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避暑(完)

2022/08/04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本文為電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院線(Netfilx)版衍生,配對為張家漢(阿漢)&王柏德(Birdy),王柏德視角,時間為電影三十年相遇後2022年同居時期,〈做什麼都可以〉、〈笨蛋與傻瓜〉、〈傻瓜與笨蛋〉、〈受傷的伊卡洛斯〉、〈釘子〉、〈天堂裡的人〉、〈曾經希望〉、〈光之海〉、〈雨中的鳥〉的後續,〈同軌〉、〈花錢與生活與其他〉、〈友善日常〉的相關作。
  該篇為彌補原電影遺憾而作,可能有OOC(OUT OF CHARACTER,脫離角色性格)的描寫,細節若有謬誤之處,還請包涵。
〈避暑〉
(這幾天好熱。)下午2:40
  這是張家漢傳給他的最後一則訊息。
  王柏德臨時決定多留一天,失眠卻出乎意料的到臨了。
  他措手不及。
  其實沒有失眠的空閒。他很累,空氣很涼,在林間輕緩的散步,無聲來到面前,一腳一腳的,往他身體踩過。那種每一個細胞都想叛逃的游離感,他居然會覺得陌生。
  這明明曾是他的日常,以為早已遠去,卻在這裡發生。
  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王柏德拿起沒有關、已經充飽電的手機,悄悄的打開門飄了出去──來到一個新的地方,他總會先找出口,找可以待著不被發現的角落──這裡卻完全不用,一窗一門,一張木板床,足以遮風蔽雨的空間,一目瞭然,存在無可遮掩,只能專注凝聚自己。
  很適合將情節化為烏有,或者重新開始。
  雖然第一次來的時候,不為拍片,而是陪班班。
  後來都是班班陪著他去。
  「為了睡覺來這裡,你不覺得很褻瀆佛陀嗎?」他笑她。
  「那些都是人的問題,睡眠是求生,神啊佛啊才沒有那麼心胸狹窄呢。」
  或許正因外於凡俗,每每和班班來到這裡,班班去他單獨在小屋總能睡個好覺,一睡就是三天──沒有影像,沒有框,沒有扮演,沒有故事,深潛寧靜、足以將固結渙散,確認時光不再折返的睡眠。班班說:要不是這裡只有出家的師父,還以為你在夢裡遇到精怪呢。
  「要我幫你寫劇本嗎?」他笑回以掩飾心虛,換來班班的白眼。
  因為如此,在接到這項工作,要到山間寺廟來拍mv時,他就想到這裡。不久前跟班班聯絡時提到,她問道:
  「他也要去嗎?」
  「他跟朋友去屏東一週,比我晚一天回來。」
  那一頭沉默了很久,「那好。」
  好什麼?他不懂她是什麼意思。但至少知道,如果事關張家漢,他最好什麼也不要多說。
  但跟班班來過這裡的事,他倒是不知不覺就跟張家漢說了。不久前一起去看了一部電影,長期失眠的警探在死者遺孀的挑引和安撫下,數次獲得好眠,直至真相大白。為了保全彼此,他們各自埋葬了自己,達成分手的目的。散場後,他滔滔不絕地談起情節安排的必要性與達成的效果,張家漢一直沉默傾聽,快到家了才開口問:
  「你常這樣嗎?」
  「以前比較嚴重,但也還好啦,太累的時候還是會睡著啊,只是沒辦法睡太久,醒了就醒了。」
  直到班班修佛的同事偶然邀他們一起上山住寺廟,單人一間,他卻睡了三天。
  「很好笑吧?那時候真的睡很熟,誰來叫都不醒,醒來好像重生一樣,連自己的名字都差點忘了。」
  張家漢表情未變,眼神卻很認真,王柏德便笑著繼續說下去:
  「後來班班一年至少會陪我去一次,她忙,我沒有工作的時候就自己去。去一次可以正常睡眠大概三個月,然後就逐漸減少。」
  或許因為鬆了口氣,他幾乎毫無保留。張家漢點了點頭,道:
  「……之前我沒聽你說過。」
  「都兩年沒去了,沒必要說吧。」
  說只上山一天,他卻待到了第二天。約莫是因為山區,這裡的供電、網路偶爾會不穩。之前跟班班、之後自己來的時候,他不太在乎這些,畢竟來這裡就是為了與世隔絕。但拍片就不同了。一次斷電,整日的心血都白費,只能盡快重建──演員的檔期是固定的,可不能因為意外而延後。
  演的部分是趕完了,但要補拍鏡頭,他便讓工作團隊先下山回家,自己跟廟方申請住一晚。
  帶著手機往前走,注意著訊號格,一直停在原點。
  從斷電後就這樣了。雖然很快復電,但網路始終沒有修好。
  之前即使可通的時刻,訊號也弱,別說拍了的影像傳不出去,連文字訊息也繞了半天停在原地。最後一次和張家漢聯絡,他說「可能要多待一天」,對方只傳來了「這幾天好熱」,然後是一張照片後,就沒有下文。下面應該還會再說什麼的,但無論打開幾次,都一直停在陽光照著水面上的鷺鷥,反射著如雪的潔白,卻異常刺眼。
  他感受到科技帶來的時差。就像現在,訊息欄裡的空白,使他很難判斷是張家漢什麼也沒有傳,還是無法傳過來。
  王柏德點起了菸。
  以前沒有方向,點支菸就可以緩解:彷彿化為灰燼,卻又有微光停駐,是屬於他的人工呼吸。
  如今這四下無光、唯有星空的夜,似是有盡,卻也像是始終無盡。
  菸抽完了,他就在那裡坐著。黑夜與風聲都能安撫心躁,只是睡意依舊無形。而在天即將破曉的時刻,路的那一頭有了影子──附近農場放養的黃狗。之前勘察時就來了,不吠,卻遠遠的看著,侵犯了牠的界線,就會用盡力氣反撲的類型。他花了好一番時間,才讓牠歡迎他們。不知怎的,這時候就醒了,或許是盡責要巡視吧。
  向他靠近的狗有著相似的、和善的眼睛,像是笑的表情,似是在說:你怎麼在這?然後很快就靠近他,讓他撫摸,減緩了他的心焦。
  其實還可以再多待幾天。與班班離婚後,沒有了等待他回家的人,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但此刻他下定了決心:
  早點結束,中午就回去吧。
  他坐到了破曉,陽光再次收編了大地,把他的影子一點一點的拉開,才跟狗依依不捨地道別,然後慢慢的走回去,慢慢的整理行李,讓一夜未眠的身體調整疲勞。年紀真的大了,力不從心的感覺稍微長了一點,但收拾好機械,和寺廟裡的師父們道別,慢慢走下山之際,或許因為沿路綠樹森碧,涼風吹拂,他稍微清醒過來,攝影機也能拿得穩了。早已成形的情節有了更可依倚的細節,他讓自己沉入回去後要進行的工作進程裡。
  反正回家後應該就睡得著了。
  「死了之後,你會想要海葬嗎?」
  「那要看你了。」
  他邊說邊瞄向枕邊,看見張家漢笑了,「我啊?你女兒呢?」
  「我怎麼能麻煩她。」他頓了頓,「你呢?」
  「如果有朋友願意幫我執行的話……那時候你可就不能阻止我了。」
  「通知一下時間,我好去接你啊。」他做了一個伸手去接的動作,讓張家漢笑罵了聲:「幹。」
  要到半山的寺廟,只能走這條路。已經接近盡頭,可以休息一下,等接駁公車二十分鐘差不多……王柏德抬頭,卻先看見張家漢,然後看見他的車。
  他閉了閉眼,然後睜開。
  確實是那個人──靜靜的,往反方向踱步,幾步後就走到了陽光下,像是來到出口,再過去是山路蜿蜒,遠方則是蒼蒼青空,悠悠浮雲,背影愈來愈小,那個距離既熟悉而又陌生──接著轉了回來,走了幾步後抬起頭,站定了。
  也許是走了山路,或者累了,王柏德覺得自己的喉嚨有點乾,「誒,」
  從視線相遇的那一刻,張家漢便露出了笑容,顯得有些無措,過了一會才開口道:
  「嗨。」
  「你在這裡幹麼?」
  他向他走來,逐漸拉近的距離,讓他彷彿也漸漸被折疊起來,四周的寧靜終於進到心裡。
  「嗯──山下太熱了,來避暑啊。」
(完)
感謝文友爾狐(foxwalk)給予的關鍵字:「避暑、深山裡的寺廟、農場」。
雖然點的是多多綠,不過我還是寫成了山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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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七夕快樂,七娘媽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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