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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人性是如何被淬煉掉的

2022/09/04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自由是一隻不死鳥

——旭，atWORLD: 2022 0515–0521

2022年5月17日，在馬里烏波爾( Mariupol )鋼鐵廠堅守了82天以後，俄烏達成一份解決鋼鐵廠的協議。烏克蘭亞速鋼鐵廠(烏克蘭語：Mеталургійний Kомбінат Азовсталь，PFTS：AZST ) 的勇士們，按照總統弗拉基米爾·亞歷山德羅維奇·澤連斯基（烏克蘭語：Володимир О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Зеленський，羅馬化：Volodymyr Oleksandrovych Zelenskyy；俄語：Владимир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Зеленский，羅馬化：Vladimir Alexandrovich Zelensky；1978年1月25日）的命令，停止抵抗。亞速鋼鐵廠的人員將通過戰俘交換的方式撤退。

澤連斯基

艱難的一天，但今天和每一天一樣，都是為了拯救我們的國家和我們的人民。我想強調，烏克蘭需要我們的英雄們活著！

——澤連斯基, 2022年5月17日

亞速營（烏克蘭國民警衛隊“亞速”特種作戰獨立支隊，烏克蘭語：Окремий загін спеціального призначення НГУ «Азов»，部隊代號：3057。通稱亞速營，ОЗСП «Азов»）在馬里烏波爾（烏克蘭語：Маріуполь，羅馬化：Mariupol）戰役中大放異彩，尤其堅守鋼鐵廠的戰鬥，不僅成功阻止了俄羅斯極其僕從軍隊全面佔領馬里烏波爾的的企圖，同時吸引了超過2萬名侵略軍，擊斃擊傷3000多敵軍，擊斃一名少將，從側面有力的支援了烏克蘭其他地區的戰鬥。馬里烏波爾亞速鋼鐵廠的戰鬥必將被載入史冊。

對於蘇聯以及蘇聯勢力覆蓋下的國家和地區，還有另一個被深刻記憶的鋼鐵廠 — — 奧斯特洛夫斯基發表於1933年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俄語：Как закалялась сталь )。

尼古拉·阿列克謝耶維奇·奧斯特洛夫斯基( 1904年9月29日-1936年12月22日, 俄語：Николай Алексеевич Островский，羅馬化：Nikolai Alexeevich Ostrovsky)，出生在烏克蘭沃利尼亞省維里亞村一個退伍軍人家庭。

烏克蘭沃利尼亞省維里亞村

1917年，十月革命之後，烏克蘭英雄彼得留拉組織烏克蘭人民共和國軍隊與俄羅斯紅軍、白軍作戰，試圖保證烏克蘭的獨立 — — 蘇維埃-烏克蘭戰爭(烏蘇戰爭、蘇烏戰爭)。

烏克蘭英雄彼得留拉

西蒙·瓦西里耶維奇·彼得留拉(烏克蘭語：Си́мон Васи́льович Петлю́ра，俄語：Симо́н Васи́льевич Петлю́ра；1879年5月10日-1926年5月25日)，在1922年抗俄戰爭失敗後，流亡歐洲。1926年5月25日，在法國巴黎被暗殺身亡。

彼得留拉失敗了，但是他留下了烏克蘭民族獨立的種子。蘇俄周邊的國家，都存在一個共同的認知：他們的民族悲劇就是：

離蘇俄太近，離上帝太遠。

蘇俄最擅長的把戲就是“輸出革命”，搞亂鄰國，然後堂兒皇之把周邊國家以“加盟”的形式，納入自己的版圖。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它被美化成建立蘇維埃的理想：

同波蘭白軍的戰爭結束了。紅軍幾乎已經打到華沙城下，只是因為遠離後方基地，得不到人力和物力的補充，沒能攻破波軍的最后防線，就撤了回來。波蘭人把紅軍的這次撤退叫做“維斯瓦河上的奇蹟”。這樣一來，地主老爺的白色波蘭又存在下來了，建立波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理想暫時沒有能夠實現。到處是血蹟的國家需要休息一下。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1922年12月30日，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烏克蘭、外高加索聯邦一同簽署《蘇聯成立條約》，蘇聯由此誕生。

冬妮婭，被階級禁止的愛

烏克蘭夏天的夜晚是可愛的。像謝佩托夫卡這樣的烏克蘭小鎮，它的中心是市區，四郊是鄉村，一到夏天寧靜的傍晚，年輕的人們都跑到到外面來。那些姑娘們、小伙子們，成群結伙的，對對雙雙的，有的坐在自己家的台階旁邊，有的坐在花園和庭院裡，有的就在大街，坐在建房子用的木料堆上。笑聲和歌聲一直不停。顫抖的空氣充溢著濃郁的花香；星星就像螢火蟲，在天空的深處微微地閃;人聲傳得很遠很很遠…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奧斯特洛夫斯基講述的，是自己如何被煉成沒有思想的“鋼鐵”。但是，人，唯獨無法掩蓋自己的愛。

保爾·柯察金，《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主人公，他的初戀，是唯一一次，不需要革命導師指導的，人類最純淨的愛。

她穿著領子上有藍條的白色水手服和淺灰色短裙。一雙帶花邊的短襪緊緊裹住了曬黑了的勻稱的小腿，腳上穿著棕色的便鞋。栗色的頭髮梳成了粗大的辮子。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冬妮婭，剧照

兩個人都氣喘吁籲地站著，心怦怦直跳。冬妮婭因為瘋狂的奔跑，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彷彿無意地悄悄倚在保爾身上，保爾感到她是那麼親近。這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卻深深留在記憶裡了。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青春啊，無限美好的青春！這時，情慾還沒有萌動，只有急促的心跳隱約顯示它的存在；這時，手無意中觸到女友的胸脯，便驚慌地顫抖著，急速移開；這時，青春的友誼約束著最後一步的行動。在這樣的時刻，還有什麼比心愛姑娘的手更可親的呢？這雙手緊緊地摟住你的脖子，接著就是電擊一般熾熱的吻。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但是，保爾·柯察金是一個革命戰士啊，怎麼能夠被愛情迷惑了革命的雙眼呢。

他無法再說下去了。是的。熟悉的、火一般的熱吻封住了他的嘴。她那柔軟的身體如同彈簧，又是何等順從……但是，青春的友誼高於一切，比火更熾烈更明亮。要抵擋住誘惑真難哪，比登天還難，可只要性格是堅強的，友誼是真誠的，那就可以做到。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這絕不是“尼瑪什麼樣的腦殘才能坐懷不亂啊？ ” — — 這不是，這是在大煉鋼鐵，當人性被淬煉掉時，你才能“百煉成鋼”！

把扯你後腿的那些東西統統扔掉，站到我們一邊來吧。咱們一道去消滅財主老爺們。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和许多人的感受一样，冬妮娅几乎让我失魂落魄，我甚至觉得我第一次“失恋”是保尔与冬妮娅两个人分手的时刻。冬妮娅哭了，她悲伤地凝望着闪耀的、碧蓝的河流，两眼饱含着泪水。我一直记得小说中的这段描写，我让自己代替了保尔，我看着冬妮娅远去的背影，我也哭了。

——王堯（1960年4月，江蘇省東台市人。蘇州大學文學院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台灣東吳大學客座教授），那是初戀嗎？

把人類分成不同和互不附屬的“人種”——階級，不過是按照出身，把不同出身的人定義成一個個族群，然後決定哪個族群是統治者，那個族群是應該被消滅的——這不過是用階級的名義定義的種族主義。

——旭

向左，比革命導師更左

列寧（Ле́нин，原名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烏里揚諾夫，俄語：Влади́мир Ильи́ч Улья́нов，1870年4月22日-1924年1月21日）在十月革命後，提出了發展國家資本主義，對產品的生產和分配實行嚴格的計算和監督，通過建設合作社等具體設想，作為過渡到社會主義大生產的中間環節。

1918年5月初，蘇維埃政府頒布法令，實行糧食壟斷，禁止糧食自由買賣。“為了同一切隱匿存糧和投機販賣糧食的行為進行鬥爭”，法令規定，“除糧食所有者的田地所必需留的種子以及他們的家庭到下次收穫前所必需的口糧以外，一普特糧食也不應該留在他們手中”，國家要“對全部存糧實行最嚴格的核算和平均主義的分配”，不交出餘糧者被宣佈為“人民敵人” — — 這就是戰時共產主義政策。

戰時共產主義( 1918年-1921年, 俄語：Военный коммунизм )政策包括以下措施：

頒布餘糧收集制法令，強制徵收農民除維持生存量之外的所有糧食；
實行實物配給制，食物與商品集中計劃配給；
所有的大中型工業企業實施國有化，小工業企業則實行監督；
國家經營所有的外貿活動；
對工人採取嚴格的管理制度，罷工者即行槍決；
全國實施成年人勞動義務制，貫徹“不勞動者不得食”的原則；
私有企業非法；
鐵路控制軍事化。

1921年蘇聯大饑荒

該政策重創了蘇俄的生產力，在蘇俄造成了大饑荒。1918年至1920年，彼得格勒失去了75%的人口，莫斯科減少了50%。全俄約300萬人至1000萬人餓死。

1921年蘇聯大饑荒

大饑荒直接造成了1921年2月的喀琅施塔得起義(俄語：Кронштадтское восстание )，蘇維埃政權出現的政治危機震驚了革命導師列寧。於是，在是俄共(布)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決議通過了新經濟政策(俄語：Новая экономическая политика，НЭП )，1921年3月21日頒布實施，包括：

廢除餘糧收集政策，實施實物稅。
停止配給制度，允許商品買賣。
放鬆了貿易限制，鼓勵外資企業投資，將資金與技術引進俄國。
停止以沒收的方式進行資本主義改造，改以租借和租讓的方式，在一定範圍內允許個體私營經濟的存在。

1921年蘇聯大饑荒

對此，被淬煉的不含一絲雜質的鋼鐵人 — — 保爾·柯察金，無法忍受革命哪怕一絲一毫的暫時退讓，反對列寧主張的允許資產階級、市場經濟存在的新經濟政策而被從區團委開除。在“保爾·柯察金那批年齡、經歷相似的同誌中，多數人缺乏獨立的思想，是革命機器中的一顆螺絲釘”，他們比左還左。

與冬妮婭的分手和與杜巴瓦的決裂，構成一種絕妙的隱喻，顯示出一個民族、一個組織或一個人走上革命的道路，將不得不付出怎樣的代價 — — 冬妮婭是個人精神的自由理想的代表，杜巴瓦則是社會組織的平等理想的代表，保爾·柯察金與他們的決裂，表明即使在革命的高潮期，這些理想也將部分讓位於現實。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手稿被刪減內容

比左還左，比革命更革命的奧斯特洛夫斯基堅稱《鋼鐵是怎麼樣被煉成的》是個人的一本自傳。但這不過是一本口號書，裡面描述的內容都是“編”的。十月革命的時候他只有13歲。根本沒有英勇地參加反對烏克蘭獨立的戰爭 — — 這樣也好，至少他沒有向自己的民族開過槍。他也沒有參加過書中描寫的波蘇戰爭或蘇波戰爭( 1919年2月-1921年3月，波蘭語：Wojna polsko-bolszewicka，俄語：Сове́тско-по́льская война́ )。他本身的健康是疾病造成的，和戰爭無關。

你可以被迫作惡，但不可以把惡當作正義

對於被淬煉掉人性的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人性可以交換特供，出賣靈魂也可以假裝天使的。

1930年4月，開始創作《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第一部。

1932年6月，開始創作《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第二部；次年5月，完成創作。

1932年，奧斯特洛夫斯基成為無產階級作家協會成員。

1934年，成為蘇聯作家協會會員。

1936年5月，烏克蘭政府贈送他位於索契度假村的別墅。

1936年10月1日，蘇聯政府授予他列寧勳章。

1936年12月15日，突發腎結石和膽汁中毒

1936年12月26日（一說22日[1] ）晚7時50分，病逝，年僅32歲。

尼古拉·阿列克謝耶維奇·奧斯特洛夫斯基

我被列入特供和內部食堂名單，這是你從中央爭得的部分好處……你為改善我的生活發起熱烈呼籲，在整個“上層” 得到了回應

——尼·奧斯特洛夫斯基，1933年12月給某友的信

奧斯特洛夫斯基1924年自傳中，記錄他1922年之前都沒有參加過政治活動。1923年才加入共青團，更沒有參加過任何戰鬥。奧斯特洛夫斯基不僅在小說的性質上撒了謊，也用謊言在小說和歷史之間塗抹了一道牆。用他堅信的革命“製造”了一個失去人性的煉鋼運動。

就像受鈷60的照射，使昆蟲喪失生育能力一樣能使讀者失去獨立思考，喪失正常戀愛、交友、與友人相處和做有益工作的能力。

——餘一中，《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是一本好書嗎？，《俄羅斯文藝》1998年第二期發表

当然，该书文笔流畅 — — 可能是他口述后，他妻子的润色和编辑的功劳。奧斯特洛夫斯基在初稿中坚称“完全写自己的生平”。但几次都被退了回来。后来投到青年近卫军出版社，编辑部认为其中的素材有用，于是派人和他合作，所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文笔，更有可能是编辑们的功劳，是为了让奧斯特洛夫斯基成为“一个人和革命者的典型”。

奧斯特洛夫斯基寫作《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時候，正是他的家鄉發生大饑荒的時候。

1932–1933年，烏克蘭大饑荒

烏克蘭大饑荒(烏克蘭語：Голодомор，拉丁字轉寫：Holodomor；意為“以飢餓滅絕”，出自“морити голодом”，意為“以飢餓殺死” )，1932年至1933年發生在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大饑荒。是在斯大林農業集體化運動的背景下出現的災難，大約有240萬至750萬烏克蘭人因此死亡。

1932–1933年，烏克蘭大饑荒

2002年初，烏克蘭政府解密了1000多份有關飢荒的秘密文件。烏克蘭總統列昂尼德·丹尼洛維奇·庫奇馬（烏克蘭語：Леоні́д Дани́лович Ку́чма，1938年8月9日）簽署法令，將每年11月第四個星期六定為“飢荒紀念日”。

1932–1933年，烏克蘭大饑荒

2018年10月3日，美國參議院通過決議，承認美國一個委員會於1988年有關烏克蘭大饑荒的決定，那就是斯大林和他周圍的人在1932年-1933年犯下了針對烏克蘭人民的民族滅絕罪行。

有關資料參考：

十月革命百年烏克蘭紀念大饑荒. 美國之音. 2017–11–26 [2017–11–27].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11–01）.

烏克蘭大饑荒85年美國會通過相關決議. 美國之音. 2018–10–08 [2018–10–07].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11–01）.

Сокур, Василий [Sokur, Vasily]. Выявленным во время голодомора людоедам ходившие по селам медицинские работники давали отравленные “приманки” — кусок мяса или хлеба. Facts and Commentaries. 2008–11–21 [2012–07–27]. （原始內容存檔於2013–01–20）（俄語）. 作者認為歷史上從未有如烏克蘭饑荒一樣嚴重的食人現象.

這次飢荒被認為是故意製造的、針對烏克蘭族的行動，因此當地也稱為“飢荒種族清洗”。歷史學家認為蘇聯對這次大饑荒的責任相當於納粹德國屠殺猶太人，並且認為蘇聯專門利用飢荒清洗烏克蘭民族主義者，其行為在法律上構成種族滅絕。截至2018年，有20多個國家認為烏克蘭大饑荒是種族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