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格外漫長。
睜眼的時候，顧卓給我發了很多資訊。
最後一條，就像夢中的他一樣，仿佛含著淚在訴說什麼：阿嵐，我覺得我要失去你了。我剛想回什麼，手機跳出了一條新聞。
我昨夜窺探到的三個夢境，有兩個夢主死在一起。
那是一個海邊的廢棄舊房子，電路都非常不穩定。
每個房間都有燈扇。
我曾在別人的夢境中看到燈扇上的扇葉旋轉著掉下來，切開某人的頭顱。
這個房子的燈扇沒有扇葉掉下來。甚至這是一個平常，大可能打都打不開的燈。
也打不開的風扇。
顧卓的那個粉絲，被捆著趴在地上。
只有一隻手脫離繩索之外，直直指著燈扇。
她的頭臉都被電到焦黑，瞬間要了她的命。
蘇曼夭就慘得多。
她們兩個的體內都有大量安眠藥的成分。
不同的是，蘇曼夭脖子上的繩索很長，夠她在風扇不開的情況下站在地面上。
但是風扇在強烈的不知從何而來的電的刺激下，瘋狂地轉了起來。
員警趕到的時候，她的頸骨已經斷了，只剩下肌肉還勉強連接著頭和身體。
她是在夢中痛苦地死去。
而我，應該是在她們的夢中，目睹了她們痛苦地感受自己的死亡過程。
我不知道蘇曼夭有沒有超能力。
但是顧卓的那個粉絲，一定有。
除了超能力擊殺組，我不知道還有誰有能力讓一個有著電的超能力的女孩如此死去。
雖然我從來都不知道，超能力擊殺組是如何殺了他們的。
我不由得擔心起了顧卓
我給他打了個視頻電話，他幾乎是瞬間就接了起來。
只是看起來眼眶有些黑。
“阿嵐，”顧卓的聲音淒涼得很，“我以為你不愛我了。”
我歎了口氣，看著他問：“你知道超能力擊殺組麼？”
顧卓愣了。
我聽見開門的聲音，是孟辛在說話：“顧先生，名冊……保鏢名冊找到了。”
顧卓擺擺手，門又關上了。
顧卓重新看向我，仿佛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歎了口氣：“顧卓，你有超能力吧。”
顧卓的頭抬高了些，不過搖了搖。
“你身邊的人有。”我平靜地說，“孟茹可以控制他人的肢體，孟荼可以用超能力與人溝通。”
顧卓沒有否認，想了一會還是點下了頭。
其他人有沒有超能力我不知道。孟秦應該有，只是我還不確定是什麼。
孟辛的超能力，我不能說出口。
我無法對任何人毫無保留。
哪怕那個人是顧卓。
顧卓沉默了片刻，又問我：“你有超能力麼？”
我也搖搖頭，編織了一個謊言：“我以前的朋友，有超能力，並且是被超能力擊殺組所殺。我不希望你身邊的人也受害，甚至傷害到你。”
顧卓悲傷的臉，終於有了笑容：“所以你還是在乎我的對麼？”
我不想跟他糾結在這些在不在乎的問題上。
面對生死，愛情都顯得蒼白無力。
雖然我不想死，也不想讓顧卓死。
“我可以保護你的，好不好？”顧卓苦笑著說，“不管什麼超能力擊殺組，不可能比我身邊這一批人還強。阿嵐，我想保護你。”
我關掉了手機，覺得我們都該冷靜一段時間。
我還給馬編輯發了個郵件，說我手機壞了，修好得要個幾天。
如果聯繫我，只能通過電子郵件。
我甚至強撐著晚上不睡覺，擠壓睡眠時間，儘量在白天簡短地休息。
可我還是會進入顧卓的夢。
夢境的天空，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像是著了火一般。
這是我第二次在他的夢裡看到黑夜。
我最終在網上查到了顧卓的消息，發現他發高燒進了醫院。
但是哪家醫院，網上並沒有說清楚。
我連忙打開手機，卻怎麼也聯繫不上顧卓。
他病了，或許沒辦法看手機？
我再次打給馬編輯，說什麼都讓他幫我找到顧卓的聯繫方式。
理由是我答應了朋友。如果顧卓問起，就說朋友叫阿嵐。
馬編輯很快要來了電話。
不過這次，是孟辛接的。
我們約在離我家近一點的地方。
出門前，我翻出來一些從前寫的小說，按順序設置了發送時間。
至少一個禮拜，還撐得住。
遠遠的，我就能看到孟辛滿眼的擔心。
他說顧卓快瘋了。
我如果再不出現，顧卓真的要死了。
顧卓並不在醫院，他在郊區的一棟小房子裡修養。
孟秦可以破壞或者重塑人體的免疫系統。
這是他第一次傷害他的老闆。
甚至沒有拿捏好程度，下手過重了。
我出現以後，顧卓總算同意了孟秦幫他重塑。
但是病，還是得靠免疫系統一點點修復。
所幸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這棟房子裡也有基本的藥物。
只是顧卓像個孩子般，賴在我懷裡，非要我喂才肯吃藥。
不過看著顧卓現在這麼乖，他身邊的人也就放心了。
顧卓當天便退了燒。
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飯都需要我喂。
只有我喂，他才肯吃一點。
這個大家都以為很隱蔽的郊區小屋，第二天便來了幾個人。
男性居多，粉絲的可能性偏小。
孟辛扛起顧卓，召集好保鏢，準備一起逃出去。
我對著孟辛伸出手。
“我來，”我冷靜地說，“我扛得動。你們都是戰力，不應該浪費在這種地方。”
“屬下誓死都要護著顧先生出去。”孟辛堅持得很。
“那就把他交給我，”我比孟辛還要堅持，“然後把你們的能力發揮到最大。一個都不可以死。”
我當年才十幾歲，獨自從超能力擊殺組的追殺下逃出來。
所以我並不是別人以為的那麼弱。
顧卓現在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太清楚。
如果孟辛的能力不足以打贏這場戰役，那麼就由我來吧。
孟辛終於不再執拗，把顧卓交給我。
顧卓表面看起來瘦弱，但是隔著衣服還能觸碰到他堅實的肌肉。
確實有點沉。
不過他靠在我的肩膀上，還能跟隨著我行走。
“外面有幾輛車？”我提出第一個問題。
我來的時候，停車場沒有車。
但是房子後面的雜草很高很密，足夠擋住普通車輛。
所以肯定還有某個人的超能力，和植物有關係。
“十三輛。”孟辛回答。
“武器呢？”我接著問。
“我們身上有手槍。重型武器的話，在樓下倉庫。”
算上我和顧卓，總共四十七個人，可以全員退離。
“先取武器。出去直接上車，孟秦和孟荼跟我們。你們先把我們四個人護上車，然後自行組隊。集結地點晚些由孟荼通知你們。”
孟辛疑惑地看了看孟荼，又看向我。
顧卓動了動。
他在點頭。
再沒有任何人有異議。
這夜色，沉得像墨硯。
（《空谷幽蘭》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