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幽托比亞/ Utopia】—第二十二章

幕間——

「喔？『走屍』是嗎？」男子思索著剛剛得到的訊息，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似乎是個可以用的東西啊……」

男子慢悠悠地抬起手，一旁的下屬連忙跪在他身前等候命令，交代完任務後下屬飛速的離開了。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黑暗中那雙泛著寒光的雙眼漸漸瞇起，「你說對嗎，勞倫斯？」

——還是我應該稱呼你，萊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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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再次接到聯繫的麗瑟，依約前往北側防禦門——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麗瑟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裝備，幾乎快要落淚。

方舟語氣平淡：「系統並沒有設置開玩笑這個功能。」

「你就讓我拿三個布娃娃去處理一整座城市的走屍？這不是開玩笑是什麼？！」麗瑟抓起其中一個娃娃，崩潰地朝方舟控訴，「你還不殺了我比較快！」

比起激動的麗瑟，萊卡只是走到娃娃旁，用鼻子嗅了嗅，「姐姐，這娃娃裡面有東西。」

聞言，麗瑟才終於冷靜了些，她細細地摸著布娃娃，卻發現與中心軀幹相比其四肢堅硬的有些詭異，且比起記憶中的布娃娃，手上的明顯重個好幾倍，察覺不對勁的她趕忙看向方舟。

「這與上次給妳的汽油燃燒彈可是完全不同的東西，我會說明用法，請仔細聽好。」

方舟頓了頓，繼續說道：「請先靠近走屍，直到他們感應到妳發出的二氧化碳並朝妳移動，按下娃娃身後的按鈕，並將娃娃置於平坦地面，娃娃會點燃四肢的汽油發出大量二氧化碳，以高濃度的二氧化碳，吸引走屍的注意力。當娃娃開始往前走動時，請以最快的速度遠離該娃娃，當娃娃的四肢燃燒超過二十秒，便會將存放於上臂的引發劑推入軀幹，原本存於軀幹的鋁熱劑會迅速升溫，隨後便會產生大範圍高溫爆炸。」

聞言，麗瑟不禁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威力……大概有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麗瑟似乎看到方舟的嘴角微微勾起，本是早已習慣的機械音，此刻聽來格外冰冷而殘忍。

「足夠將軟組織與骨頭瞬間燃燒殆盡。」

見麗瑟久久說不出話，方舟貼心至極的又補上一句：「請小心使用，願妳凱旋歸來。」

據說那天，就連放假在家的憶紋都能從窗外，看見劃破天際的金色光束與隨之而來的燦爛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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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淨化走屍行動後已過一個月，除東側的防禦門，其餘三側防禦門外皆已建造十座以上的風力發電裝置，隨著總產電量的提升，『產能者』的生活也獲得改善，現在他們只需工作原本時數的一半就能獲得同等的生活品質。

產電量的提升，除了『產能者』受益外，新的職業類別『運電工』也因應而生，由於該職業不須進行職種匹配，無法匹配到職業的人也可以申請入職體驗。入職後需要學習基礎機械操作，但並不算太難，智力有平均值以上的人類都能在兩個小時內上手，且該職業因每周只需工作五小時，每個月便可有四千五百諾亞幣的薪資，因此才剛新增進系統便有相當多人報名入職。

但這些學習完基礎機械操作、興奮不已的人們，多數會在聽完工作內容後，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最終有完成報到手續的人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面對這樣好賺的工作，麗瑟自然沒有放過，從此開始過著週六早上六點出發防禦門西側，與門口的機器人領取防護衣後便操作著方舟製作的『運輸機器人』往目的地前進。麗瑟原先以為方舟會提供類似車型的運輸工具，卻沒料到它照著萊卡的型態做了個可以用四腳高速移動的『犬型運輸車』。

而面對麗瑟的詢問，方舟只是雲淡風輕的表示，比起車輪構造，四足的構造在那樣的地形能跑得更快且更穩定。

一個月下來麗瑟也搬運了四次，工作內容很簡單，抵達目的地後操作機械，將風車的蓄電電池取下後，收入運輸車內再換上待充電的電池，次數也不多，一台運輸車大能夠換兩個風車電池就得返回方舟，而返回方舟上繳電池後，本次的工作便告一段落。

「為什麼……明明這工作既輕鬆又可以負擔生活所需，為什麼這麼少人願意做呢？」

見麗瑟滿臉困惑，憶紋替她倒了杯血，淡淡地開口：「妳說的是搭配方舟新配給的七坪套房吧？對住一房一廳的人們來說，每個月四千五的薪資扣除基本開銷，只剩下零頭而已，再說……待在家的時間越長，娛樂的時間會相對拉長，月結算電費時就知道痛苦了。」

說完後憶紋抬手彈了麗瑟的額頭，悻悻然地說：「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妳這麼勤勞，平日在醫院上班一個月賺六千還不夠，星期六還要去加班多賺個四千五才開心。」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麗瑟，「世界上也有些人是生活能過得去、過得開心就好了，妳叫這些人每個都跟妳一樣賣命？根本不可能，更別說『運電工』是要到外面工作啊！」

見麗瑟捂著額頭一臉無辜，憶紋毫無悔意地繼續說道：「在方舟內的人們，有八成以上都是戰爭發生後才逃進來的『新住民』，經歷戰亂、深知汙染有多可怕的他們，叫他們到汙染的環境工作，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冷哼一聲，「換作是妳，就不會想避開風險嗎？」

聞言，麗瑟一愣，她還真的沒想過。沒想到她認為如此簡單、輕鬆的工作，對其他人來說卻是得克服內心恐懼，才能鼓起勇氣去做的工作。

難道，這就是憶紋所說過的，她與一般人的不同嗎？那她為了能讓『產能者』們獲得更好的生活，所做的這些努力，真的能給予他們幫助嗎？

見麗瑟一臉悵然若失，憶紋嘆了口氣：「給他們一些時間吧……或許再一陣子人們就會改觀了。」

說完她摸了摸麗瑟的頭，忽地像想到什麼般開口，「話說……先前方舟給妳的任務獎金還不夠啊？為什麼要這麼拼命賺錢？」她頓了頓，繼續說，「這樣妳留在家的時間不就更少……害得我都被公會的大家笑說我被拋棄了！」

憶紋越說越氣白皙的臉蛋都快給脹成紫紅色，麗瑟見狀趕忙安撫道：「誰說的！我去打爆他們！」

見麗瑟說的義憤填膺，憶紋忍不住噗哧一笑：「打打打……妳一個補師是要怎麼打啦……我去把他們打爆還比較實際！」

「喔對吼……差點都忘了我的角色是補師了……」麗瑟也跟著笑了出來，她猛地摟住憶紋，狠狠地在對方額際親了一口，「既然我們好不容易都放假了，抓上萊卡一起玩個痛快吧！讓公會的大家見見我們一家人團結的實力！」

憶紋掩著被親的額頭又好氣又好笑：「都要瘀青了啊！哪有人這麼用力地撞過來？」說完她像是想到什麼般環顧四周，「都這時間了，萊卡還沒醒來嗎？早餐都要變午餐了。」

「我去看看。」

麗瑟說完便放開憶紋朝萊卡房間跑去，站在門前她敲了兩下門，喊道：「萊卡？萊卡！我要進去了喔？」說著麗瑟轉動門把卻發現門是鎖上的，再次開口的嗓音不由得增添幾分擔憂，「萊卡！沒事吧？」

「我沒事！」裡頭忽地傳來萊卡的吼聲，頓了頓後，他再次開口的嗓音有些顫抖，「我……等等就出去了……」

在門口等了好半晌仍沒有動靜，麗瑟才放棄地走回客廳，往憶紋身邊一坐，「萊卡怎麼了嗎？」

憶紋搖搖頭：「他最近一直都是這樣的，身上沒傷也不肯接受方舟的全身檢查，就是一個勁的鬧彆扭。」

「這持續有多久了？」

憶紋偏頭思索片刻，答道：「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自你從東邊受傷回來開始，但問他怎麼了他也不回話，就是一個勁的把自己關在房間。」

「沒吃飯嗎？遊戲呢？」

「吃飯倒是有乖乖吃……」憶紋瞥了眼萊卡的房門，「遊戲就真的沒玩了，就因為你們兩個都沒有上線，才會被說是被拋棄了啊！」

見憶紋越說越來氣，麗瑟連忙抱住她安撫道：「知道了知道了，一會兒上線打爆他們。」

被麗瑟輕拍著背部，憶紋也慢慢冷靜下來，她盯著萊卡依舊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說道：「希望萊卡沒事就好了。」

「那孩子應該只是累了，畢竟他最近跟著我一直跑……」麗瑟笑了笑也看向萊卡的房門，「希望他趕快好起來就好了。」

與此同時——

萊卡窩在床上的被窩裡，他將身子綣縮成團狀，瞪大的藍眼睛內滿是驚恐，想起睡夢中所見，他不斷發抖並呢喃著：「滾出去……從我的腦袋滾出去！」

但那人邪惡低語卻不時在腦中響起：『你永遠無法擺脫我……下次、再下一次，你又能逃多久？』

閉嘴！給我閉嘴！

萊卡緊抓著自己的頭，指尖深深嵌入其中，鮮血從他抓傷的表皮一點一點汨出，門外突然傳來麗瑟與憶紋的交談聲，他豎起耳朵、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深怕聽見嫌惡的話語。

但聽到的卻是那兩人關心自己的言語，萊卡只覺得眼眶一熱，淚水瞬間滾滾而落。

從來到方舟後就一直是這樣的，麗瑟與憶紋都待自己極好，不僅提供他吃住，甚至就連娛樂都沒落下。比起流浪在外，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在這裡的生活簡直舒適到不可思議，讓萊卡不禁想起大戰發生前，自己的生活就是這樣，望著總是掛著寵溺笑容看著自己的麗瑟，與總是嚴厲教育自己的憶紋，萊卡總是時不時會這樣想，這兩人簡直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樣……

萊卡拉起棉被將自己牢牢蓋住，緊抓著欲裂的頭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抵禦腦內那時不時響起的聲音。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們是我的家人……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傷害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