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着饭,院子里就飞来了喜鹊,正好是新年。我不敢声张。
周末我隐居,其实也就是住到村子里。可能算不得什么“隐居”,只有“隐”字还可以说出一二三来,毕竟在我们村,只听得见鸡叫鸟叫和鹅叫,巷道两边流水的潺潺。一抬头就是山,对面的密林像是伸手就可以触到,但实际上还隔得远呢。
我们曾穿过菜地去看一棵缅桃结果了没有,也就是番石榴,小颗小颗缀在一丛丛长叶中,眼看着还要过好久才能吃到。
为了看那棵树,我们踩了不少洋丝瓜藤,但小曼说不要紧,因为那是她家的菜地。泉妹胆小,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往前了,于是我们只好沿路后退,又整整齐齐踩了一遍。
目送两个孩子沿着斜坡飞回村子,我才放下心来,有机会回望山林的界限:齐膝高的矮墙,里面种了笔直的松树,密密的,用于防风固林。每隔一段就有提示:森林防火,人人有责。
站在山脚下看我们的村子,几条巷道绵延,依稀交错出家的位置,并不如在院子里看山林那么近。
元旦那天醒来,也先听见隔壁养的大鹅嘎嘎地叫唤。究竟是不是大鹅,我也从来没见过,只是凭叫声斗胆猜一猜,应该是很大只的。
清晨看见院子里的粉色山茶,心中惊讶,明明是相同的长势,却比旁边两棵红茶与白茶先开了。三姊妹分别叫什么名字,我也一问三不知。只是感觉它开得很大朵,细看下都不见得十分好看,但花究竟怎样才叫好看呢,我也没有定论。
这花开得太盛了,一成熟就跌落花枝,一夜之间铺满庭院,教人不注意它都不行。我的手机镜头也实在是不争气,倒先让这样凶狠的美晃花了眼,只留下一屏的闪烁。
我们的菜地里长着青菜和鸡冠花,中间还插了好几根竹竿,用来给豆苗爬着玩儿的。墙很矮,常有野猫借力攀上来,顺便光临我们的厨房。
有一天晚上,我坐在房间里,感觉外面有东西在看我,心里发毛,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往外看:原来是本地有名的梁上君子,离开时竟大摇大摆,还胆敢与主人家对视一眼,非常挑衅。
我每天都看太阳从院墙尖尖爬上来,先透过玻璃窗照进客厅,如果客厅里恰好烧了香,烟雾缭绕,很快就会形成丁达尔效应,奶白色的光柱随烟雾一齐窜动,像是可以用手捧起来。
但是先不忙惊叹,这样好的太阳,最适合晒草果,还是新鲜从山上摘来的。晒在房檐下的台阶,晒在院子中央,或者将筛子搬到屋顶上去,就能晒足一天到晚。千万别忘了,还有刚做好的年枣糕也需要晒干,如果你偷吃就惨了,因为它的谐音是“年糟糕”!会倒霉一整年。
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在院子里摆一张桌子吃饭。凉拌菜是在菜市场最边上那家买的。血肠煎过头了,第一口咬下去有点发苦,但继续嚼起来还是软糯可口。水煮青菜,小孩子最不爱吃。用来蘸烤肉的腌菜膏是自己家里做的,吃了这么多次,我才知道是傣族菜。
那天吃着饭,院子里就飞来了喜鹊,正好是新年。我不敢声张,但心里突然感觉像是得到了点什么——值得喜悦的,也许是祝福。我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就默默假定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