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畸零地的故事（四）

自從經理阿姨開始幫我們整合之後，她用事理和真實市價有條理的跟妹妹解釋，如果在目前階段回售建商或是賣給堂姐都比不上等到都更新建物蓋好了再賣有利，並提出真實的市場價格分析，兩者能差價到兩三百萬左右。於是妹妹口頭同意和我的坪數合併拿下最小戶型，而堂姐個人可以分得雙倍的免費補償坪數，她抱怨那不夠她一家五口住，所以可以用95折售價加購成大坪數的戶型。經理阿姨就按照這個目標和建商來回溝通把關了近一年。

途中夏天的一個週末下午，妹妹突然來電話，劈頭第一句話我對吼：如果我們合併拿一戶，我不管交屋的時候你到時候『狀況』如何，一定要給我市價的現金！

我冷靜的回答：對啊，你的名字也會在權狀上面，若賣掉就是市價平分啊？

妹妹：我到時候要馬上拿到市價現金！一定是要市價！

我：恩，那就到時候先貸款給妳現金。等等，妳為什麼問這些問題然後那麼生氣？

妹妹繼續憤怒的口氣：我沒跟你要求簽約保障我權益就很好了吧！

她說完忿忿不平的掛斷電話，留下一頭霧水的我。

又過了一陣子我和母親說起這怪事，她才唯唯諾諾的說，其實她也從我妹那裡聽到，很擔心我會吞併她的產權。天啊！我用盡全力保障我們兩人的權益，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想到貸款的負擔我也是有點猶豫，但為了符合妹妹要馬上轉成現金的需求，我硬著頭皮答應。因為我還是想留下這個故鄉的落腳之處，試試看負擔這個額外的房貸，萬不得已就賣掉換現金和妹妹平分，我都打算好了。

母親解釋，因為堂姐跟妹妹說我窮到想跟堂姐借錢！我正當有工作收入的人，為什麼要和那麼不熟還小氣的人借錢？？我萬萬沒想到堂姐會來造謠抹黑的手段，她說的逼真到母親都半信半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還說你妹妹這樣懷疑你是有道理的。我真的欲哭無淚。

我仔細回想和堂姐有關錢的對話，都是她起頭。她時常想打聽我和先生的收入多少？我從來都是回答她『我們收入不高』一句帶過，而沒有具體數字，反倒她一直炫耀自己先生的年收入，我都是安靜聽不發表任何評論。她有次還冷不防的問我從父親那裡繼承多少錢？我解釋我父親生前重病多年，哪來的財產可以繼承呢？難道這樣不著邊際的回答，讓她認為我是一級貧戶信用破產，在她的異想世界裡我開口和她借錢不還？還是造謠另有企圖。

我急忙打字给妹妹解釋了此謠言子虛烏有，想證明我的清白，並告誡他如果堂姐有這種說謊的傾向，代表此人人品不可取要遠離，但都是石沈大海沒有回應。事後又聽到妹妹怪罪母親怎麼可以把這件事轉述給我知道，我反問為什麼母女之間不能溝通必須讓一個外人來介入？

因為中間不停有類似的內鬨，能從言語感覺到妹妹似乎和堂姐有私下密切的聯絡，所以在我們和經理阿姨的群組溝通過程，兩人通常一鼻孔出氣，堂姐說什麼妹妹就附和，我和阿姨的策略她們倆人多半質疑和不配合。我開始覺得事態有點失控，但經理阿姨，母親和我都怕這個喜怒不定的妹妹又因為任何言語刺激而反悔，要回售建商和我拆夥，搞得兩敗俱傷，所以都耐住性子繼續好聲好氣的溝通。

半年轉眼間中秋節快到，母親收到建商的一盒水果禮盒，天真的她在群組裡面開心的宣告，經理阿姨也報告她推禮無效所以也收到一份。堂姐馬上反應，怪建商怎麼忘了她那一份？堂姐說：我人雖然在美國，如果他們也送我一份，我可以把我那份送經理阿姨，或是給幫我在台灣收信的鄰居，接著她要求阿姨要開口幫她去多要一盒水果。我和母親都看傻，因為我們家族其他親戚都沒有這樣厚顏要禮物的習氣，而且堂姐的意思是經理阿姨拿她的份？還是明明知道阿姨已經收到，所以堂姐要借花獻佛，拿這水果去送幫助她的人？我們都沒有人理會這種厚顏的要求，畢竟我們還在談判考慮合約階段，主動開口要禮物這步數實在是不太對勁吧。事後我才了解，堂姐見沒人幫她要水果，自己主動聯絡建商要了。。。但因為這件小事之後，堂姐記恨在心，開始對經理阿姨越發不爽。

收到合約的草稿之後，經理阿姨要我們先別急，準備了一份文件，闡明我們三人皆旅居國外，不方便接收實體信件，怕漏了重要的公文通知，要求建商直接使用我們的電子郵件溝通重要事項，要求我們各自簽名並用掛號信寄出給建商。堂姐和妹妹開始質問製作這個文件的必要性，一直說和代書阿姨用Line打字就夠了，如果真的未來合約有糾紛，用Line對話紀錄也能成立。我解釋Line對話能否當紀錄首先我質疑，再來都更過程攏長動則數年，如果發生什麼事，很難調取對話紀錄也無法保障軟體能保存對話，兩人才倖倖然的開始填表格。兩天可以完成的事情又拖了兩三週。

妹妹找了她熟識的律師朋友讀了我們合約初稿，她轉述律師說合約沒有問題可以簽，堂姐也一旁鼓吹。但我和經理阿姨都疑惑，這個合約將我們三人寫在一起，並沒有交代我和妹妹合併一戶而堂姐獨立拿一戶，這樣不明不白怎麼簽呢？同時建商代表代書阿姨來詢問我們合約閱讀的如何，已經過了兩週能不能簽約了？於是經理阿姨開始在我們內部群組裡面再次和妹妹確認，是不是按照我和她合一戶的方向，她會再出一份文件闡明立場，請建商重立合約。

妹妹提問：你說建商讓我和我姐合一戶，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他們為什麼會答應？

好處？就是免費拿我們的地去蓋十幾層樓賺錢啊？？我和阿姨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妹妹一直急促且重複這個莫名問題，我冷靜的在群組裡解釋她也不理會。並質問為什麼不能簽這個三人在一起的合約？

於是我和經理阿姨又重覆解釋了一次，如果三人的權利寫在同一個合約而沒有闡明怎麼分配戶數我們會吃虧。阿姨又問了妹妹幾次，是不是像妳當初答應我的，和妳姊姊合併拿一戶就不必再花錢呢？

一直迴避問題的妹妹，最後留下了她這齣鬧劇的經典名句：我其實不在乎錢，可以回售也不一定要和我姐合併，我看大家要花那麼多力氣來處理這塊地，真不划算呢！

嘩嘩嘩，看完她打這句經典名言，我頭腦一片空白只剩噪音，意思說我忍辱被這兩人羞辱了半年多都是白費，不停重複的現世輪迴這年上演不下數十次，通常是開始於我想和妹妹講道理，解釋了對我們最有利的作法並警告要小心堂姐；妹妹轉述我的警告給堂姐，然後堂姐就不停地對我妹洗腦，背後說我想侵佔妹妹的份，還跟妹妹說經理阿姨辦事不力，不如她傳說中但從不見人影的厲害朋友，能談到更好的條件，對著阿姨每個要求我們配合的步驟加以批評；接下來話再從妹妹那裡傳到母親那裡，最後我被母親訓話，說我應該多聽堂姐和妹妹從台灣最高學府畢業的高材生說的話，有時候也被風向帶偏開始說我對這塊地有私心。這些過程我通常先自責，懷疑自己的價值觀，然後再拼命回想我曾經哪裡對不起我妹？讓她對我那麼不信任？真的不行再找心理諮商，都要變成憂鬱症，我的好心好意反轉為讓三個親人攻擊我的來源。

經理阿姨這一年來從接下任務以來，競競業業，必須周旋在妹妹我和媽媽三人之間，這角色一個外人不好做。媽媽很著急要及時知道談判進度，但知道多了又開始做不切實際的評論，甚至交叉傳話中她就被堂姐間接洗腦。妹妹搖擺不定，態度不佳，而我又常常會因為被她們的造謠攻擊崩潰。阿姨為了了解實況，還不時的走訪基地採訪其他住戶動向，並固定往市府都更處打聽此建案進度。但這些苦勞完全被堂姐和妹妹忽略，並批評為辦事不力，反而在後面搬磚挖自家人牆角的堂姐把拖延的進度全推給阿姨，還振振有詞，用冷靜似是而非的言論講的頭頭是道不喘口氣，把妹妹唬得一愣一愣。經理阿姨的委屈真的是來的莫名，更何況這塊土地根本沒有她獲利的成分。

說實在也是一個很好的教訓，但當下無法平靜。

妹妹經典台詞一下，經理阿姨徵得我同意當場退群，我也接著絕望生氣的退群。母親在群組裡見狀不妙，開始訓話妹妹不要拋棄自己權益，也問堂姐她居心何在？這樣批評經理阿姨索求為何？堂姐開始用自以為聰明的態度來對待我母親，第一句話批：你們家人關係有問題冰凍非三尺之寒。（意思是妳見縫插針也是剛好撿到？）

堂姐開始大肆厥詞。說經理阿姨辦事不力，要麻煩她大小姐填那些無用的表格，說阿姨無法回答建商讓兩姐妹合併拿一戶有什麼利益？因為回答不出這個天才問題，所以慚愧並知難而退的退出我們群組了。還說因為自己是美國人喜歡凡事公事公辦，所以她教育我妹妹，如果我們兩姐妹不事前簽好合約，妹妹的權益會受損。並且和我母親喊話要我回群組，解決（她搞出來的）問題。我母親最後無法再繼續和堂姐對這些令人傷心的對話，遂也退出群組停止對話。

身為土生土長美國白人先生每每聽到堂姐的作為都搖頭，這種跨國界的厚臉皮已經和人種無關。他第一次和堂姐見完面，回到紐約就跟朋友說這堂姐的確不一般，會跟他說：I am too good, so I don’t have friends! 但我們都知道，這個自詡美人的美國人心真的不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