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破滅後，沒人真的在乎──其實破滅之前亦然 《大亨小傳 》／寓言家

《大亨小傳》一書中，我們都難忘大亨蓋茲比在書中的意氣風發，卻以鉅富的身份、光鮮亮麗的姿態，勇敢追求一段自己青春年少的愛戀。

為了心愛的女子，遙望著女子家外幽微的綠光、像望著自己生命中的那道光。奮不顧身追愛的樣子，是我們對蓋茲比最大的印象，因為這份純真的愛，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是這麼的難得。

但這樣的愛，是真的愛嗎？

這個故事的敘事者是尼克，大學剛畢業之後就來了紐約，認識了住在隔壁的富翁——蓋茲比。蓋茲比是誰？某一天，尼克受蓋茲比的邀請來到他家中的宴會，見盡了極盡繁華的人間盛宴。但當他問起這個家的主人時，卻沒有人知道蓋茲比是誰。

有人說過他常常來，卻沒有看過蓋茲比；有人說蓋茲比從事不法情事，所以才會這麼有錢；還有人說蓋茲比曾經殺人。各種關於蓋茲比的流言在蓋茲比家的流竄，卻鮮有人知道蓋茲比是誰。蓋茲比為什麼這麼神秘？又為什麼蓋茲比會找上尼克？原來都是為了尼克的遠房表妹，黛西。黛西風情萬種，帶著一點慵懶，雖然嫁給了有錢有背景的富豪之子湯姆，但湯姆有外遇的事情，人盡皆知。黛西看似擁有了一切，卻淪於寂寞的怨婦。

黛西年輕時曾邂逅一名英俊的軍官，但家世背景較好的黛西，與門不當、戶不對的軍官，終究未能開花結果。而這名曾被嫌棄貧窮的軍官，現在坐擁巨大的財富，為了遙望黛西家幽微的綠光、

為了能見到黛西一眼，將住家買在她家的海灣對面、夜夜笙歌，就為了年輕時那段美好的邂逅。黛西早已忘懷，而這個曾經貧窮的軍官，化為鉅富蓋茲比，只為渴望能再次走進黛西的生命之中。

整部小說雖然是個淒美的愛情故事，但整部小說中要說真正穿針引線的核心要素是什麼？那肯定是錢和階級了。黛西看著外遇的湯姆，她決定和追求她的蓋茲比來一段歡快的時光——但黛西愛上了蓋茲比嗎？如果真的愛上蓋茲比，又為什麼沒有選擇蓋茲比呢？

「啊，你想要的太多了！我現在愛的是你，這樣還不夠嗎？過去的事我沒辦法重來呀。」黛西面對苦苦守候了五年愛情的蓋茲比，這樣回答。而壓斷最後一根稻草的、讓黛西決定不選擇蓋茲比的原因，就在湯姆揭露了蓋茲比的富裕，其實是因為販賣私酒的不法行徑，這讓黛西從原本向著蓋茲比的心，轉瞬就縮了回去。就這樣一個細微的舉動，能說黛西「愛」著蓋茲比嗎？

蓋茲比面對五年不見的黛西的靦腆和緊張，可以想見他內心的單純及對愛的執著，那是一種很高尚的品格。但他向來搞錯的是，他與黛西始終走不到一起的關鍵因素，一直都不只在於他沒有錢，還在於他沒有家世背景。而要說蓋茲比真的愛著黛西嗎？五年不見，僅憑著當年年輕時的一段邂逅，更正確說來，蓋茲比愛的是他幻想中的那段黛西、他幻想中的美好，而這段他自以為是的愛情，卻是靠金錢而不是感情奠基起來的。他一心追求的那綠光，或許是他的愛情，也可能是一段嫉妒和不甘心。因為在英文當中，green-eyed作為形容詞，便帶有嫉妒的意思！

《大亨小傳》這部小說是在1925年出版的，而作者費茲傑羅與自己的妻子，也有一段與黛西類似的故事。故事中蓋茲比家一切的繁華，都象徵著當時的美國夢，一戰結束後的美國，成為世界金融中心，呈現前所未有的繁榮，然而這樣的繁榮在1929年美國股票狂跌、銀行倒閉，1930年是我們所知的世界經濟大恐慌。這樣的榮景像是泡沫一般，就如同蓋茲比，在蓋茲比離開人世之後，沒有人真的在乎蓋茲比。原先家中的人間盛宴，與他的喪禮相比，之中的落差就是一股巨大的淒涼。

在書中的最後，尼克說：「一切都太漫不經心、太糊塗了，他們都是漫不經心的人，湯姆和黛西——他們把事情和人攪和得稀巴爛之後，便又縮進他們的錢堆裡，或者是他們那冷漠、漫不經心的狀態裡，總之就是某種將他倆牽引再一起的力量，然後便把爛攤子丟給別人收拾。」這段話十分精準的顯示了這是一部和錢關係得太厲害的故事，而無論是有意或無意，人與人之間仰靠的是真實的情感，而不是虛假的金錢，而奠基在虛假上的真實，肯定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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