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有點問題,不會哭、不會笑、不會生氣,沒有任何情緒;物質慾望極低,更沒有身體上的慾望。如果有人認真地望著他的眼睛,裝載的應該是一片虛無荒涼的沙漠。就像現在他看著的鏡子裡的自己一樣,虛空裡的一抹影子,沒有名字、沒有過去亦不會有未來。
但無所謂!社會化舉動是可以學習的,他善於觀察人類的舉動,什麼時候應該笑,什麼狀況下應該難過,偶爾有情緒不到位的時候,一個略帶悲傷的微笑可以遮掩過去。大家會以為是有什麼關鍵,觸動他敏感神經,而想起悲慘的過去。
他的過去,悲慘嗎?大概吧!至少在眾人心裏是悲慘的。他那時候8歲?還是10歲?記不得了。藥物讓他的記憶總是模模糊糊。過去⋯其實沒有什麼記起來的必要。
他的房間相當小,沒有什麼家具,一張床、一個小矮桌再加上一面鏡子,還有房東說什麼都要附的衣櫃和電視。他喜歡安靜,徹底的安靜,所以電視基本上是不使用的,只有在特殊時刻才會開來看新聞。
房間內唯一的奢侈品是一條絲綢被,細膩滑嫩像人的肌膚一般,顏色是馬丁尼藍。床上唯二的物品是一隻布娃娃,他已經想不起來從誰的手上得到的,但他記得那股讓人安心的皂香,乾淨的像不存在污濁人世,他每週會將布娃娃清洗一次,保持他記憶深處安心的味道。
他赤裸地鑽進絲綢被中,懷中揣著布娃娃,用嬰兒蜷曲的姿勢準備睡覺。絲綢的觸感讓他感覺像是被誰擁抱著,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啊,沒有情緒的他,為什麼會有「安心」的感覺呢?他也不懂。今晚,會做夢嗎?會夢到媽媽還是⋯?
闔上眼前,他想:日復一日,他等的盡頭何時來?死亡,亦或是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