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台灣速寫日記：港督 特首 一個歷史的玩笑

香港人移民之路，應該源於歷史給香港人開的一個玩笑。曾經在英國殖民的年代，香港被喻為「借來的時間，借來的空間」，這個因戰爭而誕生的小地方，成為世界上一顆東方之珠。來到這裡的人都是用有限的時間，善用這個港口的資源，名成利就財富暴增之後再離開香港，尋找一個更安全、更安穩的空間定居。香港既是移民之城，人來人往自然不過。

1996年，在移民潮中的香港啓德機場擠滿了人，包括提着一個大行李箱的天爸。為了移民台灣？不是！天爸在1996年搭乘英亞航空從香港起飛前往台灣的時候，純粹只是為了升學。在此前的幾年之間，天爸來過啓德機場幾次，都是因為同學或親戚移民，所以要到啓德機場送別；也有表哥表弟到外國升學，所以來到機場揮揮手祝一路順風。那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仍只是有貴得要命的大哥大年代，要聯絡外國親友是很困難的。而且他們到外國升學，目的之一是為了方便取得外國的居留權。人走了就不一定再回來。

但是天爸去台灣升學的目的很單純，那時候大概也不流行移民台灣，雖然幾年前只要港澳學生到台灣升學，畢業時就有一張台灣身分證，但天爸出發時已經沒有這項政策，也不知道會否有甚麼替代方案。所以天爸到台灣升學真的只為升學，只是沒有想過後來的政策轉變中，會因為這次升學，方便了我們一家在2015年移民台灣。

1996年是特別的一年，台灣首次舉行總統大選，一人一票選出自己的總統，直選政治代理人變得是如斯理所當然的事。當天爸首次踏上台灣土地的時候，那已經是一個自由民主的台灣，李登輝得到581萬選票，成為首位華人民選總統。台灣天空的藍天，台灣土地的翠綠，完全變得不再一樣。同一年香港，被欽點的董建華得320票，成為首屆香港特首。

董建華當選的新聞傳到台灣，當時已身處台灣的天爸氣憤難平，為什麼不能一人一票選出自己的政治代理人？你看台灣也是如此的啊！結果在課室黑板上寫上大量發洩的句子，「佔領」了課室黑板，被班導師請到一旁開解。他說：「以前英國有選舉港督嗎？現在董建華至少是由選舉選出來的啊！」

英國殖民期間，英國政府會委派駐香港總督統治香港。殖民地嘛，加上香港只不過是逃避中國紛亂局面人士的避難港，不論是住在香港的英國人或是華人，香港都只是「借來的時間，借來的空間」，誰有興趣當家作主？總之有人主持大局就可以了。而由70年代初的麥理浩爵士開始，至最後一任港督彭定康，將民主英國的風氣帶到香港。雖然港督不是民選的，但民主英國安排來的港督，當然有其民主自由的歷練與風氣。事實上，70年代以後的港督都非常尊重香港人，視香港利益為優先考慮的施政方針。香港人也視港督為一家人，都是自己人。

有借就有還，有人以為1997年香港「回歸」後，時間與空間就變得永恆，這片土地上的人可以當家作主，所謂「港人治港 高度自治」。想想，連英國人都對香港那麼好了，由香港人自己管理的香港，又怎可能不好呢？但悲劇往往由過分樂觀所產生，原來1997年不是「回歸」，而是英國把時間與空間的借用權，轉借給了中國。中國人不信任香港人，香港人無權選出自己的首長，也無權一人一票選出所有立法會議員。「回歸」這兩個字多嬌情，用「政權移交」就名正言順得多。香港不只是換了面國旗，更是換了殖民的宗主國，而且是不信任香港人的宗主國。

然而，香港人很天真，一直信任中國，總覺得「港人治港 高度自治」就在不久的將來發生。但是中國不斷跳票，每次所謂行政長官選舉都是欽點的，由1997年的董建華商人治港，轉到2005年的公務員治港。而2012年的時候，歷史開了香港一個玩笑，一直被指地下共產黨員的梁振英參與競選，其對手在連串負面新聞的影響下，一位極度不受香港人歡迎的梁振英，以689票當選成為香港特首。

香港人的再次移民之路，在2012年揭開了序幕，而當時的天爸，心中充滿轉變的想法，而移民台灣的念頭，亦由2012年開始正式蘊釀。回望1996年站在啓德機場，提着一個大行李箱，準備出發去台灣的18歲天爸，那時候真的沒有想過這一次升學之旅，會為自己一家移民台灣帶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