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井澤在春風中

今春東瀛之行，於輕井澤町意外邂逅的美景，最是驚豔；且其濃厚的文學氣息，至今猶令人回味不已。

屢屢成為電影、電視劇場景而名聞遐邇的輕井澤町，位於日本長野縣東南部高原上，四周是淺間山、鼻曲山、碓冰嶺等，海拔約一千公尺，落葉松和白樺樹生長茂盛，自然環境宜人，空氣清新極了。從十九世紀末，輕井澤就是日本知名的渡假勝地，有許多造型雅美的別墅。輕井澤町的「銀座」，各種餐廳、咖啡館、精品屋和流行商品專賣店，鱗次櫛比，是年輕人的最愛。這兒還有老教堂、西洋式古典建築，當春風拂面，在充滿異國浪漫氣氛的街頭散步、購物，或者坐下喝杯咖啡，的確是人生一大享受。

在舊輕井澤不起眼的街巷內，我們意外跟盛開的「枝垂櫻」有了一番美麗的邂逅。那是由當地觀光會館往「見晴台」方向的左手邊，一條不甚起眼的小巷通往神宮寺，巷的盡頭有一棵三層樓高的巨大枝垂櫻，推估樹齡在四百歲以上，綻放粉紅色櫻花的枝條猶如瀑布般，從頭頂上方垂掛下來，行人伸手可及，那枝垂櫻的枝條搖曳生姿，跟朵朵櫻花一起投影在巷口老屋的白牆上，靜謐之中，彷彿聽見櫻花無聲的絮語，充滿詩意，讓人徘徊流連，不忍離去。

此外，由於自古以來文人雅士喜至輕井澤一遊，故此地豎立不少的文學碑，包括歌碑、句碑、詩碑、曲碑、紀念碑等，洋溢人文氣息，散發特殊的美感，每每吸引遊客駐足欣賞，陶醉其中。比如由神宮寺巷口繼續往上走，過「二手橋」之前的馬路右邊，即立有鼎鼎大名的「芭蕉句碑」。松尾芭蕉（1644-1694）是江戶時代前期的俳句大師，所謂日本俳句是世上最短的詩，脫胎於唐詩絕句，亦即以五、七、五，合計十七個字音所組成，旨在暗示，不在言傳。輕井澤的「芭蕉句碑」是松尾芭蕉逝世一百五十周年，由當地俳句詩人小林玉蓬所建，詩曰「馬をさへ　なかむる雪の　あしたかな」，以日語吟誦，頗具音韻之美，值得一再品味欣賞，此俳句中譯曰：「連馬也是下雪的第二天嗎？」雖猶存「禪」意，然一經翻譯，韻味盡失矣。

由「芭蕉句碑」回來的路上，想起臺北市中山南路人行道上亦鐫刻臺灣文學家的生平及其名句，可惜暗色石版上的文字不容易看清楚，只見行人匆匆由其上走過，這對文學家來說，真是情何以堪？即使行人有閒情駐足低首觀賞，卻每因眼睛吃力而作罷。看看別人，想想自己，關於營造更優質的生活環境，顯然我們還有許多改進的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