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鏡面的彼方 二

「早安！睡得好嗎？」

「幾點了？早餐？我……」梁夢妍有些倉皇的起身，發現視線所及之處全是桌椅的腳，而非堆滿雜物的木地板。「這裡不是夢呢……」

「妳希望是夢嗎？」嚴夢涼探出頭問，手上拿著平底鍋。伴著油劈啪的聲響，一陣煎煮東西的香氣隨之逸散而出。

「不知道，或許……不太希望。」她將凌亂的短髮撥了撥，站起身來。

「嗯？」

「平時幾乎都是被嚇醒的，有時是酒瓶，有時是爸爸的大吼，沒有一次是煮好的早餐等著我......」她說，緩緩的將物品收回原處，面無表情的嘆了口氣。

「別哭，別哭！」

一隻手突然摸了摸她的頭，讓梁夢妍嚇的猛然回首。

「嗯……我沒哭，我習慣了。」她的眉間顫抖，顯得驚魂未定。

「要吃煎蛋嗎？」

「謝謝。」梁夢妍接下盤子，拿下嚴夢涼放在頭上的手。「這是哪來的？」

「從校外拿來的，卡式爐也是。」

「是偷的？」

「不是喔！」她突然收起笑容。

「嗯……」梁夢妍停下咀嚼的嘴，警覺地看著她。然而嚴夢涼只是再度露出微笑說：「等等出去玩吧！」

◈

在整理好餐具、換上方便行動的運動服後，梁夢妍隨著嚴夢涼離開了校園。

「學校……都沒人，明明平時很吵的。」梁夢妍看了看四周，發現就連麻雀都沒了蹤影。

「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是這樣喔！」嚴夢涼躍著輕快步伐來到學校大門。「走吧！走吧！離開學校吧！」

不同於死寂的學校，眼前的街道儼然是另一個富含聲音及色彩的世界。艷陽高照，投射出強烈的光和影。群群機車從眼前疾駛而過，引擎發出狂傲的怒吼，混著遠方不時傳來的風切聲、喇叭聲。一切就如同現實般繁華。

「怎樣呢？」嚴夢涼突然回過頭發問。

「什麼怎樣？」

「這裡和那裡有什麼不同嗎？」

「是指這個世界和外面嗎……看起來都一樣，除了左右相反外。」

「是嗎？」她露齒而笑，拉起梁夢妍的手穿越街道旁的小巷。「等一下妳就會知道很不一樣了！」

踏上人行道，眼前是車水馬龍的大路。一排排分隔島間綠意盎然，被枝椏遮著的燦陽讓柏油路光影斑斕，和著矮樹叢上的朵朵紅花，更顯色彩繽紛、絢麗無比。

嚴夢涼丟下梁夢妍的手，拔起路旁的巷弄路標，繞到一個行人後頭。

「妳要……啊！」梁夢妍本想跟上，卻被突出路面的樹根絆倒，跌坐在地。

「抱歉讓妳跌倒了喔！」

她微笑，高高舉起路牌，做出打擊預備動作。梁夢妍睜大清澈的褐眼，看著那位行人被路牌重擊頭部，腦漿瞬間迸裂四散在磚塊上，鮮血無序的四處飛濺。

「唉？」

「很有趣喔！看好了。」嚴夢涼用沾著血的手攙扶她起來，強迫她直視那個悽慘的身軀。「妳看！」

「為什麼要......」

「三、二、一。」嚴夢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就在倒數結束的那一刻，片片如玻璃碎片的光點從路面浮起，圍繞著那個人及所有被他影響的事物。

他在轉瞬間被置回原本應走去的方向。慘不忍睹的傷口消失了，衣服沒有血汙也無塵土，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邁步向前。一切都隨著片片玻璃回復原狀。

「有趣嗎？」

看著她的笑容，梁夢妍不知該如何答覆。

「不好玩嗎？」

在梁夢妍眼中，她的面龐彷彿裹上了一層陰影。

「這……他不會怎樣嗎？」梁夢妍詢問。

「一切都會恢復原狀喔！」

「那現實……」

「不知道，妳曾聽過怪怪的事嗎？」嚴夢涼用手指戳著臉頰。

「怪怪的？」

「我之前玩了很多次，妳們那裡有怪怪的事嗎？」

「嗯……沒有。」梁夢妍回想近來的新聞報導，回覆道。

「那就沒事了！要玩嗎？很多東西都可以玩喔！討厭的人或討厭的東西都可以。」

「嗯……」

梁夢妍沒有動作，只是呆愣著。嚴夢涼的行為雖看來殘暴血腥，但如果一切都會變回原樣，是否就能被允許？

她不懂這種事。

「走吧！我帶妳去繞繞。」

她拿出了一支鐵棒，遞給梁夢妍。梁夢妍有些遲疑地收下，跟上躍步前行的嚴夢涼。

「要去哪？」

「有很多大玻璃的地方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