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粥一樣簡單卻溫暖　小川系《獅子的點心》體會人生最後旅程的美味

如果死亡是用顏色代表，你會想到什麼？是黑色的肅穆、紅色的悲壯或是白色的哀傷？日本作家小川系的著作《獅子的點心》是一個有關死亡的故事，但是書裡卻不斷出現晴朗天空、遼闊大海場景，讓人想到的是靜謐、穩定或是恆常不變的天藍色。

《獅子的故事》講的是主角雫因為所剩生命不多住進安寧療護院的故事，小川系卻用她一貫溫暖的筆調，讓人重新對生命有了認識，明明這是一個講述死亡的故事，卻讓閱讀過後更想著如何更積極、更有意義的活著。

對於死亡，我們常常不想談、不願意談，說穿了是對死亡感到恐懼，不是真的怕死，而是關於離別與失去這堂課，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去學習跟理解。

記得5年前自己因為心肌炎引發心肺衰竭，當時一位看診醫生斷言，如果我沒在半年內換心就會死亡，聽到這消息時就跟雫知道自己生命所剩不多時一樣晴天霹靂，不能理解為何這種慘事會降臨在我們身上，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面對死亡的恐懼，「我還有很多的事情還沒有做？」、「我走了以後家人怎麼辦？」，曾經也試著如同雫一樣想要收拾人生最後的行李，但是要如何轉化心情，說真的很難調適與面對。

不過，自己比雫幸運的是，後來轉看其他醫生，在醫生調配藥劑及自己改變原本熬夜等不良作息後，心臟功能指數奇蹟式的回升，現在情況已經好轉穩定，在讀《獅子的點心》時也更能體會書中講述的「深刻了解到，能夠理所當然地深信明天會到來，其實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而完全不了解這一點的人是多麼幸運。」

書中33歲的雫被醫生宣告來日不多，來到檸檬島的獅子家園，那裡是一所安寧療護院，要走完生命中的最後一段路。我想小川系會將這裡以「獅子」命名，不是因為獅子總是恣意休憩，看似對生命無所罣礙，而是在生命最後階段選擇安寧療護院的人，總是想保有如同獅子的驕傲與矜持走完最後旅程。

《獅子的點心》裡不斷出現的是陽光、大海、笑容、有咖啡香、好吃的點心，居住那裏的人還可以隨意四處走走，遛狗一同玩耍，擁有的正是生命中大家最渴望的自由。我們可以跟著雫重新檢視自己的生活，就像她最後所體認的「從今以後，要活得更加忠於自我，接受自己原本的樣子，接受包括醜陋的部分和不成熟部分在內的所有一切，坦承面對自己。不要再為了顧慮護理師和周圍的朋友，明明很痛，卻假裝不痛；明明很難受，卻笑著說沒問題。」

「回想起來，我向來都是用好或是壞來衡量所有的事。而且不是對自己而言的好或是壞，是對對方而言的好或是壞加以判斷。預先猜想對方的想法，只要對方高興，即使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夠贏得對方的笑容，就相信那是自己的幸福。」

書中每到星期日，獅子家園都會安排「點心時間」，讓入住者再次品嚐到充滿回憶的點心，因為點心的記憶不只是喜悅和快樂，也可能觸動內心被自己隱藏已久的回憶，可能是悲憤，也可能是不諒解，也有可能是遺憾，透過品嚐點心，試著跟自己「和解」與「釋懷」。

《獅子的點心》裡面出現很多食物，印象最深的是小川系提到的「粥」有十利，還特別去查了真的有十利是出自《摩訶僧祇律》，看似平淡無味卻充滿營養及內涵，就如同小川系的文字一樣，看小川系一段訪談提到「但願這個故事能像一碗粥一樣，溫暖了胃，也溫暖了心靈。」

在雫離去之後，這個故事並沒有完結，不論是雫的父親、從未見面的繼母跟同父異母小快20歲的妹妹，或是在檸檬島認識的好友，並沒有因為雫的離開而遺忘了她，甚至讓她們對生命有了更多啟發與體認。

我喜歡小川系最後用蠟燭的比喻，因為人生真的就像是一根蠟燭。蠟燭無法點亮自己，也無法自己將火熄滅。一旦點燃，就無法違抗自然的發展，只能等待燃燒殆盡，火才能熄滅。我們藉由消耗自己的生命，成為照亮別人的光，用這種方式照亮彼此。

蠟燭在熄滅的瞬間最美，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