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期待、旅途中盡興、回程時不捨的歐洲之旅終究還是要告一段落。回程當日,航班上的旅客相較於啟程時少了約莫2/3的人數,艙內的座位安排也相對寬敞些,不必像出發前那樣,大夥像沙丁魚般地擠在一塊,此刻相對讓人有種「包機」的錯覺。畢竟飛行時數不短,坐得舒適些總是好的,至少四肢能夠稍微伸展。更重要的是,在機上需要去趟洗手間時,至少可以省略前一句「不好意思」、後一句「麻煩讓一下,謝謝」,能旁若無人般的自由進出。
機上除了昏睡、享用餐點、使用娛樂設施追追影劇、玩玩小遊戲;醒著的時刻,片段式地回想著這趟旅程與妳一起體驗的種種,雖然也不過是前幾日的事。
常聽聞情侶間必定要經歷過至少一趟的「旅行」洗禮,才能更有效地確認及瞭解彼此是否為日後適合繼續相處的伴侶;猜想這也同適用於友情與親情關係,差別也許是愛情與友情在旅程歸來後,結果若不如人意,尚能或循序漸進、或果斷地說出「謝謝再聯絡」,而親情在多數情況下,應就沒能那麼容易地這般"毅然決然"。
在德國旅館準備check-out的清晨,妳說有點冷,想披個圍巾;
"那就披吧"、"但我不曉得要怎麼弄(披)"、"怎麼會不曉得,就很簡單啊"、"是這樣嗎?我看其他人披得很好看耶"、"你幫我看是不是這樣(胡亂地把圍巾往脖子上繞)、"是這樣啦..." (出手救援,但語氣自覺可聽出不耐)
曾想自身是沒什麼耐心或性子較急之人,而又有點諷刺的是,"你真的很有耐心"-卻是身邊熟悉同事友人們常用以描述個人本身特質的說辭,這許是經歷踏入社會、進入職場後慢慢被"磨"出來的結果;然在那一刻,彷彿回到了原點般,又沒了「耐心」。
所幸有所察覺,緩緩「修正」了用語,"是這樣的啦,先把兩邊對折,然後把末端穿進去對折那一端...",邊說邊幫妳把圍巾圍起來,倒想起小時候妳好似也是這樣地幫我把校服的鈕扣扣好,衣服塞進褲子裡頭。
"是因為懂得如何披圍巾,應該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吧"-我想。因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會疑惑這年頭怎麼會有人不懂披圍巾?因為是理所當然的事,卻還要一直被追問多次、說明多次時,就會顯得不耐。
有時現在的我,看現在的妳,就是那樣的「自以為」;自以為懂得比較多,就設想他人"怎麼這個不清楚、那個也不明白,還需要旁人一遍遍地解釋",但這全是自己的"不知好歹",也不過多唸些書而已,且唸書這事還得歸功於妳,該反省。
造訪鐵力士峰那日,抵達山頂後,適逢細雪紛紛飄落,妳如小孩般歡呼地喊了出來"哇,雪啊~雪啊~",搭配那必然會有的動作-隨手抓起一把地面的積雪,往上一拋,頭抬往上,任雪花灑落在身上。
在一旁看著,拿起手機幫妳留影幾張後,忽然覺得此刻的妳真如小孩般,那樣的無慮且開心,心中被某些說不上的情緒觸動著;隨後在遊覽車上聽著妳述說與同團阿姨們在峰頂室內的活動場所,彼此像「大小孩」打鬧著的各種趣事,也只是笑而不語地點頭,靜靜聽妳多說些。
整趟旅程走(陪)在妳身邊,最常想到的是-"我們好像彼此互換角色了耶";小時候都是妳/你們帶著我們去的旅行,雖然這次依然是妳"帶"著的我,但較不一樣的是,換成自己開始走在前頭,負責"開路",以往那些"這裡是哪裡?"、"晚餐吃什麼?"在旅途上我們常發問的那些問題,換妳來問,我來解決。
"現在對妳/你們只剩下所謂的"責任"嗎?"-我問。
期許不是,與妳/你們的相處,不以"責任"或覺得愧疚(補償心理)為前提,彼此可以是獨立但深刻的牽掛,不是誰依賴著誰,一旦扯上依賴,就會變得沉重;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相處,是彼此的心意相通或溝通。如持續把自己想給予的一味付出,但卻非妳/你們所需,又或遵循妳/你們的期望,成為妳/你們心中的( ),但又非自己所要,想必對彼此都不好。
飛機準備降落前夕,看著隔壁座位的情侶牽手望著窗外,我轉身看著妳的側臉;
“妳有想做的事嗎?"-忘了是否有問過妳這問題,似有又好像沒有;但下次我想重新問問妳,那些妳或許曾為了我們而暫時/不得不"放下"的各種夢想過的大小事,我想要聽,看看我們還能一起做些什麼。
"父母看孩子,孩子永遠是孩子"
"孩子看父母,( )"
Photo from JY Photography(友人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