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蚋堡殘花》拾柒、攢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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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罩上了臺北,濛濛朧朧。
稱不上影響,只是小雨;年已過完,這天我回了租屋處,閒來無事,續我鍵作。晨起時,我在絮亂床鋪上,做了個夢,是關於那濛濛的臺東。
「好奇異,」我思索所見所聞,實在景色幻魅,猶如天地狹初。
那夢中金黃充斥,所見之人都是身處逆光迴霧間,與我歡欣擺手,我不斷向前走去,卻未曾觸及了誰。我於是急奔開來,卻仍未曾近了誰身邊,轉眼間,須臾已過,我仍見影不見人。
那金黃之光越發昏黃,甚而散透眾影,它們肢體默默因烈光而細滅,卻仍未停止與我招呼。黑影悉數沒入光中,大片山林便憑光而生,一切輝煌誇度,令我咋舌。在那片金黃山林間,我度過漫漫長日,才驚覺,原來那光耀輝煌,竟在潛移默化間悄然流逝。
夜來。
這山林入了夜,令人始覺寒冷,我想禦寒,抓了塊利石割樹,經過幾日幾夜,終於樹倒。我又再持利石欲斷樹枝,發覺周遭皆是人影。它們無口無眼,無心無脾,見了樹倒便一陣哄搶,混亂間,我只取得樹枝寥寥,即此,我亦燒燃。祝融姍姍而來,予我暖意,我索性撩枝驅火竄,令其散開。自此,這冰寒長夜又復光耀,而我安睡火中,不聞驚聲。
至此,我便醒轉。
「奇妙。」我醒,只覺得夢裡奇妙,不曉得該如何說。
年節期間,其實也像做了場夢,說來,只令我有感靡靡,但我回家那幾日,卻又玩味父親說話。父親的話是多了,多得令我喜愕摻半,不過我多半是欣喜,那一來一往言談雖然淡味,實則延轉怡人,說穿來——那是我之於父親真正的初識。
「對啊,怎麼沒問過大姊?」我獨自喃喃,便準備盥洗。我想大姊或許如我一般有感,父親在年節期間有所不同,說話是多了,卻不知道大姊感受如何。
初三,我乘車回臺北,是與惠君姐一起。路途遙遠,但我們都沒座位,一路或站或蹲,若真不能忍,便盤腿而坐。當時我又與惠君姐談論家裡事,她說了些話,我似乎有所共感,但惠君姐說話越多,也越深沉。
那天回家撞見父母交媾,之後,惠君姐對這事情厭惡頗深,與我言中之意,聽來不明白自己為何厭惡。但我想來,並不是因為交媾這件事情,而是父親詛咒式的恫嚇。若單從惠君姐錄音聽起,她的父親便形同惡人,如此而已,再無其它印象可言。
往後幾日,美麗姐也回了臺北,給了我訊息,讓我去個地點,我便準備前往。
「新春街九十六號……咦?」眼前是間豆花店,看來經營已有時日。
「美麗姐給我的地址不對嗎?」我徐步走去,店內還暗著,似是無人。我思索一會兒便坐了下來,等。
喀啷!喀喀啷!喀啷啷!
後方廚房傳來瓢盆碰撞聲,我便瞄了一眼,見到熟悉的肥臀輪廓。
「是美麗姐屁股。」我哧哧笑了起來,想不到我竟能以臀識人,高招。既然已見了美麗姐巨臀,那麼鐵定沒錯,我信步往廚房去,探頭一望,向美麗姐招呼。
「美麗姐,來了!」美麗姐回頭望,一顆頭冷不防便撞上了一旁熱水器,頓時一悶叫。
「北七喔,回頭也不會注意一下,稘宥你扶一下美麗。」到了前頭,惠君姐挖了冰塊包了袋子,便往美麗姐頭上貼去。
「美麗姐……抱歉哦……。」
「沒事啦沒事啦……哎唷……」
「拿好,真正北七。」
「惠君姐,這邊?」我一面環顧周遭,一面詢問。
「哈哈,頂下來了啦!」
「對啊,頂下來了。」
「哦!」
原來美麗姐和惠君姐一起頂下了這店,我當初倒沒想過頂店這回事,但真想要如此也是可遇不可求,先要找到做得穩的,還要找到已經不想做的,如此也才能順利的頂下店來。這麼看來,美麗姐與惠君姐是準備了好一段時間。我與之閒談,原來過年這段期間,她倆早有思索。若要轉業,不如自己開店,但開店實在繁雜,成本還高,頂下一間店家,算是最好選擇。
「所以,美麗姐你們已經會做豆花啦?」
「會啊,當然。」
看來,說起料理,果真甭要擔心她倆工夫。
稍事片刻休息,美麗姐與惠君姐二人便又到了後面,我隨她倆去,觀摩觀摩。廚房一桶桶黃豆正泡著,是美麗姐洗過的,她還有豆正在檯上洗,惠君姐則杵機器旁,等著什麼。
「感覺好厲害。」這過程我看不明白,但也不問。只是不作打擾,靜靜觀察。雖然嘴上不談,但說那畫面卻很是美妙,周遭偶有聲響,全是器皿造成,她倆靜悄悄的,全無對談。美麗姐洗豆過後,裝入鐵桶,如此就告一段落。
「惠君姐在弄什麼?」
「機器啦,碎豆子的。」
我與美麗姐暫歇一旁,看惠君姐模樣,專業。廚房燈光明亮,卻是黃光,那光線籠罩惠君姐專注身影,不禁令人著迷。霎時間,我又想起那小巷中、鐵門裡的朱房。我稱之朱房,因我不曉得原先房間是何顏色,只曉得在那木門內,有紅光滿斥不歇停,有女子呻吟不歇停;我細細思索,那些虛張的呻吟,實際說來或是滿足不了誰的。
來尋歡的,明白是假,賣力喊的,明白是假,在那房裡予了誰的多數是假,流出來的精液、給出來的錢,那才是真。我見過琪琪,明白那境遇,是坐困愁城仍得騰笑於面龐上,卻不曾敢去揣想惠君姐在那房裡的模樣。或許於識她之初,我便明白有所不同。
那一日去到西昌街下,我是漫漫無的,所以抒發閒遊,欲尋靈動;早初,對於書寫我確有所思,但並非這煙花地裡的人情故事,而是些煽情虛幻情節。我書寫幾年,虧得那老人,才偶而深思,如今想來,卻有些像是漫醉自我,未曾備足了應有心緒,到了那西昌街下,也料不到我竟遇得惠君姐、美麗姐,寫的是如此故事。
相識幾月,如今,眼前二人身上照的光,不再是紅。實話說來,我不明白惠君姐與美麗姐心情,總感覺她倆心中仍是有所擔憂的。
「美麗姐,」我輕聲提問,若有似無。
「這樣,會覺得辛苦嗎?」
美麗姐沒應聲。我悄悄瞥了眼,便回頭看惠君姐。那機械聲響稍巨,連前廳都能耳聞,惠君姐倒像是習慣了,只是專注在那機器操作上。
「美麗姐,那台機器幹嘛的?」
「磨豆子啦,我們豆子泡好就丟進去,不過好像老了吶,聲音這麼大。」
「頂下來的,機器老也是正常,」惠君姐一邊插嘴,一邊將機器停下。
「不過能用就好。」停下後,聲響沒了,這廚房又安靜下來。
「稘宥,下次來吃豆花啊。」
「哦!好啊,你們什麼時候營業啊?」
「下個禮拜啊,應該跟之前老闆一樣,週一、週二,週四到週日,每天十一點開店,十點休息。」
「說是休息啦,但是開店之前還是有些事情忙,所以應該是早上十點到晚上十點吧。」
「感覺好忙。」
「嗯,應該會很忙吧。」
與美麗姐、惠君姐如此閒談,是愉快。
時日漸往,我經常往來店內,常吃她們豆花,偶爾還幫幫忙,要對口味、口感品頭論足,不覺間竟也過了二月有餘。期間,我們閒談之事,多不勝數,但愜意生活不可多得,時值四月,我書寫大半,還及不上時間短促。
「稘宥,啊你看什麼啊?」這日,我閒坐豆花店前,翻看網頁,美麗姐一旁插花,好奇。
「工作啊。」
「工作?那你不是寫東西就好嗎?」
我笑笑,挑了下眉,羞愧。美麗姐一說其實不錯,我這半年只不過寫寫東西便好,看來是不需要工作,即便工作也是散工,多少補貼罷了;但真要如此維持,還都是多虧大姊,雖說自己攢了點錢,實際上卻倚靠大姊不少。
「還不是靠我姊啦,我哪那麼厲害。」
「你姊姊給你出生活費喔?少年仔你姊姊人真好吶。」見客人少,美麗姐便坐我一旁,閒望螢幕與我小聊。
「對啊,大姊人真的很好。」
雖說如此回話,但大姊人好嗎?我其實未曾萌生此想。如此聽美麗姐提起,我才細想起大姊之於我,究竟多好。記得大學畢業時,我半年尋不著工作,不知如何是好,父親面前我連頭都不敢抬起。
我明白父親看我姿態,是認定我無用、無作為,而我也無從反駁;我想離開家,但沒錢、沒工作,我怎麼都無法搬出家裡。於是大姊索性助了我一把,先替我在外頭租了屋,付了房租到我工作為止。
「少年仔,啊你家裡咧?」
「啊?我家裡嗎?」我轉頭過去,望著美麗姐,予了一臉似笑非笑。
「我喔,從小跟家裡就不太好。」
「跟家裡不好喔?難怪整天在外面閒晃。是跟誰不好?」
「跟爸媽好像都不太好吧。」
「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哪裡還有好像啦?」
美麗姐說的不錯,這其間雖有模糊地帶,其實卻是好區分的。那麼我又為何如此模稜兩可的脫口?我稍加思索,仍不得解。
「嗯……,其實不管是我媽還是我爸,我覺得都處不好。」
「美麗姐,你家小朋友都怎麼跟父母相處的?」
「我小時候喔?」
「我們相處都很隨便啦!」美麗姐哈哈一笑,開始說起了她的父母。
小時候,美麗姐有四個兄弟姊妹,大哥二姊,再來便是美麗姐與小弟,家裡不算寬裕,有所得便日日用罄,家裡孩子到了四、五歲,便多少會跟著家裡人做事,補補網子,做些雜工。有時候,鎮上會有些人來到部落,尋些壯丁到鎮裡忙事去,美麗姐有意識以來,父親常常會沒事去到鎮裡忙碌幾天,回來,便帶些鎮裡好吃、有趣的。
大哥長自己二歲,性格熱情,對事對物皆好奇無窮般,什麼都要嘗試。父母沒怎麼管,要去便去,只管帶錢回家便是;如此當然也令大哥做遍了雜事,什麼都強,部落裡稱得上小天王,有事只管問他。二姊性格叛逆,不過沈默,家裡幫忙幾日,經常就要跟著大哥去到鎮上玩,久了,不知怎的都要一兩天才回來。父母自然擔心,幾經詢問,說是在鎮裡旅店打工,穿得好,吃得不錯,父母也就不多問。
至於小弟,差了大哥四歲,性格好玩,不受管束,十幾歲時候在外與隔壁村的孩子鬥毆,從此瘸了一腿,大了,說去外地掙錢,從此沒再回來過。美麗姐的家裡,人出去的多,回來的卻少,她與大哥去了臺北,不多久二姐似乎也離家了,父母二人待在家鄉工作,老了也都是鄰居照顧。後來美麗姐與大哥散了去,偶爾獨自回家,也未曾聽聞大哥回來。
「後來大哥就沒再回來啦。我家差不多是這樣,小朋友都放養啦,反正長大了就自己負責自己啊。」
「這樣啊。」
美麗姐經驗,於我聽來,奇幻。慣於家庭或許該說是漢人習性,那樣任子嗣奔走天下的輕描淡寫,我不曾想像。
「啊你們家咧?」
「我們家嗎?管得很嚴……不對,也不是很嚴……。」
嚴厲?那我就不會是這樣的了。我自小國語、數學、社會、自然等等,成績都只不過普通,雖說不曾更差,要求好,卻也從未更好,所以父母失望,所以才被放棄。
「啊不管你不是比較好嗎?」
「不知道耶,其實一直覺得我爸媽早就放棄我了,哈哈。」
「想太多啦,爸爸媽媽怎麼會放棄你啦,放棄你還給你讀書吃住喔?我跟你說啦,豆花店這邊吼,平常日每天放學都一堆國中生,有些連來這邊吃豆花都在看書吶,有些來這邊等爸媽、吃豆花,家長來了就出去,也沒有在讀書啊,什麼人都有啦。」
父母只是不去逼我學業,我想美麗姐是這意思。我輕笑起來,若如此想去倒也不錯,至少感覺舒適多,但父母期望我什麼,我其實還是明白。
父親是優秀,好的令我追不上。以往,家裡經濟一直都是優渥,我們那些生活,都是靠父親撐來的。即便到了近年父親病重,家道中落,生活依然無虞。這中落確實是中落,去想年幼家裡,雖不稱富貴,實際上確實吃好穿好。霎時間,那問題提醒了我。
若父親不在了呢?生活依然嗎?我也能如此依然嗎?美麗姐這話,是之於我家庭有所誤解,我卻思索更多。
「其實我爸是要求很高啦。」美麗姐聽我這句,皺了眉頭。
「我爸以前讀過大學哦。」
「哎唷,真的假的?你爸爸有讀大學喔?」
我見美麗姐那一臉,像是崇敬,這份崇敬令我有趣。
父親很是厲害,我未曾有過崇敬,卻有更多畏懼;那年代,讀大學要聯考,高中也要聯考,只不過想到父親經歷兩次聯考,念了高中、還上了大學,就知道實力極為堅強,在社會中不論去哪都是菁英人士。現時的大學卻不同了,若不是考制更動,我或許是不會讀到高中的。
「厲害吧,經濟系耶。」
「那不就很會賺錢?誒少年仔,看不出來吶!你家應該很有錢哦?」
「可能吧,我覺得家裡環境還不錯,但沒有真的那麼有錢啦。」
「我也希望家裡有個大學生吶。」
怪哉。我一時間竟感覺自己在炫耀父親,美麗姐一句無心的話,我心裡竟也感到沾沾自喜。
「嘖,」我自顧咋舌,引來美麗姐一陣關切。
「怎麼啦?」
「沒有啦。美麗姐,我可以吃碗豆花嗎?」
「你要吃豆花哦?等我一下、等我一下,裝個芋頭的給你啦。」
美麗姐起身,往料檯盛豆花去,我瞧著美麗姐背影,輕嘆一口氣,嘆的像是自己不爭氣。
「唉。」
真是矛盾極。我突然有感,自己對父親是種崇拜;怪,真怪。我講父親講的沾沾自喜做什麼?大學多好也非我經歷,試場雄威也不自於我,有什麼好誇耀?說來如此,但反映到那份誇耀情緒的,卻是自己。稍作思考,我便感覺自己也陷入了「偶像崇拜」的囹圄之中;細細思索這份情緒,便發現自己難以逃脫,或許多數人都是如此的,這份崇拜不一定給誰,只要在心目中,你會認定他在某方面是成功的,那便行了,美麗姐如此,我也如此。
「來啦,芋頭豆花,好吃的!」美麗姐捧來豆花,端放桌面,又予了我一支匙。
「美麗姐,謝謝哦!」
「謝什麼謝啦,芋頭還熱,小心燙。我先去忙一下,你坐著吃,一碗不夠再跟我說。」說完,美麗姐便逕自往料檯去。我小嚐一口,那匙剔透糖水與腐花晶瑩,進了嘴裡,旋即沁透。
「好吃。」
製作,是需要學習,我不常吃豆花,但也吃出這小瓷米粒碗中,是有內斂工夫。豆腐花求綿滑,這是自然,但其中口感卻也有其分派,過於綿密,不如做豆腐,加了糖水味道都快要差不多;不過要提到「嫩」,就還需要點真功夫。這類食品,靠的全是經驗,小試身手,不過心裡滿足,若量大還要求精,那是為了糊口。
那麼料呢?我見一旁芋頭,便撥開冰來,露出芋頭軟爛,稍稍輕碰,是泥。雖外頭接著碎冰,涼了,但撥動開來,裡頭還熱著,飄了幾縷煙絲,掠過我的鼻前。芋頭要好吃,方法不少,有人偏愛切塊齊整,佐糖入口,有人好食湯中巧芋,最好化納眾料精華,味美堂皇。
不過在豆花這門生意上,我認芋頭正宗,是入口彈牙芋圓。
顆顆粒粒與地瓜常做混色,吃來是一種心情,還是一種趣味,嚼著嚼,雖說口不得閒,卻是休閒。再來同為正宗,便是煮個稀爛的蜜芋頭,不僅僅煮個稀爛,更要緊的是蜜味,燜煮恰到好處,軟爛成泥,入了冰屑之中,更是佳品涼湯。
「美麗姐這芋頭,厲害。」方才這一嗅,這道配料之強,已逼得我心悅誠服;我一道喃喃才出口,便又隨了芋頭入口,口鼻間頓時香氣四溢。
其實吃過一口她們做的豆花,我便明白了,不論是惠君姐,亦或料檯裡忙碌著肥嘟嘟美麗姐,其實真乃高手也。上次讚美麗姐高手,是見了她吃鍋模樣,而今日再讚一次,又是驚奇,愛食者大不幸,是不能理廚,愛廚者大不幸,是無人傾愛,美麗姐可是俱佳了,不以高手稱之,可是得罪。
吃過豆花,混蛋腦子也算清新幾許。我捧上碗,走去料檯,靜靜瞧著美麗姐忙事,不一會兒,美麗姐注意到我。
「吃完啦?」
「嗯,好吃。你們真的不像剛開始做豆花耶。」
「哎唷,這種東西,簡單啦,不然挑這個做幹嘛?」確實要簡單的做這生意,也行。不過吃過這甜,其實便能明白店家不隨便,稱之簡單,可真是神人獨有之奢侈。
「誒,美麗姐,」我瞧著美麗姐忙碌身影,又再提起了父親。
「你喜歡你爸嗎?」
「我爸喔?」她還忙碌,動作未曾停歇。
「算喜歡吧?我爸北爛北爛的啊,小時候常帶我們去溪邊玩,跟我們說笑話,不過忙的時候一消失就是幾天啦,人是不錯,不過常不在,我們也習慣了,可能是這樣啦,我爸去世之後好像也不會特別想他……」
美麗姐說到這裡,稍稍停了下來。
「你沒問我,我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吶。」
「我是滿喜歡我爸爸的啦,可是現在你這樣問,我就覺得有點可惜,不過不知道要怎麼說。」說完,美麗姐搖搖頭,又繼續做事了。
我看著美麗姐背影,歉疚突如其來的戳穿了心頭。向來,美麗姐都是單純直接,鮮少摸不清自己的,我那麼問起,卻似乎令得她染雜煩絮,想得多了。
「誒少年仔啊,」正當我呆杵櫃前,美麗姐又突然喚我。
「一碗應該不夠啦,再幫你裝一碗好不好?」
「啊,不用啦!」
「什麼不用,瘦巴巴的你,來啦來啦!」
「人家吃飽啦,哪像你那麼貪吃。」
「啊,惠君你回來了喔。」
「惠君姐午安,去哪裡啊?」
「去繳房租。」
「啊你的房間不是退掉了?」
「懶覺珮說我太晚跟他說,一定要我繳這個月,幹他爸,整個禮拜我也沒去用房間,魯洨。反正我還是給他了,幹拎老師,臭屄。」
聽來,惠君姐與美麗姐在談論的,是接客用的房間,看來是打算退了。我原先有好奇,但也作罷,她倆離開了那地方,想來是別再問為好。惠君姐進門,還提了兩袋果菜,暫放料檯下,便開始收拾抽屜。
「稘宥,等等要不要在這邊吃飯?」
「啊,」我稍稍遲疑,想起家裡母親。
「今天我媽有煮,等等還是回家吃好了。」
「這樣啊。」
雖說婉拒,但我輕盈作笑,其實心裡高興。這豆花店前頭後頭加起來,大約二十坪餘,後頭那放機器的地方,本是堆雜處處,不見廚房,上週我來,與她倆一同清理整天,手套、清潔劑該用的都用,除去了滿室陳陳,才終於像個廚房。清理前,是惠君姐問我幫忙,我告她得安排時間,她便說要我排個時間,過去一同整理廚房,聽來都像命令。
隔幾日,我們一起端整了廚房,我開了惠君姐玩笑,我說:『工作看來頗忙,還要整理廚房,不是除去豆花還想兼著賣自助餐吧?』,但惠君姐靜了好一會兒,沒說話。我看著她,又看看這端整好的廚房,小段時間過去,惠君姐只是面容嚴肅。
『我想在這裡吃飯。』片刻後,她如此說道。
我聽了,也明白了。所以惠君姐拉了我來整理這廚房。
她說的這話,語氣平淡,卻在我腦海間清亮、迴盪。她倚在門邊那臉龐,覆著廚房老舊昏黃燈光,雙眼極其溫婉的掃視著這間花了心力整理好的廚房。為了這廚房,她慎重的選了幾把刀,把用慣了的鍋碗瓢盆都帶來,不令這廚房缺失半點什麼。
「你們每天都會煮嗎?」
「對啦,每天都煮啊,這麼會煮幹嘛不煮?啊你家裡吃膩了記得來這邊吃啊!」美麗姐一邊端了豆花送上客桌,不忘瘋笑。
「小聲一點啦,你哭爸喔。」惠君姐一聲小嗆,惹來廳裡客人一陣哄笑。
「那我有空過來吃飯啊。」
「去啦,快回家。」
離開豆花店,我回頭瞧了店裡一眼。
「哈。」我心裡雀躍莫名,邊走,還自顧自笑。
過完年,父親回了家裡,不再住院,大姊還忙工作,我便經常回去,輔以家事,多少免去母親勞累;其間,多數家務皆由我代之,父親行動不便,但似乎仍不習慣母親常侍在側,我常回家這段時日,自然常見母親攙父親行生活大小事,不論吃食坐寢,洗浴如廁皆是,但父親仍舊不甚歡喜。而我走回家中,巧見母親正餵著父親吃飯,父親見我進門,竟將湯匙吐了開。
我明白父親尊嚴難受,只得視而不見,各喚父親母親一聲,就進房。我看了電腦,稍微翻翻,見了工作還多,不免煩躁,索性懶躺在床,動也不動。原來幫忙家事便是如此的,碌事如絲,繁不勝數,佔去了好多時間,自己工作卻要耽擱了。
「媽應該很習慣這樣吧。」話出了口,我自己反省起來。
母親是習慣,但不是她想要習慣,她如何能不;這是家啊,是母親、父親、大姊與我的家啊,擔憂自己碌碌無為又能如何——就如我現在這般。
「唉。」這層關係像是義務,脱不去、且黏膩上身。
「稘宥啊,來吃飯。」
「來了!」
午後一時許,母親餵完了父親,簡單料理了午餐,喚我來吃。我慵懶起身,循香而來,抓了碗筷坐定;桌上三菜一湯,炒高麗菜、蘿蔔絲炒蛋、煎魚,還有蛋花湯。
「哦。」我挑了下眉,一人吃不下三菜一湯的。
但因為我還沒吃飯,母親便料理了三菜一湯,然後在一旁切水果,那水果切好,也是給父親吃、給我吃,母親沒弄自己的份,該說,母親的那一份,就是我們沒吃完的。
我看著母親,不覺間又放下碗筷。
「不餓?」母親見我放下碗筷,開口詢問。
「啊,」我聽母親說話,趕緊又拿起了碗。
「媽,」
「你吃了嗎?」母親聽了我說話,停下切水果動作,轉頭瞧了我,面無表情。
「我等一下再吃。」
我沒說話,見母親又再切起水果,便自己拿起碗,盛飯去了。隨後,我也盛了母親的飯,擺上她慣用的鐵筷到她一旁。
「媽,先吃吧。」說完,我便自己坐下,若無其事動筷,小段時間,蔡聽聞母親應答。
「好啊。先吃吧。」母親這應答,遲了。時間不長,但確實來得慢。
我不明白自己是不敢、亦或不慣,這頓飯我吃得安靜,還吃得多,卻沒真瞧上母親一眼,滿腦子念想處處飛竄。不曉得惠君姐與美麗姐這午餐吃得如何?吃飽沒?煮了什麼?
「哎唷,在想什麼。」我邊想,一邊口裡喃喃。
「什麼?」
「啊,」母親聞我喃喃聲,皺起眉頭。
「哈哈,沒有、沒有。」
「啊你就在那裡自言自語,沒有喔?」
「想事情啦,有時候想一想會不知不覺講出來。」
「哧!傻兒子。」
自己賣了傻,遭笑也是當然,我這時才看了母親;母親笑人,還帶點翻白眼,我卻陌生於這趣味表情。母親沒多看我,吃著她的飯,我沒說話,再夾起了菜入碗裡。
三菜一湯,常見組合;炒就炒那幾個菜、煎就煎那幾個魚,這是家家戶戶皆可嗅得的家常味,好吃,也常吃,這味道活到多大都是去不掉的,吃過,也就跟著自己一輩子。吃食完畢,我便閒坐餐桌旁,母親則進房裡去了,留桌上一盤切好的蘋果,我便挑著吃。
「蘋果……蘋果……。」不久前才過完年,家裡蘋果多、棗子也多;逢年過節,送蘋果是有諧音祝福之意,意旨是要平平安安,所以送蘋果,送棗子,則意指找到、找到。
「找到?」美麗姐她們若未曾去找,現在也還在西昌街上做流鶯。生活從來都不簡單,滾滾紅塵,一向都是好事多磨,壞事不等,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是那麼好找,但還是得要去找,倘若不找,福氣也不會自個兒上門來。
我口嚼蘋果香甜,心裡卻念著棗子清脆。
「花心啊。」
是了,花心。人們心心念念求平安、求發展、找目標,什麼都想要,也是花心。所以逢年過節送的東西,要諧音,要喜氣,什麼好的通通混在一起,也沒什麼人當真因此發達逍遙,更多的,不過心理安慰。
思索至此,我便口銜頻果,悠哉晃去了房裡,尋紙筆。
「一生蘋棗非真情,積德攢福黃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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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在幹嘛?」 我聽大姊問起父親,輕浮瞧她一眼。 「不知道,發呆吧。」 「發呆那麼久?」   大姊探頭探腦,望的是客廳裡久坐父親。我喝完茶便來了廚房,與大姐瞎忙也有一小時多,但父親似乎就那樣坐在客廳,全無動靜。若說起來,沒有大姊問,我其實也是好奇廳裡父親究竟,但就不想看。父親歸家後,與病房判若二人
    我久未開車,但禁不起大姊與母親催促,我還是帶上車鑰匙,下樓去。開車對我來說並不生疏,雖說平日開車機會不多,但進了車,那感覺就在,不會溜去。不過,進了自家的車內,倒又出現了一股陌生感。   我啟動車,緩忽忽地開出車位。   『到底是做啥!』 『沒有用、真沒用!』 我聽惠君姐提起他的父親,腦海中不時掠
    時間輪轉,快的很,後天就要除夕。   「那個籃子拿來給我一下。」 「好。」   上午,母親正料理,我與大姊便於一旁輔她雜事。 我一邊將流理台上塑膠簍子遞予母親,流理臺上放滿麵粉、菜葉,我一邊還從冰箱尋肉出來,一邊整理;與母親一邊廚作,我又一邊思量,這情景在我腦海,是不多見。   母親往復來回於流理
    近日街邊也盡是大大朱紅。 在我腦子上,那狹室朱光未歇,將街邊朱紅與之作對,卻是情緒兩異。門戶鋪子碌碌備年,張燈結綵,路過街邊卻不甚鬧騰,偶有途經舖子前面,便聽到那些逢年必放的賀年歌。賀年歌喜氣,但年復一年,喜氣漸漸的也不喜氣。我穿梭這街市,看這滿街點綴,不禁要得嘆上一口氣。   「不如以往了。」
    那日,我回房裏面,已是傍晚。   與美麗姐、惠君姐別過,我便上了捷運,往臺北車站去;與平時不同,我今日沒想搭上第二次捷運,約莫也是疲乏,懶於轉乘。於是臺北車站下了車,我便搭上能直達家門口的公車去。   上了公車,我走到最後方,連腳也縮起到椅子上,蜷縮在後方最角落位置,對窗外端望。臺北車站旁路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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