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威瑪與FOLLOW ME

沙威瑪與FOLLOW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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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大龍街 沙威瑪

台北大龍街 沙威瑪


父親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最後吃的食物是沙威瑪。

那天不知何故,晚上領著母親與我至大龍峒,父親從小在此地讀書長大。我們到保安宮拜拜,父親又對我講述一遍他的兒時故事。我亦罕見地從頭到尾沒有打斷,重溫了那些連我都爛熟的情節。

我們走到夜市吃花枝羹大腸圈,順便再帶了沙威瑪當宵夜,回家之前,他很罕見地說有點累了,要我開車。

可能那天半夜,父親突然就走了,我和母親到早上才發現。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每看到沙威瑪的攤子都會躲避,也許是怕觸景情傷,又或是,不願覆蓋和父親有關的記憶。

好幾次,我們到各處夜市覓食,不管多飽都會再順手帶顆沙威瑪回家,傳統的(有沙威瑪核的)或鐵板的皆好,只要有肉有烘得熱熱的麵包,就能滿足矣。母親不敢吃沙威瑪,那是只屬於我們父子二人的親密時刻。

印象最深是小時候,看見西門町某個外國人開的小攤車,我吵著想吃。當時攤販還跑警察(不知現在是否仍是?),我們亦跟著緊張不知所措,只見老闆大喊一聲—— Follow me! ——便推著車跑了,父親竟也跟在後面追了幾個巷子,才好不容易把沙威瑪拿到手。後來,沙威瑪在我們家的代稱即是「Follow me」,父親為了我奔跑的身影,深刻清晰,我知道那是他說愛我的方式。

過了好久,我才又開始吃沙威瑪。一次只買一顆,一個人吃,好像都沒有以前那種滿足感了。舊日的夢,古老的想望,都像傳說中野生的沙威瑪的核,被灼熱燙傷,被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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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大樓地下層的貝玉甜不辣是我從小吃到大的小店。吃完甜不辣,要在狹窄的店裡找到那不鏽鋼水壺,對著剩在碗底的醬汁直接把高湯沖下去,喝著甜甜辣辣燙燙的湯,溫暖了多少童年記憶。記得愛喝湯的媽媽總要喝上三碗,把碗都喝得光亮了才肯罷休。
爸媽年輕時來西門町約會,一定會來成都楊桃冰,兩個人吃一碗鳳梨冰,帶杯鳳梨湯,再買路邊綠紗罩小攤的冷滷味去看電影。媽媽說比起電影,她更專注在黑暗中用竹籤小心地插雞腸和酸菜,就算辣到流鼻涕也不用在意形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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