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發生什麼事了?」歐文問。
「什麼什麼事?」尚恩拉弓瞄準箭靶。
果然,自從尚恩與父親和凱叔從保護區回來後,歐文就一直纏著尚恩問東問西。
歐文:「父親不是和你一起去保護區將凱叔找回來了嗎?沒發生什麼事嗎?」
尚恩手一放,箭飛了出去,「凱叔摔斷了腿,這你知道的‧‧‧還想問什麼?」
歐文:「父親也見到了吧?伊利亞人!他沒說什麼嗎?」
尚恩又拿了一枝箭,「‧‧‧他們是當地原住民,本來就住在那裡了。這有什麼好說的?」
歐文:「就算是這樣,也沒必要將他們住的地方圍起來,設為保護區,又稱作禁止進入的禁區啊?」
尚恩心裡雖然很想跟歐文說實話,但是想起父親曾說:「再讓你弟弟無憂無慮三年吧!」想說的話剛到嘴邊又溜走了,只說:「應該是怕我們打擾他們的生活吧!別再想了,歐文。他們有他們的生活,我們有我們的,你不去練兵器嗎?」
歐文雙手交叉枕在後腦,「別人又傷不到我,我也不會去傷別人,幹嘛練?」
尚恩正色,「情況已經不同了。凱叔因為我們,終生殘疾。若我們不加強自己的能力,之後誰來幫助父親?」尚恩此指未來幫助父親起義革命,但歐文並不明白,「幫助什麼?誰要打過來了?要打仗了嗎?」
「我只不過是想未雨綢繆‧‧‧」尚恩試探性的問:「歐文之後會成為將領嗎?像父親一樣?」
歐文聳肩,「我不知道,哪裡有趣我就去哪!我不想一昧跟隨父親的人生,我要走自己的路。」
尚恩點頭,歐文果然會這麼說,父親多慮了,歐文是個很有主見想法的孩子,並不會一昧跟隨父親與我‧‧‧或許現在就能跟他說了,不用等他再長大一點‧‧‧
既定主意,尚恩:「歐文,有件事‧‧‧」歐文伸手一把搶過尚恩手裡的弓箭,「咻」,差點正中靶心。
「差一點!」歐文搔頭,「沒想到這玩意兒不如表面看起來簡單‧‧‧」將弓遞還給尚恩。
尚恩接過,「那是因為你疏於練習‧‧‧」
歐文喃喃:「光是靜止的就不容易命中,還怎麼能射中正在動的東西?」
尚恩愣:「什麼?」
歐文想起什麼似的,「我出去一趟啊!」說著轉身就跑。
尚恩:「慢著!我有話要說!」
歐文頭也不回的喊:「回來再說!」
尚恩本以為歐文只是稍微出去一下,沒想到,他這一出門就是十幾天沒回家。這幾天剛好碰上彼得隨喬瑟夫公爵出門,他們至鄰近領土布魯家拜訪愛德華王,是以彼得對於兒子的失蹤並不知情。
歐文本來就喜歡四處遊蕩,就算成天不見人影也是常態,加上別人傷害不了他,彼得向來很放心讓歐文一個人在外。但尚恩卻不像父親對於弟弟經常消失感到安心,他不斷回想歐文消失前那一天的場景:歐文一箭未中靶心後說了些什麼話,之後像想到什麼似的就出門了‧‧‧他會去哪呢?
這段時間,尚恩數次用能力將歐文平常去、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卻都不見他人影。
這天,滂沱大雨,歐文仍沒回來。尚恩盯著屋外大雨,霧濛濛的一片,視線不自覺停在遠方那一片山區。
「該不會‧‧‧」尚恩擔心歐文獨自一人跑至保護區,披上大衣,衝出門外,卻在門外看見一個人影從雨中走來。
那身影是‧‧‧
「歐文!」尚恩對著雨中人影喊。
歐文從雨中走來,渾身溼透,身上又是泥濘又是枝葉,甚是狼狽。
尚恩忙將外衣解下,替歐文披上,「快進屋!別著涼了!」拉著歐文進屋。歐文卻不進屋,尚恩不解的盯著他。
「發生什麼事了?」尚恩見歐文的樣子不太對勁,「這幾天你去哪了?」
歐文:「我去了保護區。」
「保護區?」尚恩驚:「那裡是禁區,父親說不准去的!你為什麼又去?」
歐文不答,尚恩又問了兩三次。見歐文仍執意不答,尚恩嘆口氣:「先進屋吧,在你感冒前,將身上的衣服換下。」說著轉身進屋。
「我知道一切了,尚恩。」
尚恩轉身時歐文在他身後說。
尚恩回頭,「知道什麼?」
歐文:「 一切。伊利亞人與巴爾人,我們是伊利亞人,保護區裡的都是我們的族人。」
尚恩大驚,「你都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
歐文一愣,「這麼說,你也知道了?你知道我們是伊利亞人的事?當時在保護區,你就知道那些人是我們的族人?」
尚恩搖頭,「我是前陣子才知道的,當時並不知道。」
歐文:「你怎麼知道的?」
尚恩:「父親跟我說的,他本來想等你再長大一點再跟你說‧‧‧」
歐文:「等我再長大一點?這攸關我的身世,攸關我是何種人,這麼大的事何必等到我「再長大一點?」難道我還不夠年長到有資格了解自己的身世?」
尚恩:「不是這樣的,歐文。其中有一些複雜的緣由,父親有他的考量,才沒現在告訴你‧‧‧」
歐文:「什麼考量?我倒想聽聽,是基於什麼,父親選擇拋棄故居的族人,自己進城過好日子。天啊!父親還是軍人!替巴爾人政府做事!而你也同意?你知道這一切,卻當作什麼事都沒有,仍舊一如往常的過日子?你知道保護區是什麼光景吧?你能想像我們的族人與野獸為伍,而我們卻靠著他們繁重的稅收在平地過著安穩的生活?你們夜裡怎麼睡得著?自從我知道這一切後,我每晚都做惡夢啊!夢到那些在保護區受苦難的族人!」歐文越說越激動,險些流出淚來。
尚恩:「冷靜點,歐文,不是這樣的!其實是‧‧‧」
「找到你了啊!尚恩!」
一個軍官叫住尚恩,他是巴爾人。自從彼得與尚恩談過,他將國軍裡誰是巴爾人、誰是伊利亞人都告訴了尚恩,尚恩見到他們能一眼辨出。
「歐文也在啊!怎麼一身溼?」
歐文別過頭,「忽然下大雨,我人在外面‧‧‧」
軍官笑:「你還是一如往常的淘氣啊!」
尚恩向那軍官行禮,「大人。」
軍官:「免禮。你父親正在找你,跟我來一趟吧!」
尚恩應了,又對歐文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歐文。等我回來,我會解釋給你聽。」說完,尚恩跟著軍官走了。
尚恩這一去,當晚無暇回家,彼得自從知道兒子的決定,便有心栽培他。雖然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仍是打算讓他熟悉處理軍務,父子倆談論公事直至天明。
雖然當晚無暇回家,那天尚恩仍是用能力抓緊時間回家看歐文。只見歐文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想必這幾天他累壞了,尚恩擔心白天的雨會讓歐文生病,伸手探他額頭,所幸沒發燒。卻見歐文雙目紅腫,臉上掛著淚痕,看來他哭了不少。尚恩輕觸歐文的臉龐,心想:放心,等我回來,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我很開心能現在就讓你知道,而不是三年後‧‧‧
尚恩這麼想著,不禁覺得安心。他和歐文向來無話不說,要他對歐文有所隱瞞實在比做任何訓練還辛苦,想到之後能與弟弟坦誠,尚恩喜不自勝,笑容不自覺浮上嘴角:等我回來!
看一眼歐文的睡臉,消失回軍營。
尚恩萬萬想不到,這會是至今最後一次看見歐文,兩人再次見面,已是十二年後。
「好久不見了,尚恩。」
歐文被一群士兵押至尚恩面前,尚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歐文。
「這人被發現在大人府前探頭探腦,」喬伊在一旁稟報,「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幹嘛‧‧‧」
喬伊於六年前在街頭碰上尚恩,那時歐文早已離家,即使他知道尚恩還有一個弟弟,但從未見過,因此並不知道,眼前這個被士兵縛住的人竟然就是尚恩的弟弟,彼得侯爵神秘的次子。
「大人?」喬伊見尚恩神色有異,又出聲喚他,「要將他押回去審嗎?」
畢竟王都戒備森嚴,竟然隨便就讓人闖到伯爵府前,問題委實不小,但他們哪裡知道,歐文是抓不住的,就連他現在雙手被縛也是他自願束手就擒的結果。
「不必,」尚恩壓抑顫抖的聲音,「把他交給我,都散了吧。」
士兵們領命散了。
喬伊想再問,尚恩沒給他機會,「現在沒事,去旁邊玩。」領著歐文走了。
丹尼爾與邦妮在帳裡目睹校場上的一切,見一群士兵圍著個人,以為是國軍捉拿要犯,但沒多久就散了,離得遠,他們只看見那人背影,沒認出是歐文,見尚恩領著那人離開,樣子不想提拿犯人,而像故友重逢,迫不及待要回屋敘舊。
沒熱鬧可看,布魯主僕重回崗位,伏案的繼續伏案,發懶的繼續發懶。
丹尼爾提筆繼續抄錄桌前藥品,邦妮則在營帳裡有一會兒沒一會兒的伸展筋骨。
時光靜靜流淌,安詳靜謐,正如同他們在布魯家度過的每一個午間。
***
「你現在位子爬得不錯啊?」歐文活動著被尚恩解開的雙手,「當到伯爵了。」
尚恩不答,而是替歐文倒了杯熱飲。
「茶?」歐文接過,「總不會是酒吧?」
尚恩:「大中午呢。」
那就是水了,真無趣,歐文心想,慢吞吞啜了口熱水。
「怎麼忽然回來?」顯然伯爵的心情尚未平復,「這麼多年了‧‧‧你‧‧‧」尚恩喉頭滑動,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歐文見了他這模樣就想笑:「當年我誤會你與父親,負氣離家。我不能回保護區,我在那裡沒有親人,但一想到巴爾人對族人的壓迫,我又不願繼續待在王都。之後便與那些無法在王都任官職,又無法回保護區生活的族人一樣,待在城裡,混跡街頭。」
尚恩點頭,他對這些並不陌生。歐文離家後,父親四下找人,歐文不在保護區,就只能待在城裡了。有人通報他的行蹤,但歐文何等機靈,他有心躲,眾人根本找不到他。他像蛇一樣,無聲無息穿梭在大街小巷,恣意爬行,熟稔每一寸土地,又滑不溜手,沒有人能抓得住他。
尋人的消息傳開,大家都知道,彼得侯爵的次子隱身在街頭。原因眾人不知道,有人傳說彼得侯爵是為了視察城中伊利亞人動向才將兒子放在那裡,有些巴爾人則擔心歐文是彼得放出去,打算將來要領導伊利亞人革命。
但這些謠言很快都被推翻了,會這麼說的都是沒見過歐文的人,見過的,對歐文下了簡單的註解:「早年離家,混跡於市,與父兄大相逕庭,對國事漠不關心。」、「是個混吃等死的混蛋,好在彼得侯爵還有一個兒子有用。」
「十多年一別,你成了和父親一樣優秀的將領,我卻仍是街頭混子。」歐文自嘲。
尚恩沒接這話,而是問:「你為什麼忽然願意回來?」
「前陣子我遇上父親了,」歐文說:「我知道你們的計畫了。」
尚恩驚:「你見過父親了?」
歐文點頭,「前陣子我發現幾個外來者踏上我們的領土,我們這裡最不需要的就是外來者。這群外來者,有海盜,也有布魯家的人。那布魯家的人相傳是家族裡的叛徒,布魯家的協尋通知都發到我們這裡來了,要我們幫著找人,我能不將他們的行蹤通報軍隊嗎?我和父親就是在這個機緣下碰上,他便將事情都跟我說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打算‧‧‧」尚恩心如擂鼓。
「還用說?」歐文狡黠一笑,眼神卻無比堅定,「當然是與你們並肩。」
尚恩眉頭一舒,眼底有暖意浮現,卻只說了:「歡迎回來,兄弟。」
歐文的笑容一閃即逝,「要是當年我沒有這麼衝動離家,就不會白浪費這麼多光陰在外面‧‧‧」
尚恩:「你一點也沒變。」仍舊是落拓不羈的樣子,甚至因為在街頭沒人管束,愈發狂放。
「你卻變挺多的,」歐文端詳他,「雖然你以前就是一副乖巧斯文樣,但現在,又多了幾分壓抑約束。而且你氣色不太好,是為了馭下,才刻意板著臉嗎?但我也沒見父親這樣‧‧‧」
壓抑約束,尚恩在太小的年紀承擔太重的責任,他思慮重,心情鬱結,人漸漸陰沉,
身陷名為星落城的巨大牢籠裡,他明明有各種方式逃脫,卻選擇最艱難的一種,他自己將牢籠的鑰匙鎖了起來。
「父親也沒什麼變,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這樣,」歐文回想,「說起來,這次我回來最想見的是‧‧‧」歐文話聲忽頓,一動也不動,彷彿忽然被雷劈到,驚恐萬分,只見他瞪大眼睛看向尚恩身後,任何人看見他這副表情都會想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而跟著回頭,尚恩也不例外,他回頭順著歐文的目光望去。
「說起來‧‧‧」丹尼爾的筆在空中一頓,「有件事我想不透‧‧‧」
「什麼?」邦妮伸展完筋骨,在一旁替丹尼爾整理藥瓶。
丹尼爾抬起頭,「泰勒是尚恩的親生妹妹?」
「是啊,」邦妮似乎很習慣丹尼爾這樣想到哪就說到哪,頭也不抬的回:「怎麼?」
「同父同母的親生妹妹?」丹尼爾再次確認。
「他是這麼說的。」邦妮將一些藥瓶收回藥箱。
丹尼爾想了想,又問:「他們的母親是在十三年前過世的吧?」
邦妮手一頓,她這時才意識到蹊蹺,「‧‧‧我不知道‧‧‧」
「尚恩是這麼說的,我確定。」丹尼爾轉過身面向邦妮,「他說他的母親在他十一歲時過世,當時歐文八歲‧‧‧那麼泰勒?」
「‧‧‧你聽錯了吧?十三年前泰勒根本還沒出生‧‧‧」
「我沒聽錯,」丹尼爾堅信,「他確實是這麼說的。」
邦妮:「那麼就是你記錯了。」
這更不可能了,丹尼爾記性素來極好。
丹尼爾:「當時妳沒聽見他說嗎?」
「忘了。」
邦妮不敢細想。
「泰勒?!」歐文失聲,他的目光鎖在泰勒身上。
泰勒一手抱著洋娃娃,一手揉著眼睛站在門邊。
尚恩沒料到泰勒這時會出現,她平常這個時間都在午睡。
尚恩上前,一把將泰勒抱起,柔聲問:「妳怎麼還沒睡?」
「我聽見樓下一直有人在說話‧‧‧」正如歐文死盯著泰勒,泰勒的目光也離不開歐文。她盯著歐文的眼神,彷彿她正盯著一個老朋友,雖然她不認得他,但她知道自己認識他,且她知道再這樣盯著他一會兒,她就能認出他來。
「是歐文啊,」尚恩抱著泰勒走近歐文,「妳不認得他了?」
泰勒盯著歐文,似懂非懂。
尚恩想讓歐文抱抱泰勒,正要將泰勒交到他手上,歐文驚恐的目光來不及收拾,泰勒見狀,緊抱著尚恩的脖子不肯撒手。
尚恩柔聲問泰勒:「怎麼了?」
泰勒將臉埋在尚恩頸窩,含糊的說:「我想去睡覺‧‧‧」
「睏了?好,去睡覺。」尚恩抱泰勒上樓。
將泰勒安頓好後,尚恩下樓見歐文失神的攤在椅上。
「你離開太久,她幾乎不認得你了。」尚恩語氣平靜。
「她幾乎不認得我?」歐文失笑,「是我幾乎不認得她吧?」忽逢劇變,歐文口氣不好,「你竟然能若無其事的這麼說?發生什麼事了?」
這事本來就是尚恩的心病,他小心守護,不願多談的那一塊,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會潰堤,他不願讓久逢未見的歐文乍見那樣的自己,試著以平靜的語氣說:「你是問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要從你走後哪年開始講起?」
尚恩平靜的語氣不會平復歐文的情緒,卻會火上加油。
「該死的!尚恩!」歐文起身揪住尚恩的衣領低吼:「你知道我在問什麼!我問你泰勒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她是這個樣子?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她為什麼和我離開那時一模一樣?」
若無其事不能粉飾太平,騙不過任何人,無論是眼前人還是自己。尚恩再也不能強裝冷靜。
「你也知道是「從你離開時」!」尚恩也怒了,一把將歐文推開,「沒錯,自從那之後,泰勒就一直是這副模樣!這幾年你要是曾回來過你就會知道!而不是現在才一副關心她的樣子!你如果真的關心她,為什麼這些年不曾回來過?」
最後一句如同冷水,將歐文從頭到腳淋個透徹,也讓他冷靜了幾分,「因為我知道你與父親會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她是我們的小公主,不是嗎‧‧‧」歐文說著便流下淚來,「我們的小公主‧‧‧發生什麼事了‧‧‧她為什麼都沒有長大?」
尚恩見歐文流淚,心也軟了,低聲說:「查不出原因,父親將能找到的醫生都請來了,他們都檢查不出泰勒身體的異狀‧‧‧除了一直停在七歲,泰勒的身體狀況良好,她並未染上疾病‧‧‧」
如果青春永駐不算病的話。
歐文:「我走時她就是七歲,現在她應該十九歲了‧‧‧那心智呢?剛才看來,她的心智也停在七歲?」
尚恩點頭,「她的時間似乎從來沒往前,她仍停在七歲的世界,她沒察覺到自己毫無變化。」
「她沒察覺?」歐文一愣,「她見你這樣,都沒有起疑嗎?她沒發現你一直長大,自己卻一點也沒變?」
尚恩搖頭,「她每天見我,似乎沒察覺到我的變化。雖然我的樣子和十二年前差很多,但在泰勒眼裡似乎並無不同。」
「她剛才幾乎不認得我,這是理所當然,因為她沒見過這樣的我‧‧‧」歐文喃喃,「但我見她看我的眼神,我知道,她心裡是認得我的,只是事出突然,一時之間難以適應罷了‧‧‧」
尚恩:「又或許是你剛才一臉驚恐嚇到她了‧‧‧與許久未見的哥哥相逢,他竟然是一副見到鬼的樣子瞪著自己?誰看了不會害怕?說不定你不只嚇到她,還讓她傷心、失望,她午睡醒了你得跟她道歉。」
歐文:「我知道,還需要你教我怎麼當哥哥?小時候她可是比較黏我啊。」
尚恩嘆:「那也是小時候的事了‧‧‧」多年後的現在,我們都不一樣了。
「父親呢?」歐文用力一抹臉,將眼淚抹去,「對於這件事,他有什麼打算?你們不會想讓泰勒永遠停在七歲吧?」
「當然不可能。」尚恩斬釘截鐵,「我們遲早會老死,到時她得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既然你見過父親,從他那裡聽了我們的計畫,想必也聽過聖泉遠征軍?」
歐文一愣,仍說:「聽過,我知道你們要去找那玩意兒‧‧‧」
尚恩:「聰明如你,一定知道我和父親為什麼那麼迫切要去找聖泉?」
歐文隨即意會,「‧‧‧你們想用聖泉醫治泰勒?」
尚恩:「沒錯。聖泉能實現願望,我會找到聖泉,替族人建國,讓泰勒恢復。」
歐文沉思一陣,忽說:「我曾見過一個人,他擁有神奇的力量‧‧‧正是你身重劇毒,有性命之憂那時,是他將你治好的‧‧‧或許他的力量能用在泰勒身上。」
歐文曾拿真理杯交換洛基替尚恩治癒。
尚恩點頭,「我知道,但你知道去哪裡找那個人嗎?」
「不知道,」歐文想了想,「他可能跟著被國軍交給了布魯家軍隊,也可能沒跟布魯一起行動。若是後者,極有可能仍在我們的國土上。」
「但也極有可能不在我們的國土上,」尚恩說:「沒關係。他的能力是治癒?說不定只能治療傷口,不見得能使泰勒恢復‧‧‧對了,我還沒謝謝你‧‧‧」
歐文:「謝什麼?」
尚恩:「謝謝你當時和那些人進行交易,救了我一命。」
「說這什麼話?」歐文這一笑,氣氛瞬間緩和不少,「難道我會對自己的手足見死不救?」
尚恩神情感動,卻只低聲說:「我以為十二年前你就不要這兄弟情了。」
「當時我太小,什麼都不懂‧‧‧」歐文嘆,「但現在不同,我回來了。無論是伊利亞人、巴爾人,還是泰勒,我們都能一起面對。」
尚恩微笑,「我知道,我很高興有你在,歐文。」
兩兄弟擁抱,這相隔十二年的擁抱,兩人都長大了,看起來是那麼不同,但彼此眼中仍是當年那兩個小男孩,這陌生又熟悉的擁抱。
尚恩放開歐文,仍是目不轉睛的上下打量他,似是想將十多年沒見的份,從這一瞬補回來。
歐文見狀,笑說:「你見不到我,我卻常見著你呢!伯爵好大的官威,不時能見你在城裡走動。聽說你超越了父親,成了喬瑟夫公爵的心腹,這話是真的?」
尚恩:「我是喬瑟夫大人看著長大的,他自然與我親近些。」並未否認成了喬瑟夫公爵的心腹。
「對了,」歐文忽然想到,「你和父親有沒有想過,「不會成長」會不會就是泰勒的能力?我跟你都有特殊能力,或許這就是泰勒的能力?她能長生不老?還是她還有其他能力?」
尚恩:「不,泰勒除了不會成長,其餘都與一般小女孩沒兩樣,她沒有特殊能力。我們也曾認為,會不會她的能力就是長生不老,不過這個能力對泰勒不見得是好事,我們之後都會死去,她怎麼辦?就算這真的是她的能力,為了她好,我們還是得將這能力從她身上除去。」
歐文點頭,「還得幫助她恢復記憶,讓她記起誰才是她最愛的哥哥。」
尚恩似笑非笑的說:「恐怕現在和她最親的不是哥哥了。」
歐文一愣,「什麼意思?」
尚恩:「還記得凱叔嗎?」
「當然,」歐文理所當然,「我失去的是光陰,不是記憶。泰勒現在比較黏凱叔?」
尚恩:「因為當時保護區的事,凱叔至今行動不便‧‧‧父親便將泰勒託付給凱叔,平日裡我們都忙,讓他們兩人相伴,日子也能添些滋味。」
聽到這裡,歐文能猜出尚恩心中所想,「你是想‧‧‧」
正如同他能猜到尚恩心思,尚恩也會知道他猜到了,「我想用聖泉將凱叔的腿治好。」
「當然,」歐文贊同,「畢竟凱叔會這樣,也是為了我們‧‧‧看來這個聖泉,」目光炙熱,「一定得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