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冷的秋日已來臨,眼看蜀葵(Hollyhock)肥壯的枝條日漸乾瘦,一朵朵向上展揚的闊大翠葉也垂頭枯萎,小小的綠色花苞並不吐露花蕊,而是枯黃,跌落塵土。
外子耀旭觀看之後,笑道:「天氣太冷,花兒恐怕不會綻放了。」
這是他為我種的一畦蜀葵花兒呢。
去年12月,正值尼爾森夏日,我們到Metre 10購買修繕零件,耀旭竟然走向種子區,尋覓著,終於找到了一包蜀葵花(Hollyhock)種子,我問他:「你要買它?」他的舉動令我一驚。因為他以前只想砍去花樹種果樹,買種子自然只買蔬菜種子。
「是啊!我要種一畦蜀葵花給你。」他說道。
我們散步時,幾乎每天都會經過一處種著蜀葵花的人家。那花乃是去年種子墜落於地,今年自然長成的。主人並不澆水施肥,花兒看來並未展現最美的本色,可是她們總讓我想起在台灣師大附中時,一位學務處女職員在辦公室外空地種植各色花兒,其中包含蜀葵。蜀葵花兒不斷地向上一朵朵地開放,花期甚長;如果幾株種在一起,更是盛美至極。路過時,我必在那兒駐足欣賞花兒之繽紛爛漫,感受一個女子靜美閒適的心靈。在住家附近大安公園湖泊旁綠地與表演台下的花園,也經常與蜀葵邂逅,那美艷的生命力也是那麼令人喜悅。
看到蜀葵,我就在耀旭耳邊叨念往事。
去Isabel家參加教會Home group回來,我又跟耀旭說:「Isabel家門口左側也種了幾株蜀葵,她們高得觸及屋頂,花兒更大朵,色彩更艷麗。如果你來種,一定比她家的更美。」
南島北端的尼爾森,蜀葵宜在冬春之際種植,以待晴暖的夏日綻放芳華。
耀旭須於一月九日回去台灣。離開之前,貼心的他忙著整理院子,以免他離去之後我太勞苦。
返台前,他蹲在培養盆前種植。
「你在種甚麼呢?」我問。
「種蜀葵啊。」他說,頭也不抬。
這是尼爾森的仲夏呢。他為什麼急著種呢?怕來不及嗎?
耀旭不在尼爾森時,種子已成小苗。我把她們種在letter box 周圍的花壇。那是我們的共識。
那片土地甚是貧瘠。我不僅天天澆水,還為她們施肥。
等待與數算耀旭返回的日子,看著她們日日成長。
耀旭返回之後,這一畦蜀葵也歸他管轄。
不知他到底使了甚麼魔法,蜀葵長得非常高大豐茂,甚至比園裡的菜蔬更壯美。
我不只期待著蜀葵花兒帶給前院怎樣的風華,使路過的鄰居何等艷羨;我更希望穿透遙遠的歲月與人事,感受昔日台灣師大附中美麗的姿采對我深情的召喚。
但是秋天應時來臨,不為任何人回首或放慢腳步。
蕭瑟的秋風中,蜀葵枝條漸漸瘦損,葉子枯萎,沿著枝條綴著的綠色小花苞緊閉著小嘴。
即使不開花,又有甚麼關係呢?一個充滿希望的美好過程,不是比達成目的更有意思嗎?
然而使我甚為訝異的是:今天下午帶狗魁魁出門散步時,赫然發現一棵最高大健壯的蜀葵花苞尖端含著紅粉。
「耀旭,告訴你一個大好消息。」
「甚麼?」他笑看我。
「那棵最漂亮的蜀葵要開花了。」我迫不及待。
鄰居的蜀葵花早凋謝了,Isabel家的蜀葵已然消失了芳蹤;即使氣候全然違反蜀葵的天性,她仍然執意開花了。難道是為了不辜負耀旭的心意嗎? 2605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