同時如何直攻人心?

2021/08/14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宿怨》
(涉及些許劇情內容,請斟酌閱讀)
「我知道這可能是部與觀眾非常有距離的電影,但它的目的是要深入觀眾的心。」 —《宿怨》導演Ari Aster
這部2018年在日舞影展一鳴驚人的恐怖片,那年在片商和廣告花式行銷的情形下,諸如「看完會永久心靈創傷!」、「恐怖片的史詩鉅作!」等標題,無法得知這些聳動標題是在甚麼條件下出現的,可以知道的是台灣三天飆破千萬的票房,換來的評價卻是極度兩極,但就在我2021年看完之後,可以告訴你這部電影絕對是技術與氣氛並重的優秀之作,但以類型片的範疇來說,這部電影的定位又趨向了模糊。
《宿怨》

【由悲劇所堆砌而成的沉浸感】

宿怨》首先就由家族成員的死亡來做為起點,沒有萎靡的悲傷,也沒有高強的情緒表現,只有異樣的寧靜,事實上全片有時就是仰賴寂靜來做為堆疊詭譎感的一大工具,彷彿無時無刻都有股神秘力量潛伏在暗處驅使著這一切的發生,由主角安妮家族所擁有的遺傳精神疾病更是每每讓你懷疑,這些幻象到底是不是只存在於腦中的想像,但劇情推展的抽絲剝繭,又使真相於陰謀與靈異之間游移。撲朔迷離的鋪陳手法,使它不需要任何老套的突發驚嚇,只需勾出對於角色們最深切的痛楚便已足夠,也不言而自明出「恐懼永遠是想像出來的最為可怕」
《宿怨》
裡面最令我感到膽寒,暗想著導演的內心到底多麼的不可名狀才能營造出這種感覺的橋段,就是電影前段哥哥彼得載著妹妹查莉趕赴醫院,妹妹卻將頭伸出窗外,進而撞向電線杆死狀悽慘的意外身亡,數秒後哥哥只能呆若木雞的坐在駕駛座上,驚嚇得出不了聲,更無法鼓起勇氣望向後照鏡,此時荒郊野外鴉雀無聲,連蟲鳴都沒有,只有令人窒息的寧靜,與淺焦鏡頭前一片模糊的車輛後座,之後彼得把車緩慢的開回家,走回房間徹夜未眠,直到隔天早上母親打開車門時,悽慘無比的尖叫聲才震碎了這緊勒喉嚨的氛圍,這段的敘事功力實在看不出來有初次執導長片的痕跡,整段只聚焦在哥哥彼得失了魂的舉動,光靠聽覺就能得知已發生的悲劇,永遠也無法挽回,絕望已然籠罩在這一家人的命運之中。
《宿怨》

【才華滿溢的視覺效果與美術設計】

我想最讓我敬佩的除了電影本身,還有導演Ari Aster對於細節的把控度極為出色,就如片中的家族大宅,內裝事實上是在攝影棚內搭景重現,陰綠的暗色調增添了更多的壓抑。而更神的視覺呈現,一定是安妮在劇中所製作的娃娃屋,完全與大宅如出一轍,電影開頭就是從娃娃屋的剖面逐漸拉近的一鏡到底,過程神奇地轉換成角色們活動的房屋場域,可想而知特效師與後製者的技術有多成熟。娃娃屋與真實世界的對映,就像蓄意表明了家庭成員們像提線木偶般,成了惡魔的玩物,所作所為皆正中下懷,在生命結束之前都無法逃脫的死局。
《宿怨》
更能體現Ari Aster的敘事功力的,就是攝影與燈光在《宿怨》的從旁助攻,Ari Aster談到他想呈現的攝影概念,就是要讓角色「看起來像在模型屋的玩偶」,使觀影的我們,成為場景之外的「第三者」,夾帶著操控與窺探的視角來目睹他人的際遇。許多令人不寒而慄的鏡頭甚至只是演員站在僅有微弱光源的暗處所照出的輪廓,對於未知的恐懼就如無底洞吸引你往下跳,它取走的不是你的膽,而是一部分的神智,直到一分不剩為止。

【親情的陰暗面】

以我個人的感受來說,《宿怨》即使技術與敘事有多麼精湛,對我來說仍舊是部可惜的電影,所有帶出的暗示與謎團,在最終都給了明確的答案,母親是否在潛意識受惡魔的控制,使全家人走向毀滅? 查莉說出的:「你死後誰來照顧我?」又有沒有可能諭示著它早已被派蒙王附身? 電影在種種疑問中,也給出了適當的遐想空間。
但電影到了後段卻成了單純的邪教與鬼怪作祟,不免有些可惜電影依靠前半段製造的強大戲劇張力,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所營造的驚悚,最後卻以《鬼入鏡》的邪教於背後作祟作結算是個可惜之處。
《宿怨》
「現實為何可怕? 我想是源於不可逆的悵然若失。」
片中所經歷的兩場葬禮,都一再強調著「親人的死亡」是如何影響著一個家庭的整體和諧,事情發生了,母親的推卸責任、父親的無法諒解與兒子不得寵愛的存在危機都散落於大宅的各個角落,降靈儀式又體現了一位母親的放不下,成為了拖垮整個家庭的關鍵點,而心魔,往往也於現實壓得我們喘不過氣時趁隙侵入,成為我們無法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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