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月陳珊妮發行專輯《調教》,七月在北流舉辦了「調教 X 教條」演唱會,隨後釋出新專輯〈罪美〉一曲的MV,羅列數十位各領域超越時代的女性,是如何被
獵巫、被標籤。
實在太喜歡這個MV,對照陳珊妮在臉書上的發文,蒐集了這些女性的故事,加上一些找資料時看到的有趣/動人內容,和大家一同分享。
藝術、文學、時尚
Coco Chanel (1883-1971)
I don't care what you think of me. I don't think of you at all.(我不在乎你怎麼看我,因為我從不把你看在眼裡。)
關於Gabrielle Bonheur Chanel 的文章實在太多了,作為時代雜誌評選二十世紀影響力百大人物之一,這位法國時尚設計師借用男裝元素,將女人從緊身衣、束胸和裙裝中解放出來,留下各種經典。
他的故事也被拍成各種電影,從少女啟蒙、求學時期、初出茅廬到稱霸巴黎時裝界,更不用說其建立的品牌是經典代表。
Virginia Woolf (1882-1941)
英國作家,23歲時便為《泰晤士報文學增刊》撰稿,著名散文集《自己的房間》,主張「如果女人要寫小說,一定要有錢與自己的房間。」被譽為二十世紀現代主義與女性主義的先鋒,亦是英國三大意識流小說家之一。
從小長期遭到同母異父的哥哥性侵,讓她的心靈遭到重大創傷,長年受憂鬱症所苦,於56歲時結束生命。
Shere Hite (1942-2020)
美裔德國女性性學家,女權主義者。1976年出版《The Hite Report》(海特性學報告)透過匿名問卷訪問3000多位女性,最終認為女性完全有能力自己找到性高潮,不一定要透過性行為的方式,引發「臥室革命」
他一生中發表過各項與性相關的調查報告,除了女性也調查男性,但結論常常飽受媒體抨擊,更收到死亡威脅,最終離開美國到歐洲定居。
Simone de Beauvoir (1908-1986)
法國存在主義作家、1970 年代重要女權主義先驅。他提出一系列問題,探討人類如何在無法選擇出生的世界的荒謬中找到生命的意義;他質疑婚姻制度,支持女人自由生育及墮胎權,討論性愛、父權與女性自覺。
著名作品《
第二性》從文學、歷史、神話、社會學、心理學、生物學和醫學多方面討論女性,探討性別差異的起源、性別差異及不平等的內容、兩性應如何生活,在西蒙・波娃以前,爭取的是投票權、工作權、墮胎權,在他以後,開啟了另一條女性主義的道路。
女人並不是要證明自己是個女人,女人應該被視為完整、完全的人。
多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如《The Blood of Others》(情到深處無怨尤),《Violette》(盛開紫羅蘭)則描繪他與法國女作家Violette Leduc(薇奧麗賴朵絲)兩人相知相惜的友情,後者的小說開拓法國情色文學先河。
小野洋子 (1933- )
日籍美裔多媒體藝術家,其著名行為藝術作品《
碎片》,小野洋子坐在舞台上,任由觀眾趨前剪碎她身上的衣服,以不抵抗來抵抗一切。當時是1964年。
小野洋子被許多披頭四粉絲視作害團體解散的罪魁禍首,1974年,他特地寫了一首歌〈Yes, I’m A Witch〉來回應人們的指控。歌詞提到:
Yes, I'm a witch, I'm a bitch
I don't care what you say
My voice is real, my voice is truth
(不管你們怎麼說,我自己的聲音才是真實的。)
近年披頭四紀錄片《The Beatles: Get Back》還原披頭四在解散前夕的練團狀況,網友紛紛在twitter 上打抱不平,也被小野洋子本人
轉推。
科學、醫學、科技
Dr. Mary Walker (1832-1919)
美國史上第一位女軍醫,一開始甚至因為沒有女醫生慣例的原因,只能作為護士,他也是唯一一位獲得
榮譽勳章(MOH)的女性。
終其一生為婦女權利(爭取婦女投票權)和女裝改革等問題奮鬥,曾因著男裝而被路人襲擊,更常因為穿男裝被逮捕。
Marie Curie (1867-1934)
物理學家、化學家,放射性研究的先驅者,發現兩種新元素是,第一位獲得諾貝爾獎的女性,也是第一位兩度獲得諾貝爾獎的科學家。
他一生締造了許多歷史上的第一,但因其性別、族籍和經濟地位而屢屢遭受歧視、排擠和打擊。推薦觀看《Radioactivity》(居禮夫人:放射永恆),應該會有更強烈的感受:
只是希望有個研究室,「抱歉,你只是個女人」;只是想要想要獲得科學研究的補助,「抱歉,輪不到女性,而且你是外國人」;只是想在大學教書,「別開玩笑,沒這種先例」;只是想親自在諾貝爾獎現場演講,「不方便讓你長途跋涉」(引用自影評電影文學希米露,這段真的寫得太傳神。)
台灣在107年9月召開108課綱課審會時,委員陳怡光提醒應注意女性科學家貢獻,以「居禮夫人」為例,建議教科書能夠使用她原本姓名,而非只有先生的姓氏,引起一番討論。
Amelia Earhart (1897-1937)
第一位獨自飛越大西洋的女飛行員,也創下當時的各種飛行紀錄,並將自身的飛行經歷出版成書,在1937年進行環球飛行時失蹤,至今下落成謎,是很多都市傳說喜愛研究的對象。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在當時不願意被以OO太太稱呼,還在結婚當天寫了這樣一句話給他的先生:
I want you to understand I shall not hold you to any midaevil code of faithfulness to me nor shall I consider myself bound to you similarly.(我不會讓你遵守任何對我忠誠的守則,我也不會讓你覺得自己對你有同樣的約束。)
Rosalind Franklin (1920-1958)
英國生物化學家。他所拍攝的 X 射線繞射圖,成了 DNA 結構被發現的關鍵線索,1962年,James Dewey Watson 與Maurice Hugh Frederick Wilkins 榮獲諾貝爾生理醫學獎,當時他已因卵巢癌與支氣管肺炎病逝,一般人並不知道他是誰。
1968年,James Dewey Watson 發表自傳《The Double Helix》(雙螺旋)講述這段歷史,把他化身為名叫「Rosy」的壞脾氣女學究(bluestocking),描述其不注意女性特質,不塗口紅也不注重穿著的外表。書中也提到他完全反對雙螺旋結構模型,直到後來兩人承認Rosalind Franklin的照片的確是建構雙螺旋結構的必要線索。
《
DNA光環背後的奇女子》一書為後人所寫傳記,多個章節都闡述性別帶來的侷限,例如「在那個年代,女性要是聰明過人,只會令自己尷尬」,「建於中世紀、擁有僧侶傳統的劍橋大學內,女生終究還是異類」,書中最末提到《雙螺旋》這本書在他身後才出版,而他已無法為自己辯白,終至遭到世人的誤解。
吳健雄 (1912-1997)
美籍華裔物理學家,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核物理學家之一,是普林斯頓大學首位獲得榮譽博士學位的女性,也是美國物理學會第一位女會長,有核子研究的女王之稱。
他以精確而困難的實驗證實了楊振寧和李政道提出的理論假設,並且使楊、李成為前兩個榮獲諾貝爾獎的中國人,但他並沒有共同獲獎,引起相當多人的意外和不平。
民國84年,四位諾貝爾獎得主楊振寧、李政道、丁肇中和李遠哲成立「吳健雄學術基金會」推廣科學教育。
吳健雄和美籍華裔科學家胡玲是台灣中央研究院迄今僅有的兩位數理組女性院士,後者是晚年唯一嫡傳的女性華人弟子,也是目前唯一擁有美國國家科學院與工程院雙院士榮譽的女性華人。
Sally Ride (1951-2012)
美國NASA第一位女性太空人(世界第三),也是已知第一位成為LGBT宇航員。
當時NASA 男性工程師並不了解女性需要什麼,他們要求女性宇航員協助開發「
化妝包」,還建議女性宇航員在為期一週的太空旅行中攜帶100個衛生棉條(
抱歉我不小心笑出來)
在飛行前的記者會,人們毫不在乎她的專業能力並瘋狂攻擊她的性別,「Will the flight affect your reproductive organs?飛行會影響你的生殖器嗎?」、「Do you weep when things go wrong on the job? 工作出問題的時候你會哭嗎?」 對於這一切,Sally Ride 說:
I saw myself in only one way—as an astronaut. (我只用一種方式看待我自己,那就是太空人。)
社會運動
Annie Kenney and Christabel Pankhurst
Annie Kenney (1879-1953)
Christabel Pankhurst (1880-1958)
英國婦女社會政治聯盟的
領袖人物,因爭取婦女投票權而數次入獄,並在獄中絕食抗議。
當時英國只有成年男子擁有投票權,他們加入婦女社會政治聯盟 (WSPU),他們在一次選舉集會中向邱吉爾發問:
If you are elected, will you do your best to make women’s suffrage a government measure?(如果你當選,會盡力推動婦女投票權嗎?)
Emmeline Pankhurst (1858-1928)
Deeds, not words.(行動勝於語言)
英國政治家,與Annie Kenney 及其他同伴同為幫助英國女性獲得投票權的運動領導者,在1914年因為想將請願書交給白金漢宮的英王而被警察逮捕入獄。
百年前這群
suffragette(提倡婦女投票權的英國婦女運動者)不惜以破壞公共秩序的方式(包括絕食、砸店、臥軌、闖入國會)迫使當權者正視這個訴求,並引起社會大眾關注「為何女子不能投票」,他們的策略曾經飽受批評,但在這波「暴行」之前,婦女投票權的概念在英國沒有太大的進展。
電影《
女權之聲:無懼年代》(Suffragette)便是以 20 世紀初英國的婦女運動為背景,另外《女權天使》(Iron Jawed Angels)則是美國爭取女性投票權的過程,Alice Paul 與Lucy Burns 共同建立全國婦女黨,推動美國政府立法通過女性參政。
木村駒子 (1887-1980)
日本大正、昭和時期的女演員,與西川文子、宮崎光子合著《
新らしき女の行く可き道》(新女人可以走的道路),成立「新婦人協會」,希望女性有真正的自我意識,針對個人、婚姻、家庭提出想法,他們認為,女性應該跟父權制度鬥爭,而不是在男人壓迫的陰影下溫順地過著沉悶的生活。因為宣導女權,日本政府查禁她創辦的雜誌、禁止她召開公共會議、並強制關閉她營運的劇場。
根據《
大正日本:百花盛放的新思維、奇女子》一書,該協會於大正十一年(1922)成功改掉當時的治安警察法第二項條款,條款內容是「女子及未成年者,不准聽議論時下政局的政談演說會,也不准成為政談演說會發起人」,經由「新婦人協會」的抗議及活動,最終刪掉條款內的「女子」二字。
巴基斯坦女權活動家,11歲時便在BBC英國廣播公司網站發表寫作,介紹他在塔利班組織下的生活,與塔利班阻止女孩受教育的情形,因此受到國際關注,2012年,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遭受槍擊(還有另外兩名名叫Kainat Riaz 和Shazia Ramzan 的女孩遭到槍擊),被緊急送往英國急救後奇蹟復原,並持續關注教育普及化。
I could live a quiet life or I could make the most of this new life I had been given.(我可以過著平靜的生活,或者我可以利用新生活做得更多。)
2014 年,年僅 17 歲的她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是所有諾貝爾獎項中,最年輕的獲獎人;2021年她從英國牛津大學畢業,取得哲學、政治和經濟學學位,持續為女性受教育的普及化而奮戰,並透過「馬拉拉基金會」這個非營利組織,關注社區議題和支持世界各地的教育。
運動員
Kathrine Switzer (1947- )
在 1967 年的波士頓馬拉松賽中,以姓名縮寫報名 261 號並完成比賽,成為第一位完成該賽事的女性跑者,過程中,被賽事總監嘗試拉離跑道。
I knew if I quit, nobody would ever believe that women had the capability to run 26-plus miles.
If I quit, everybody would say it was a publicity stunt.
If I quit, it would set women’s sports back, way back, instead of forward.
If I quit, I’d never run Boston.
If I quit, Jock Semple and all those like him would win.
My fear and humiliation turned to anger.
2015年,他成立「
261」基金會,希望透過跑步、教育為女性賦權;2017年,50年後,他拿著261的號碼牌,再度站上波士頓馬拉松的賽道,比賽中也不再清一色是男性跑者,有另外一萬四千位女性跑者和他一起起跑。
在他參賽的前一年,另一名Roberta ‘Bobbi’ Gibb 就已經完成波士頓馬拉松的挑戰,然而,當時他以非官方身分出賽,也沒有拿到官方發放的號碼布。
Billie Jean King (1943- )
美國職業網球運動員,獲得12個大滿貫單打冠軍,平均總勝率為8成1,創辦女子職業網球協會,也是美國第一個公開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著名女運動員。
17歲時與搭檔Karen Hantze Susman 拿下溫網女雙冠軍,25歲,拿下溫網首屆公開賽的女單冠軍,當時獎金差異很大,女性奪冠所得獎金是男性的十二分之一。
電影《Battle of the Sexes》(勝負反手拍)重現了他於 1973 年和世界球王 Bobby Riggs 進行跨性別的網球對決並獲勝,起因是前者揚言就算自己已經55歲,還是能夠擊敗任何一個網球女選手。
關於獵巫
總有一個族群,在人們憤怒、不安的時候,被簡單歸因成為箭靶。
女巫本是指熟知植物、動物,能看懂自然、透過經驗預判行動,甚至扮演教師的人,童話裡熬製草藥的巫婆,能害人,也能救人,因為他們對這些事物太過熟悉。若放在現代,早就是國家公園裡知名的導覽老師,或者咖啡店裡療癒人們的塔羅占卜師。
中世紀歐洲,指責這群「女巫」跟魔鬼勾結,致使天災不斷、糧食短缺,教會鼓勵人們舉報、測試,用針、用水來「讓神明顯靈」,如果你沒有與魔鬼勾結,那麼你就應該被針刺了會痛,刺遍全身沒有問題,才算過關(然後就痛死了);如果你沒有與魔鬼勾結,那你應該會在水裡下沉(然後就淹死了),三百年間,多達八萬名「疑似」女巫的罪犯被吊死或被綁上木樁燒死。
十九世紀經濟大蕭條,德國人從不滿、抵制到仇恨猶太人,用法律、政治迫害,剝奪其工作權、居住權、公民權,戰爭期間更從服役至死、處決到集中送往集中營的毒氣室,聯合國戰後統計,在二戰期間遭到殺害的多達六百萬人,只因其族裔是猶太人。
獵巫在現代意思則轉而成為對反對派的搜捕與政治迫害、道德恐慌,這次陳珊妮的MV所指「女巫」,較像是當時代超越道德、文化、潛規則的女子,他們可能不太「一樣」,因此不被理解、不被看好、遭到人們的唾棄/憎恨/風言風語,但在現在的我們看來,他們閃閃發光,他們走出了時代意義。
無論是哪個時代為「女巫」們宣判的罪行,現今看來都如此不可思議,在各個領域發光發熱、在自身選擇的環境中自在快樂,應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權利,現世的我們拿起石頭、架起火堆時,都應更戒慎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