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色一片紫紅,黎明未至。
她忽從夢中醒來,感覺心跳震動如天晃地動。
一個呼吸間,她猛然坐起,翻身下床,木床開始發出咯嘎怪聲,猛然晃動得像是要解體一般。
整個屋子,不,整著天地都在搖,像是整間屋子被抓著劇烈搖晃,先是左右,再來是上下。
龍陽欣運起了氣朝著主屋衝去,饒是她練武不綴,在天搖地動中也仍是只能歪歪斜斜的闖入主屋,將斜倒而來的桌子一掌拍飛,躍過砸在地上的衣櫃,從間隙鑽入裡室時地震總算停了。
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之中,她只能摸索著前進。
強壓住忐忑不安的心情,她一邊摸索著一邊凝神細聽。
外頭持續不斷的犬吠及家裡人或驚呼或啜泣的聲音清晰可辨。
屋裡有些被壓倒的家具也發出木材緊繃的即將斷裂的聲音,還有一些磚石落地的聲響。
仔細聽,必然會有,那細微的呼吸聲。
越往前行,她越是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錯過了,最後一線生機。
指尖觸摸到一片潮濕黏膩的液體,她感覺一陣心悸,在往上觸摸,是一條柔軟的絲綢布底下有著溫熱的身體。
找到了。
她急急地大喊,「來人!快來人!」
她伸手去探,還有呼吸,萬幸還有呼吸,「大夫!快請大夫來!」
伸手抱住父親,只求一切還來的及。
他們移到損害較小的主廳時,大夫也趕來了。
龍朝德仍是昏迷不醒,雖然只有磕破額角卻流了很多血,導致本來就虛弱的他更加垂危。
家裡人一陣慌亂後總算安頓好,龍陽欣前腳剛踏出門檻,月瑜就上前稟告,「四聯境廟首來報,說是有二十四家倒塌,還有東北坊跟長安厝各有四處遭到祝融,現在還在搶救。」
龍陽欣疲倦的點點頭,一邊走向馬廄一邊交代,「提醒他們水槽隨時備好水,這幾日火災跟水濁少不了,能救一個是一個。」
「五字船隊都進港了嗎?」
「是。」
「聯絡船首,水字號跟土字號貨先進倉房。雖然還有東郊米倉,但這次大震嚴重,前年又歉收,怕是不夠用。」
龍陽欣不打算搭馬車直接套了馬,踩著馬鐙飛身上馬,「家中其他事你全權處裡。」
「遵命。不過……有一事要先請示。」
「怎麼?」
「二老爺在主屋外鬧著要搬家,說是他的屋子磚牆裂了不能住人。」
「……讓他去花廳坐坐吧。」
月瑜愣了一下,龍家除了主廳確實有花廳,可為何突然叫二老爺去花廳坐?
「他若滿意花廳,就讓他搬進去,『坐花廳』這事除了他可能別人也不愛。」
月瑜噗哧一笑,聽懂了龍陽欣的揶揄,『坐花廳』暗指入監牢,二老爺總愛這麼惹是非,若不是顧及家族共榮,早已入了監牢,「是。」
見天光漸起,天色轉為蠶絲白,龍陽欣最後交代道,「我去趟水仙宮議事,你派人先去確認商行眾人有無傷損,確保眾人及家眷安全,辰時讓慕生儒到百花樓等我,五行船隊的事大概得提前交代給他了。」
「……還有,派人在父親房外守著,除了大夫和陽澄,誰都不准靠近。尤其是叔父的人都要加倍提防。」
「月瑜明白。」
目送龍陽欣騎馬絕塵而去,她在心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