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爸1996年從中正機場落機,首次踏足台灣土地時,從來沒有想過竟然為之後移民台灣取得通行證。當年才剛成年的天爸,只知道有一個年份叫1997,對香港人來說是一個傳說中的大限,是一條不歸路的歸期。但當時年少無知,1996年的香港風華正茂,經濟強勁,四大天王風靡全球華人⋯⋯對1997年這個日子完全無感。
直至秒針由1996年12月31日滑向1997年1月1日時,整棟宿舍如開派對般熱鬧,大家互賀新年快樂之際,天爸一人捲坐床頭,原來傳說中的大限1997,已經來到我生命裡頭了。你能說得出一秒前與一秒後有甚麼不一樣嗎?好像沒有甚麼差別。天爸知道長途電話的彼端,馬照跑、舞照跳,表面看不出有任何的哀思,只是一場世紀騙局已經稍稍上映。
1997年發生了很多事,例如1997年2月7日,農曆新年花車巡遊期間,「香港明天更好基金」的花車發生意外,輾斃英國女遊客;又例如1997年7月1日,由英國殖民改至中國殖民;又例如亞洲金融風暴令香港經濟垂危⋯⋯那時候香港人要開始適應自己由一個香港人,變成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人。當換了另一面旗時,香港人心中不斷自問「我是誰」。1998年農曆年期間,成龍的賀歲電影就直接取名「我是誰」。
政權移交前,「港人治港 高度自治」是一個不變的承諾,但只要香港人想讓立法會更有民意基礎,或者想一人一票無政治審查式的普選治港領袖,那尊嚴的承諾就如騙子的謊言一樣,永遠難以兌現。香港人之於中國人,究竟地位是如何?「港英餘孽」這四個字不時在親中人士口中出現,究竟在港英年代長大的我們,是不是該死的「港英餘孽」?「港人治港」中的港人,究竟是「中國香港人」抑或是「港英餘孽」?但明明兩者的法律地位是一致的。
香港人究竟是怎樣的香港人?
雖然如此,當經歷許多風風雨雨,直至2008年因為北京奧運及航天科技的成功,香港人的身份認同首次低於「中國人」,簡單而言,2008年的香港人更承認自己是中國人。但隨著中國人權狀況急降,再加上大量的港中文化衝突,這個好景日漸不再。2012年梁振英擔任特首,硬推前朝留下的「國民教育」,當時大家發現這個所謂國民教育毫不理性,這套教育之中只是充斥民族情感的培養,但憲法對人民的保障與及對政府的規限著墨有限。所以香港人再次探問一句「我是誰」?我真的只是偉大中國裡一粒可被取代的小零件?政府不是公僕嗎,為何要從人民手中搶走權利,剩下給人民的只有義務?
2012年國教事件,天爸首次睡在街頭,仰望天上無多的星光,想像小孩子的未來。那時候天爸心底裡有一把聲音,身為香港人應該要捍衛怎樣的香港人身份?我希望我的孩子怎樣生活?我希望我的孩子認同怎樣的價值觀?雖然思考很多,也希望人生要有所轉變,但此時仍未想到要移民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