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再也聽不到警笛的聲音,三十多歲的男人把玻璃窗轉暗,車速也放緩下來,又再檢查了一下自動導航,好像覺得沒問題了,便打開把前後座分隔的玻璃屏進到後車廂來。
等男人坐好之後,阿誠向大家介紹他叫白雲。
「白雲⋯⋯?」父親他矇起雙眼仔細地看那男人,看了良久,才突然不可置信地大聲叫了起來:「你真的是白雲?」
「好久不見了,堯教授。」男人對父親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一早就不是教授了。」父親自嘲地說,然後向子杏解釋:「白雲以前是我在研究所的同事,他在妳母親離開 J 國一年之後失踪。」
「堯教授,在這裡說話用不着政治正確,你明知我叛逃了,就直說吧。」
「白雲當年也有參加起義,現在在解放區的研究所任職。」阿誠向大家解釋。
「我只是一個白天接生,晚上賣酒,不問世事的廢中罷了。」
白天接生晚上賣酒?白雲的解釋太滑稽,父親本來還想追問,可是從白雲的臉色可以看出對方並不想多說,至少現在大家還在J國境內,還在逃亡的路上,所以最好不要多話。
車廂裡很暗,連臉都看不清楚,白雲打開了車頂一盞燈,燈光是油黃色的,很不客氣地從頭頂上直射下來,照得下面的人的臉色陰沉,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叫白雲的男人的長相有點恐怖。黑色的頭髮算是濃密,不修邊幅,瀏海也長,在左邊眼睛的上方以三七的方法分開,髮尾剛好落在稍高的顴骨上,臉上沒什麼肉,下巴略尖,表情冷冷的,眼睛卻炯炯有神,好像憤世嫉俗化成了肉眼看得見的火,正在兩點黑裡燃燒着。剛剛以為這個人只有三十多,近一點看──尤其是在這盞不討好的車燈下──可以看出男人年紀其實要再大一點,應該已過四十了,兩鬚已經飄白。
車子在沉默中開了兩個多小時,期間白雲跟阿誠低聲交換了幾句話,雖然看不見外面,但可以感覺到車子已經離開了平整的公路,車輪下的土地柔軟起來,車身不時會因為路面不平而大幅度地顛簸,所以白雲要回到司機位把車子改成人手控制,不過他沒有再把玻璃屏關上,還可以聽到後座的人講的話。
「下一步要怎麼辦呢?」父親問。
「本來我們已經收買好海關的人,搭貨櫃船是最舒服的偷渡路線,可惜現在行動曝光了,J 國所有海關都會盯得很緊,我們好改用陸路,那條路我們也常常用來走私,雖然安全,不過你們會辛苦得多。」
白雲好像很感慨原本好好的計劃被糟蹋了似的,無奈地嘆了口氣:
「有一批舊傢私要出口,我會把你們分成兩批藏在傢具中,我在傢具上加了干擾器,就算他們檢查,掃描器也不會探測到你們的。陸路的話,我們要開車開上三天,期間經過兩個省,本來不需要三天時間的,但近年因為戰況吃緊,所以每一個省的過關時間都大大地加長了,所以過關時你們要躲很久,傢具裡空氣不很流通,你們還得長時間躺着不動,會好辛苦,不過事已至此,我們都沒有辦法。」
「有明和薇薇發生了什麼事?」子杏問。
車廂裡安靜下來,蔚妍低下頭。
「好像有人告密了。」這次換成阿誠說話。
「告密?可以是誰呢?」
子杏覺得有明一直都很自信而且小心,不過有時你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已經足夠出賣你了。
「詳情我們也不清楚,不過根據我們在 J 國的線眼,告密的好像是你們學校的學生。」
子杏想起那片消失在灌木叢中的裙襬。
「他的家人和女朋友都被捉了。」蔚妍說。
「不關薇薇的事,她什麼都不知道。」子杏抗議。
「妳跟我說也沒有用,這些人會跟妳講道理嗎?」蔚妍瞪了她一眼。
「大概是因爲她跟有明很親近吧,他們不是要起訴她,就是要她指證他,只要她肯這樣做,很快就可以出來了,說不定信用值還會加分。」
阿誠只是想說出事實,但他的語氣太平淡,聽在子杏耳裡,幾乎接近不近人情了,她忍不住要為朋友辯護一下:
「薇薇不會指控有明的,她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呢。」
「她會的。」阿誠說。
大既被他極為肯定的態度震懾到了,子杏一時語塞,車輛剛好經過一處特別不平的地方,整個車身向上拋了一下,阿誠通過車前的擋風玻璃看了看外面:
「我們快到了。」
「他們會被處決吧⋯⋯」蔚妍把臉埋在雙手中,弓着的背再次顫抖起來。
「他們的事,妳最好不要再多想。」
白雲冷冷地說,並把車子停在一個倉庫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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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