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重複的將水倒入滿水的杯子裡,既浪費時間且毫無意義。
為了我的路段移轉,處經理也沒食言,沒過幾天就把我和區裡的三個年輕人叫進了會議室。
「你們經理生病的狀況應該都知道吧。」
大家點點頭,等著處經理接下來的安排。
「你們手上的服務路段我大致上看了一下件數,為了減少你們經理的外勤,打算把她手上的路段撥給你們服務,可能每個人會再多個七、八百件左右,應該都還應付的了吧?」
其實大家都知道處經理也只是問問,他如果決定要移轉,有人能說不嗎?況且我也已經先和他們討論過了,把我的路段撥給他們,要是遇到客戶有什麼問題我都能跟他們分析該怎麼處理,反正我也常常陪他們拜訪客戶,說是換了路段負責人,但其實並沒有什麼改變。
「應該還可以,反正現在很多收費件都改成轉帳件了。」
建勳的服務路段有許多工廠,要在那些地段開發新業績並不容易,那裡的市場老早就被資深的業務壟斷了,多個七、八百件對他來說挺好的。
「我沒什麼意見。」
婉婷手上一開始擁有的服務件數本來就不多,多給她一些客戶就是多一些開發的機會,相對來說是好事。
「我沒差,反正本來也會一起跑。」
偉家手上本來就有不少客戶,再增加客戶量給他就只是讓他加班得更晚,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是拒絕的,再加上偉家住得遠,所以不太喜歡安排晚上的時間跑客戶,白天能處理的當然就盡量處理,偏偏處經理總要把會開到中午,浪費時間又沒重點,若是把浪費掉的時間加在一起,都能省下一個工作天了。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我就通知內務做路段移轉了。」
處經理示意我先出去,接下來還有話想跟他們談。我想著或許是要談業績和考核的事情了,等他們出來,我再問他們好了。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婉婷笑嘻嘻的出來了。
「怎麼了?」
「沒有啊,就問業績那些。」
「他們兩個咧?」
「還在裡面繼續。」
「嗯,氣氛呢?」
「對我是還好啦,對他們就比較嚴肅了,說妳生病要他們多幫忙,不要讓妳操心之類的,還問建勳住這麼近為什麼每天都遲到。」
婉婷的座位就在我旁邊,她拿出了一疊文件正準備要處理。
「建勳其實是不想開早會才晚來的。」
在和建勳閒聊的時候,他曾經向我透露遲到的原因。
「我也不想開啊,每天都開這麼久,同一件事一講再講的,都不知道有什麼意義,我其實都在滑手機。」
事實上開會佔用時間太長很早就有人反應並且建議過了,但始終沒有改變,反而變本加厲的越開越久,想開就開,有時組員跟我約好陪同,常常因為處經理臨時想跟區經理開會而打亂排程,要嘛組員要和客戶改時間,再不然就是放生組員讓他們自己去拜訪客戶,會議上處經理又總是在閒聊,若我說要陪同組員跑行程,處經理又覺得我不尊重他,弄得我裡外不是人。就在我們還在討論的時候,建勳和偉家也出來了。
「還好嗎?」
「還好。」
建勳坐下後收拾了背包,沒多說什麼就直接打了下班卡回家了。
「處經理說了什麼啊?」
眼看氣氛不對,我只好問偉家。
「就遲到的事情啊。」
「然後呢?」
「建勳說遲到是不想來開早會,說會開太久了浪費時間,處經理就不爽直接爆炸啦,開始釘他有的沒的叭啦叭啦講了一堆,還說當初妳跑外勤讓我們當司機是減少讓妳騎車的危險,但沒讓我們送妳去醫院復健,那是妳私人的事情,要送也應該是妳媽送,反正我聽了很多也想反駁,但覺得還是息事寧人等他念完好了。」
「其實我覺得處經理講的也沒錯啊,畢竟復健又不是公事。」
婉婷發表了意見。
「可是妳要想欸,我們是打了下班卡又繼續跑客戶欸,假日有時候也排拜訪,那怎麼就不能把私人的事情挪到平日呢?這不就是做業務的彈性嗎?處經理上班時間去美髮院洗頭有人說什麼了嗎?身為管差勤的單位主管上班遲到就合理?媽的,要講這麼細的話,那上班時間帶同仁去拜土地公怎麼就是公事了?」
偉家越講越氣。
「好啦,如果處經理有意見,以後復健我自己去就好了啊,我又沒嚴重到完全不能騎車,就左手剎車比較沒力,我可以用右手一起剎啊,OK的。」
奇怪了,既然處經理都說是我的私事了,那幹嘛不直接跟我講就好?還是說看這群人太挺我,想要分化他們?
「我看妳還是少騎車,妳媽也很忙好不好,反正我有空想載就載,管他說什麼。」
偉家和建勳本來就是很有個性的人,提出的論點若是說服不了他們,他們也不願意盲從。
「沒事啦,不生氣,先打卡。」
我走到偉家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自己做不好我理虧,可是妳呢?人家別區的經理在調過來之前處經理就提前把座位都整理好,怎麼到妳晉升的時候,我們區都成立一個月了,組員的座位竟然還分散在各區,看好了日子自己搬還被他罵,那時候他不是還說妳有這麼急著當經理嗎,有夠不尊重人的,同樣都是新晉升,對妳怎麼這麼差別待遇,講得我拳頭都硬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惹了他什麼,反正我們把自己的事做好就好了。」
我認為和他正面衝突就只是浪費寶貴的時間而已,如果一直在意那些處處刁難的事,也只是讓自己活在充滿抱怨的地獄裡,還不如從根本去解決問題,把事做好讓處經理想找碴都沒碴可找。不過只有我自己把區裡的事務處理得盡善盡美還是不夠,所謂『把事做好』是小到組員上班遲到,大到每個月都交出業績來,我仍逃不過處經理拿他們沒做好的事罵我。
「妳要下班了嗎?都五點半了欸。」
邊說的同時,偉家把背包都收好了。
「晚上沒排客戶,是可以走了。婉婷呢?」
「我也差不多了,這種氣氛我才不想待在這裡,搞不好等一下處經理又要亂罵人了。」
「走,下班。」
偉家背起背包先去按電梯,我則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桌面,提起了安全帽和婉婷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我知道我們不可能當一輩子同事,所以我一直很誠心的對待他們,每當看到他們對我的關心,選擇和我站在同一陣線,彼此相知相惜的合作,真要離職,我對他們確實放心不下,這也成為我撐在這個職位上的主要原因,可是如今生病的我又能支撐多久?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我的提早退場只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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