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的渴望Three Thousand Years Of Longing 2022
私心自作計畫|後青春焦慮的自我
從情慾走入文明社會,一次遙遠的邂逅,讓精靈闖入艾莉西亞(蒂妲・史雲頓飾)的生活,而承接起一切故事的源頭,精靈的三個願望,卻都因為敘事與故事的象徵,成為了作品的本位。
誠如過往精靈許願之故事設定,在艾莉西亞因緣際會下結識精靈的同時,願望的要求便早已是唾手可得的事,只不過她非但沒有把握機會,反倒是拒絕了精靈的邀請,一再讓精靈感到驚愕、恐懼與不明的好奇心。然而,艾莉西亞並未感到嚮往,由於身為身為一名敘事學者,早已悉知願望與一切預言的後果,包括她必須克制潛在的渴望、智性與之伴隨的孤獨,都應屬於自身消極的念頭,也必須是情感受限生活的迷失,則並非身為精靈的義務、或滿足艾莉西亞的條件,只不過艾莉西亞的選擇、她那極盡滿足現狀的非普遍反應,讓精靈無從探知她的意識或觸及更深層的靈魂,只得讓敘事回到精靈本身,啟開他所經歷的魔幻史詩。
【愛之初:消逝的渴望,隨行在他人身側】
回朔至精靈和神燈的過去,直至千年文明之前、在他還是示巴女王男寵時,精靈存在和他僅有的目的,也只是滿足女王的渴求,不論他終究是情感的第三者、受他人制約或其他限制,精靈所做一切與他的行為本身,卻也同屬於純粹愛慾的實現;然而,精靈卻無從釐清自身的動機、並不清楚行為與背後所在的意義,其所背負的命運和受箝制的力量,也終究無法擺脫,形同詛咒的枷鎖,一併將他帶入無盡故事的源頭。
【所羅門王與愛情世界的叛變】
面向示巴女王無法成全的命運,儘管她和精靈亙久維繫的平衡,卻也因為所羅門王的出現,打破了世界原有的生祥,只是作為所羅門王的玩物,將纏綿一生的愛、智性與生活,帶入死亡終結之中。至於所羅門王與它賦予的神性,乃至神話世界中對於天使、神族亦是魔力的概念,示巴也並非一無所知,僅是癡迷在慾望之前,被所羅門王深深吸引徑自走入生活的誤區、受他擺佈;使至包括示巴女王所設下的挑戰,對擁有奇特力量的所羅門王之前,也都能夠迎刃而解,只是示巴女王被受愛情蒙蔽之時,讓她成為自己癡迷的代價。
且說所羅門王和他的奇人奇事,透過精靈故事的客觀對象物,將神話世界與現當代文明的時空背景分離出來,事件予以理解為所羅門王象徵人類無法觸及的範疇:智慧。乃是破解示巴女王的謎底,擁有智慧的所羅門王,又何嘗會是困題?而回到示巴女王癡迷的行為,令人感到玩性的卻還是情感複雜的部分,因為人類擁有情慾滿足需求,示巴女王在所羅門王之下,也必然成為無知者。其不只是包括情感的範疇,透過拆解示巴女王給予的難題,所羅門王也用智慧與神力,讓觀眾見識人心的複雜程度,可說示巴女王在這之前,便已是所羅門王的囊中物了。
【精靈故事之二:淪為文明之外的幽魂】
結束神話文明過去,等待精靈再次出世,卻早已過了千百年。然而,不同以往的是,當時的社會皆逸脫了古文明時期,自由憧憬不再、消逝的情感風塵在世俗之間,與之伴隨而來的是殺戮與血淋淋的衝突不斷襲來,威脅稍縱即逝,只可說人們不再重視情感深度體驗,於是遭到褻瀆的傳統文化也已被權利爭奪取代;僅此作為情感昇華的精靈,他不再依附於他人,僅是作為一名隨行者,觀察文明變動下的生活常態,與其一同理解人類如此具有智慧的群體,是如何讓內在的抽離,將王朝結束在迂腐的政治環境之中,並讓純愛與美好事物留下痛苦和遺憾。
不過說到底,精靈經歷的時代也僅是生命長河中的一短暫經驗,其對於精靈本身,人類文明的發展也並不必然具有象徵意義,僅是作為人類群體,不同於物種的期待,卻總是能用非線性的方式,讓精靈窺探人性深處渴求的真理事物;而身為觀察者,亦也同時是名過客,精靈卻能夠以超然的情感表徵,處在人類社會之外,保持一慣的懷疑態度,既使過了千百年,祂的生命依然,只等待文明接續發展或終局,與之迎接人類社會消逝殆盡。以至於此,儘管他以了解可預測將來內,人類必然會令自己招致死禍,但同時因為她們有別於不同生命體徵下的生活態度,也令他感到好奇、甚是還有些期待,皆以讓精靈這樣一名全知者,激起知識的慾望。
【一個時代的變革,當文化思潮啟蒙時】
輾轉第三次解開枷鎖,精靈與我們所知的環境也越加趨近現實,而這次解脫為他揭示的人群,所幸也不再如過往般無知,只不過橫跨千百年,因為命運使然,精靈從神話中帶領我們一路見證人類文明的歷史,只在於遠古時期、中世紀與近代文化史,是三次文化革命總成,將人類智性探索範疇,定下實質基準的歸納;而直至三次變革,精靈也終於能夠盼到文化的昇華,不再是物質慾望的追求,更多的是對知識的迫切。其精靈的第三位主人:Zefir,擁有過於常人的認知能力,以至於是達文西這類知識存在,卻也能在她身上見到類似蹤影,而想當然地,對於Zefir過分追求知識,也必然讓精靈感到期待,但同時隨著Zefir的知識水準增加,伴隨而來的情感變化,也由於她所認知的價值觀,而讓她所嚮往的自由變得越加難以實現。直到最後,精靈終究難以從Zefir的命運中獲得救贖,愛情也是、知識亦同,又再次回到了容器之中。
有趣的是,在精靈接觸的文明之中,也曾有名女子向他許願,但不同以往的是,她並未對此感到遲疑或憧憬,反之是認知寓言故事的事後原委,並選擇讓精靈回到自己的瓶子所在, 乃是精靈面對多重身份的際遇下,在示巴女王、女僕古爾騰及ZeFir之外,更為顯著的願望。
【我知道我的孤獨及生活所在】
回到艾莉西亞身上,藉由三次故事的闡明,不僅讓身為敘事學者的他能夠重新咀嚼故事的韻味,也讓她能以實際形式,感知在精靈視角下的真實原貌,與之雖然和現實框架下的認知有所不同,但這讓處在故事與故事中的艾莉西亞,不難對精靈給予的經驗感到動容。而既是敘事學者,擁有超然理性的內涵,也令他和所嚮往的慾望持續掙扎著。然而,故事中的艾莉西亞,在前述階段通常是以對話進行的,直到三則故事結束,艾莉西亞這被精靈的孤獨感到同樣的痛苦,其中包含愛情的成分,或許還參雜些慾望、渴望被滿足,但實際最深層的所在卻仍未能夠被找到,只是艾莉西亞同屬在兩人的孤獨,以此向自我告解,並在精靈的陪伴下,孤獨地生存著。
與其說是艾莉西亞孤獨,或說是知識取代生社交需求許多,而讓她獨活的意志也並未讓他禁錮,只是對於知識與自由的嚮往,將他無限帶入自己的世界,然而,當精靈誤入她的生活,一切感官也同時被啟開了。過去的艾莉西亞受知識主宰,而現在的她卻有更多時間體驗孤獨,直到最後就算有精靈陪伴,艾莉西雅所認知的孤獨卻並未讓他感到更加充實,然而心靈的豐富指源自於自身的滿足,精靈只是增加的質料並隨附在她身旁。
艾莉西亞體悟生活的感受是用一生的孤獨感受自己的陪伴,也同時因為精靈的協助,讓他鞏固自我對於時間、知識的理解程度,其實早在兩人相遇之時,艾莉西亞便決定故事的結果,無論是在演講時、機艙或生活中,艾莉西亞缺少的一部分只是讓自己加深知識的真諦,對於她而言,故事正如同她自身的存在,難以感受情感正如同她缺少了故事的主人翁;然而,當艾莉西亞選擇再次將精靈抽離他的生活,她曾經感受的經驗也將他一路引導至未來的生活,既使是永遠的孤獨者,知識給予她的價值也遠超出外在所帶來的局限,而正也是艾莉西亞總是獨自一人的原因。
這是精靈、艾莉西亞的故事,也僅只是屬於故事中的故事,而身為故事主人翁的意義,不再只是角色本身,他們所扮演的卻成為了對象物,讓故事得以被觀察,並因為事件不同因素交構出的結果,產生出超然的現實,有如艾莉西亞經歷下,此情此景成為了真確的存在,但同時孤獨從未遠離,故事下的寓意也僅是將情感的部分,補足艾莉西亞本身缺少的實性象徵;至於精靈呢?透過文明發展三階段,其不僅透析出人性與情感中難以補足的問題,所處在人類社會之下,正也同時透過時空建構關係,持續紕漏社會逐漸失離的情感文化。
然而,理想的南國究竟何在?本作將故事設定在中東文明之中,既神秘卻又充滿美好,不必然來自神學符號,卻充滿當代社會的省思,尤其是世界正處崩解之時,政治、經濟與甚難以重視的人道問題,資本和極權主義越加呈現兩極化,人本主義卻消逝的無疾而終,亦當是透過精靈與艾莉西亞的存在,抽離出事件之外的對象物,觀察他們持續探詢的真理,兩者對於情感價值的嚮往,仍是社會儘可能補足的遺憾。
《三千年的渴望》既如同是電影,亦同時文學作品的總成,其引用的經典是屬於魔幻的,卻因為電影之於影像符號的應用,乃是透過媒體形式的表現,讓當代技術能夠脫離限制與諸多不確定的處境,並讓想像駕馭起人們的感官、形成作品自成一格的敘事;古典卻創新的,承襲過去悉之的異國文化,本作卻也同時添入自己的啟蒙,讓新舊經典交織出他們的靈魂,使至於是文化復興,如同角色之間的對話,透過艾莉西亞與精靈的互動,三則故事以及他倆對生命感官經驗的聯想,將不同章節串接而成一史詩篇章,隨著電影逐漸趨近於完整,艾莉西亞收斂的情感自開初、凝練,同時還有精靈不斷交雜的心智,卻都因為角色的相互作用而產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