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默成看著張依的熟睡過去的臉,點上一根菸,菸還沒抽一半卻又掐滅了。
他不想打擾她的美夢。
在他羞辱性的處理完她之後,他的腦袋裡設想過無數遍她醒來的反應。
她以為她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哭天搶地的要他負責或者威脅他要尋死覓活。
但她沒有,她只是平靜的笑,笑的他心裡發怵。
他看著她離去背影,腿軟的走不動只能扶著牆走,不知為何心裡也有些難受。
接著兩個星期,沈默成都沒踏進牡丹樓。
張依知道他可能對自己沒了興致,但她也不會執著於他一個。
他可以沒有女人一樣可以活得逍遙,而她離了雄性一家老小等著喝西北風。
「張大小姐!可真夠拉得下臉!沈老闆玩完不要了,也不留,提著裙子就找下家去了!」
月娘與老婦人站在樓裡的暗室說著話,她平時愛叫張依「大小姐」連帶著身邊的太太奶奶都這樣叫,多半是在譏諷她的出身。
「人家還不是幫你賺了鈔票,過幾年也該放她出去了!」
老婦人是見過太多姑娘像張依這樣,年過半百才懂得其中的苦,便勸了勸月娘。
「多留幾年也行,她那個手段,一般姐妹還學不來呢!」
月娘一手撫著桌上的鈔票,一邊看著門簾外,小知與張依穿著修身的長裙,坐在一群堂口兄弟身上調qing 。
「小知妹妹,你說這個張妹妹真壞!也不口對口我們喝喝酒!」
小知知道這個要求過分了,但看著這群男人手裡握著棍子,也沒辦法勸,倒是張依開了口:
「各位老闆,我酒樓有酒樓玩的規矩,各位別太得寸進尺!」
張依站起身來抖了抖裙子,眼神裡有著一股勁,小知使眼色要她趕緊閉嘴回去討好他們要緊,她卻給了他們一個不屑的眼神,要走上樓去。
他們一群人凶神惡煞,抄起傢伙要砸店,這時月娘才沖了出來
:「各位老闆,您們別生氣啊!張小姐今天不在狀態!請大家千萬千萬別動氣!」
她喘著大氣,肥短的手在空中胡亂筆畫,但不見張依有任何認錯的跡象,她指高氣昂的站在紅色樓梯上,這群兄弟哪裡激得起,眼看一個男人就要往月娘身上扔酒瓶,而此時此刻,沈老闆的秘書從大堂走進來,接著是披著黑色大衣的沈默成本人。
那些兄弟其實只是葉匡堂口底下的人,看到沈默成都得叫聲先生,他們稍稍沒了脾氣,只見沈默成走過他們身邊,朝張依的方向走去。
張依覺得自己好像在看那部電影—賭王,一切都是慢動作,時間凝固在現在這一秒,當他靠近了她,這時她才覺得有了一點真實感。
他們對視著,一個眼神歡喜,一個驚詫錯愕。
「這牡丹樓是我地盤,有規矩就是有規矩,你們確實是太狂,是葉匡不在沒人收拾你們了?」
沈默成沒扯開嗓子說話卻整個大堂裡都是他的聲音,他瞟過在那些在場的人,似是在告訴他們以後再這樣有什麼下場。
「我們錯了!下次一定改,不不不,不來了,沈先生,我們幾個走了。」
那幾個男人連聲認錯已經沒有剛剛要打月娘的氣勢,沈默成一手摟住張依,他的手勁很大幾乎要把她的腰掐出黑青。
「滾吧!」
沈默成說道,那群男人灰溜溜的跑出大堂,月娘這才鬆了口氣,轉身換了笑臉要去沈默成面前討巧,小知只是看著眼前荒唐的一場戲,苦笑地看向站在樓梯上的張依。
沈默成沒有理會跑過來的月娘,只是帶著張依往樓上走去,她不敢直面他眼睛,只能用眼角餘光打量他,他的神情平淡,看不出是喜是怒,她心裡晃亂,她討厭這樣猜測一個人,就像在賭牌,總是吊著膽子。
他領著張依坐進包廂,裡頭有一件沒見過的鴛鴦戲水屏風,還有新加的翡翠珠簾,他猜這是月娘為了在他面前賣乖放的,眼裡看著,心生不屑。
「你們在外面守著,別讓那些人進來。」
沈默成命令著身邊的手下,自己走進了包廂,張依在門口躊佇了一陣才掀開珠簾,坐到沈默成身邊。
「沈先生,今天多謝您。」
她客氣地向他道謝,她甚至沒提他晾了自己幾天的事,手邊俐落地幫他倒酒,他看粉色的長指甲出了神,等到他回過神來,那青花酒碗已經遞到了他眼前。
他接過酒碗,一口黃湯下去,熱了他的喉,他伸手摸了摸她密黑的頭髮。
「我連著那麼久不來你不也找我。」
張依聽著這話,心裡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沈先生是忙人,我怎麼敢打擾!」
「這幾天確實忙,不過你也乖巧,比我以前遇過的女人好得多。」
她臉上笑盈盈,面帶桃花,還是那樣嬌,他笑著心裡卻還在試探她,她的心連被扎了幾下,感覺自己血液直衝腦門,身體裡一窩火。
「我是這樣想,不如你別再牡丹樓了跟我?」
沈默成見到她臉上的笑容迅速凝固,臉上煞白,她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把酒碗摔在地上,他伸出手握住,兩個人體溫交換著,他仍然再試探她的態度,她覺得自己正在一步步崩潰,覺得他是要把她的心挖出來看個乾淨。
「沈先生...這話...我....我...」
「跟了我比做姑娘強,就這樣定了吧。」
他沒有給張依反駁的餘地,經過這幾天的觀察試探,他知道她不是那種黏人.不講道理的,長得也合心意,艷麗嬌媚是難得的美人,留在身邊是給自己博一個樂,全當養了隻金絲雀,況且他不喜歡一直找女人,免得染上什麼病,惹上什麼麻煩。
他沒有真心想拉她出這個深淵,而是推了一把手,加速著她的墮落。
隔了幾天,小知與幾個姊妹座在裕香茶室裡談天,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平最愛說話的小知今日出奇地安靜,她一手夾著菸,眼飄向窗外,茶室庭院裡的鈴蘭已經洩了一半,她突然想起張依曾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說:
「小知姊,剛入局的時候我就說過,我不做情婦,只陪笑。」
如今再想起覺得諷刺,張依跟了沈默成出牡丹樓,去做了人家沒名沒份的情人,她向姐妹告別時,月娘站在大堂階梯上大聲的說著:「要是沈老闆玩膩了,我這永遠歡迎你。」
張依沒理她,只是握著小知的手,要她好自珍重,便轉身上了車,之後牡丹樓沒了個頭牌,她也失去了一個能陪他喝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