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進場後,不屬於哪一隊球迷的小秋,其實沒認真留意是誰對誰的對決,也不在乎誰破紀錄,反正不想孤單地待在家裡。一星期頂多看三場,而且儘量挑平日省錢,相較於同事的唱歌、聚餐的揮霍,小秋寧可去球場殺時間,等待扭轉人生的瞬間。
星期三沒想到又是E隊和L隊的世仇賽,觀眾比平常多一些,小秋心不在焉地盯著球場,眼前的《流行生活英語》進入最後重點複習。突然在一陣驚呼中,一支全壘打朝左外野飛來,這表示右打者有絕佳的擊球感,出棒速度夠快。只見坐在前幾排的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套,「啪」地一聲,準確地收取了這個禮物,旁邊的數人則是哀嘆不已。
這真的不容易,除了有技巧,還得有運氣,彷彿全壘打的目的地就是手套。
此區是E隊陣營,所以下一名強打者登場時,球迷趁勢大喊「全壘打全壘打……」,想來個「Back-to-Back」,好像快把屋頂掀掉一樣。
常看棒球比賽的人都知道,要贏得比賽靠的不是一兩支陽春全壘打,而是連續不斷的上壘和安打,雖然莫名期望左外野二壘安打出現,但小秋其實最愛盜壘的畫面。
盜壘是會上癮的自我挑戰,時間和速度,以及雙方的反應,都是盜壘成功與否的變數,中華職棒的盜壘王從林易增換成黃甘霖後,就形成了巨大的障礙,盜壘次數下滑不少。不過,每一次盜壘都各自精采,尤其是跑壘時左右閃躲、觸及壘包的方式都不盡同,用手腳太尋常,肩膀甚至後腦勺更有看頭。換言之,盜壘是全身的藝術,必須在千分之一秒內迅速反應,對兩隊都是嚴酷的考驗,至於觀眾,當然就樂得拍手叫好囉!
一壘盜二壘是盜壘的基本盤,小秋最想看的當然是盜本壘,可惜目前台灣職棒只出現三次,而第三次,小秋才十三歲,所以無緣親見。盜本壘彷彿是接收上天的旨意,必須天時地利人和,所有隊友的默契火力全開,加上對手的小小烏龍,才能放膽展現的美技。所以小秋心中的單場MVP,從來不是投手丘上咬牙苦撐的投手,也不是大棒一揮就全壘打牆外的豪打者,是在壘間快速移動,風一般的盜壘者。
可惜人生不能盜壘,也沒有捷徑,小秋想起牢獄裡的阿草,不過想運毒以支付學費,就落得這樣的下場。育幼院的老師叮嚀他們不要被毒品控制,用吸毒後的神智恍惚、身不由己,甚至終生尿布反覆提醒。阿草聽進去老師的話,從不吸毒,卻還是心存僥倖,以為運毒一兩次不會被抓到。
也許對阿草來說,巨大的金錢誘惑就是一種毒品,食髓知味後,終身有戒斷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