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週會搭配劇情互參的文本,是由
#林至潔 翻譯的《呂赫若小說全集》,身為白色恐怖受難者郭琇琮的遺孀,戰前亦曾前往臺北公會堂(今「中山堂」)觀看
#呂赫若 的演出。
「台北歌手」的序幕,也是這樣開始:
1943年1月17日,在新劇<阿里山>的公演裡,呂赫若獻唱 〈生番子守唄〉,觀眾席中
#蘇玉蘭 深深被嘹亮醇厚的聲音吸引著。
舞台結束後,這些日後組成「厚生演劇研究會」的夥伴們:
#張文環、
#王井泉、林搏秋、簡國賢、呂泉生等人說笑著,熱絡討論有別於傳統戲曲表演的台灣「新劇」未來。
蘇玉蘭前來應徵「興業統制會社」的助理,侃侃而談新劇應發展出台灣特色,一別於內地風格,甚至直言呂赫若的表演反而喧賓奪主。
眼前說著客家話的女子,讓出生於潭子的客籍才子呂赫若備感親切;不同於其他泛泛而談的男子,呂赫若錄取了蘇玉蘭,並邀她前往數日後在大稻埕
#山水亭 排演的《閹雞》。
在席間,玉蘭的丰采與對表演的見解引起眾人矚目,希望她能接演《閹雞》的角色,也可以鍛鍊將小說改編為戲劇的技巧。
張文環說蘇小姐讓她想起了<藍衣少女>……
(文本大要———————————————)
身為公學校的年輕教員,蔡萬欽要面對的是校長迎合群眾的壓力,要面對的是山村人們不解文化的粗蠻。
預定要參加府展的「藍衣少女」一圖,是以從前學生妙麗作為模特兒而畫。
此舉惹得妙麗未來的夫家——村裡首富姜清福不開心,於是氣勢洶洶地要求校長給個交代。
被教訓得灰頭土臉的蔡萬欽,聽著校長拿出「身為教育者竟誘惑少女當模特兒」,同時暗示在東京學洋裁的妻子竟長期不在家。
對於偷拿畫作出來興師問罪的村人感到憤懣,但也不得不低頭認錯。
妙麗前來道歉,向老師述說著:
「生活沒有意義,要成為那個白癡像標本的姜大川的妻子⋯⋯在這討厭的空氣中,日復一日重複討厭的工作⋯⋯不要,我不要!⋯⋯我想要做夢,我想要有夢想!」
「為了藝術竟然輕易地跪在金錢的面前,把道理拋在一旁」反握剪刀,跳向<藍衣少女>的蔡萬欽。
(文本結束———————————————)
在家寫作的呂赫若,因為孩子們吵鬧如動物園,而以藤鞭伺候,聽到哭聲,妻子
#林雪絨 趕忙阻止。
在電台演唱「舒伯特Franz Schubert:小夜曲Standchen」,夜色裡呂赫若載著玉蘭回家,向她解釋這首哀傷的求愛曲是舒伯特死前最深刻的盼望。
在永樂座首演的《閹雞》即使中途曾因停電中斷,但仍獲得滿堂彩。戰爭如火如荼,連劇中台灣民謠的<丟丟銅仔>都被禁止。感嘆的呂赫若忍不住高唱<一隻鳥仔哮啾啾>,音樂家呂泉生走訪蒐集的民謠何時才能大聲唱呢?
在這些疑問裡,這時代創作者面對的是該對日本政權的歌功頌德,或是堅持從土地上長出飽滿稻穗的「糞寫實主義」。
玉蘭請赫若到家裡討論<牛車>、<暴風雨>的改編,對於阿梅的強悍,兩人討論並對起戲來⋯⋯
(文本大要———————————————)
《牛車》
入贅到阿梅家的楊添丁,以拉牛車為生。
從前一天可賺得1圓,即使如今米價降低仍賺不得三十錢;懷疑丈夫不是賭博、偷懶,就是把錢花在女人身上,這樣的兩人常常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拳腳相向。
即使跑到身為大地主的保正家裡扭成一團,聽到要交給「大人」處理,兩人也只能畏懼地回到黑漆漆的草屋。
農夫王生因為找不到載貨的兩輪車,請添丁幫忙。
有工作上門的添丁即使凌晨兩點就得出門,也興高采烈,「會幫助貧窮人的,還是只有貧窮人啊」。
唱著山歌,路上遇到「道路中央禁止牛車通行」的石標,其他牛車的人抽出木棒,想擊倒這塊惱人的石頭。
八點領到報酬四十錢,遇見了進入煉瓦城(監獄)的林老;林老吹噓悠哉遊玩還能賭博滾錢,輸就偷點有錢人的零花錢,失風了就進監獄讓日本人養,努力流汗工作的都是傻瓜。
沒有錢佃耕的添財,向妻子提出請求。
不久村裡傳出流言,阿梅在鎮上魔窟出賣肉體;但這些珍貴的錢還是還不了米店借款,更加致命的是,煩惱這一切的添丁因在牛車上瞌睡,被「大人」辱罵並開了違規的罰款單:2圓。
委屈的阿梅不願意償付,楊添丁只好偷鵝,卻在市場裡被「大人」一把捉住⋯⋯
《暴風雨的故事》
老松跟佃農們來到地主寶財家求情,因為暴風雨而作物一空,不只佃米,連餵飽自家人的米都沒。代替田被收走的兩頭豬,讓童養媳的妻子罔市知道後,大發雷霆。
罔市在19歲到寶財家當保姆時,睏睡時遭到玷污,
「傳出去就收回你家的佃田」罔市只能默默忍受。與老松成婚後,寶財只要抓住機會就跑進罔市房裏,威脅她一旦張揚,在內地的兒子對法律清楚得很。
這樣忍耐的罔市,來到寶財家中,瘋狂地叫嚷著一切醜狀,兩人打成一團。
寶財為了討生活養的雞鴨,被寶財兒子給射殺了。
「頭家讓我們有田種,總有恩惠」這樣的想法,讓罔市選擇上吊;罔市被拋棄才上吊傳遍全村,老松思考妻子對於地主的憎恨,最終在妻子朋友告知下了解真相。
老松拿起鐮刀往外衝,忘記自己曾那麼順服地主,相信是自己歹運;而巡查只顧著寶財的說詞,老松只能硬吞。
中秋來了,鎮上也熱鬧,皎潔落下的月光,傳來了陣陣笑聲,躲進田裡的老松被寶財的手電筒對著,忽然一聲吼叫,竹棒朝腦袋飛了過去⋯⋯
罔市的笑容在眼前若隱若現,人們的喊叫、腳步聲,一直逼近。
(文本結束———————————————)
一曲「舒伯特:聖母頌Ave Maria」對小說底下人物的悲憐道盡,因《財子爺》榮獲臺灣文學獎的呂赫若,在山水亭與眾人慶祝,正逢
#蘇新 出獄,兩人惺惺相惜。
因為貧困而營養不良的一家,雪絨住在醫院一月之久。悶悶不樂的雪絨,耳聞了先生在外的「紅粉知己」。
❶細節處盡顯風流
將主力放在呂赫若、蘇玉蘭以及林雪絨身上,其他角色的對白解釋著40年代的藝文場,正在進行怎樣的流動。
天天到山水亭的文青朋友們,一起分享著創作的甘苦。
山水亭的老闆王井泉,深知呂赫若的拮据,時常接濟文友的他在文友們的創作裡留下身影。
經營著台灣特色料理,最有名的莫過於張文環在第一集裡點的「東坡刈包」;自由思想與藝文浪潮在店裡的觥籌間,宛若是一場場最熱烈的藝術盛宴。
❷虛實交錯戲如人生
#藍衣少女 藉由妙麗的叩問,其實暗合著呂赫若的掙扎:究竟要全心全意投入創作而枉顧家庭,或是要低頭創作「皇民劇」迎合當局?
#牛車 &
#暴風雨的故事兩小說合在一起,交錯地敘述十分符合這兩本小說一直以來並列的評論。
小說的角色在改編後,即使情節大致相同,但亮眼的是增加了許多夫妻相互體諒與支持的情份。
吃不起飯,於是掰平蕃薯對分;阿梅自願賣身,以換得家庭溫飽;對著月亮閒聊,一起為兒子的未來做夢⋯⋯
這樣的溫存也好似呂赫若與蘇玉蘭間,相知相惜裡最柔軟的方寸;儘管要面對現實裡,妻子對於丈夫看似光鮮亮麗卻賺不了幾多錢,儘管要面對創作裡「說真話」的空間不斷被緊縮。
小說裡儘管是無望,但最後大家都為了生存而行動著;灰撲撲的現實也許打倒了他們,但總有法子去掙一口氣。
呂赫若在大大小小的舞台裡登場,在創作不斷被審查的嚴苛環境中,反而迸出了創作裡最燦爛的火花。
❸為弱勢發聲的抗爭
〈生番子守唄〉是
#江文也 的作品,在之前歌謠週的介紹裡有提到,他是奧林匹亞音樂特別獎的得主。在比賽裡獲得高度讚譽的《台灣舞曲》,是他一直以來堅持的台灣風格。
他因個人身分,日本殖民時淪為二等公民,國民政府指責他為漢奸,文革時遭到批鬥;一生再回不到台灣。
藉由之前在介紹謝雪紅時出現的蘇新之口,讚譽呂赫若作品是左派文學的代表作。
這兩個人的穿針引線雖無明言,但都在為後來呂赫若的「選擇」鋪路。
他筆下的女性總是敢於抗爭,即使是最弱勢的飽受欺凌地過活,也敢於質問、敢於「獻身」、敢於抵抗,在性別、階級以及殖民的層層歧視裡,主動做出抉擇。
無論是添丁或老松,這些底層的人是無法抵抗地主或是與之勾結的「大人」。
當國家決定工業化,這些夕陽產業也只能被趕到破爛的窄路狹縫裡;當話語權都被權勢者握緊,是生是死,生而為人的尊嚴也只是齒縫裡一聲聲哀嘆。
看到這裡,有沒有跟高中課本裡的<一桿秤仔>有種似曾相識感?
賴和若與呂赫若相交,應該也會一見如故吧!
一口氣介紹了三本小說,但「台北歌手」十分流暢地穿插場景,所以觀賞起來反而能快速地進入文本。
如果你們喜歡的話,那我們就明天再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