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世界的四十四天：生於不義·道德，我們說這是欺騙
梯弗里斯銀行搶劫案
作為反政府的暴力組織，資金始終是決定組織生死的關鍵。對於一個不擇手段的集權政黨，資金的籌集同樣是不擇手段，甚至是豪無人性的。
1907年6月26日列寧、斯大林、馬克西姆·馬克西莫維奇·李維諾夫（Maxim Maksimovich Litvinov，俄語：Максим Максимович Литвинов，1876年7月17日-1951年12月31日）、列昂尼德·鮑里索維奇·克拉辛（1870年7月15日-1926年11月26日）、亞历山大·亞历山德羅維奇·波格丹諾夫（Alexander Aleksandrovich Bogdanov，俄語：Алекса́ндр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Богда́нов, 1873年8月22日-1928年4月7日）、卡莫（俄語：Камо，原名謝苗·阿爾沙基·特爾-彼得羅相, 俄語：Симон Аршакович Тер-Петросян，1882年5月27日-1922年7月14日） 等布爾什維克派領導和組織了梯弗里斯銀行搶劫案（1907 Tiflis bank robbery）。
由於斯大林早就有過策劃搶劫的經驗，而這些戰功幫助他贏得中心“首席金融家”的聲譽。因此布爾什維克高層於1907年4月在柏林舉行會議作出決定後，安排斯大林和李維諾夫前往第比利斯告知卡莫行動計劃，並組織突襲。（羅曼·布拉克曼，《斯大林的秘密文件：隱蔽的人生》）在第比利斯，斯大林和兩名有著國家銀行行動內部信息的人士建立聯系，其中有一名職員是斯大林的老同學，在第比利斯銀行郵件辦公室工作 ，因此得以看到一張秘密時間表，這張時間表顯示了馬車把現金轉移到國家銀行第比利斯分行的時間。他通知斯大林，銀行將在1907年6月26日接受馬車載來的大量現金。
克拉辛協助制造了用於襲擊的炸彈，炸彈裝在馬車上。卡莫把炸彈藏在沙發里，走私到第比利斯。在搶劫前數周，卡莫把導火索放入克拉辛的一枚炸彈時不慎將其引爆，卡莫眼睛嚴重受傷，並留下了永久的疤痕。由於劇烈的傷痛，卡莫在牀上躺了一個多月，在搶劫當日沒有完全恢複，但依然參與了搶劫。
6月26日10時30分，當運送國家銀行巨款的車輛駛入梯弗里斯（Tbilisi，格魯吉亞語：თბილისი，拉丁轉寫：T’bilisi，今格魯吉亞首都第比利斯）的埃里溫廣場上時，廣場上穿軍官服的人發出一聲號令，20多個（也有資料說50個左右）武裝人員從隱身處鑽了出來，向押送車輛的哥薩克護衛兵投擲爆炸力很強的10餘枚炸彈，並射擊。由於當時廣場正式一天中熱鬧的時刻，襲擊導致大量無關人員的傷亡。事後統計越40人死亡，50人受傷。搶劫者共劫走34.1萬俄羅斯帝國盧布（相當於2008年約340萬美元）。
沒人能告訴我們可怕的強震是炮彈還是炸彈爆炸發出的……聲嚮引發的恐慌無處不在……幾乎橫跨了整座城市，人們開始逃跑。馬車和牛車飛奔離開。
— — 格魯吉亞報紙《伊薩里》
斯大林的妻子葉卡捷琳娜·謝苗諾夫娜·斯瓦尼澤（俄語：Екатери́на (Като́) Семёновна Свани́дзе，格魯吉亞語：ეკატერინა (კატო) სვიმონის ასული სვანიძე-ჯუღაშვილი，1885年4月2日-1907年12月5日[11月22日]，斯大林的第一位妻子，格魯吉亞人）跟家人和小孩當時就站在家的陽台上，這里靠近廣場。他們聽到爆炸聲，嚇得跑回屋里。
劫匪把錢扔進卡莫的四輪馬車，卡莫用手槍開火作掩護。由於時間緊迫，他們不經意間在身後留下兩萬盧布，其中有一些被馬車司機獨吞，後來他因盜竊被捕。
隨後卡莫騎馬離開廣場，卻遇到了警方的馬車。他謊稱自己是騎兵隊隊長，高喊“錢安全。快跑到廣場去。”。馬車里的副手被騙遵命駛向廣場。卡莫隨後騎到搶劫組織的總部，換掉制服。所有的劫匪迅速分散，沒人被抓獲。
由於警方記錄了鈔票的編號，大部分搶劫所得的大額紙幣無法使用。1908年1月，列寧試圖讓一批人在歐洲多地同時兌現鈔票，但這一計劃失敗，導致多人被捕，事件為公眾所知，並招致歐洲社會民主主義者的譴責。
在第比利斯襲擊中獲得的贓款交給布爾什維克用於革命。但錢沒法用。所有的500盧布紙幣必須兌換。兌換不能夠在俄羅斯進行，因為銀行掌握了許多案件中的鈔票號碼……錢是很要緊的。因此我們到埗後沒幾天，有一批同志嘗試在不同的城鎮同時兌換500盧布紙幣……日托米爾斯基曾警告警察試圖兌換盧布紙幣，參與者被捕。蘇黎世小隊的雷特在斯德哥爾摩被捕，最近從俄羅斯回來的日內瓦小隊的奧爾加·拉維奇在慕尼黑被捕。N·A·謝馬科夫因把郵箱地址寄往一名被捕的男子的家而被捕
— — 娜傑日達·康斯坦丁諾芙娜·克魯普斯卡婭，回憶錄
事實上，此類恐怖活動在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5屆代表大會上被明令禁止，因此黨內對布爾什維克的行為十分憤怒。此次事件及類似的搶劫使布爾什維克領導層產生了分裂。列寧想撇清自己和搶劫的關系，結果造成亞历山大·亞历山德羅維奇·波格丹諾夫（Alexander Aleksandrovich Bogdanov, 俄語：Алекса́ндр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Богда́нов， 1873年8月22日-1928年4月7日）和列昂尼德·鮑里索維奇·克拉辛（1870年7月15日-1926年11月26日）的對立。
這次恐怖襲擊事件已經表明“布爾什維克中心的性質屬於中央委員會秘密派別和犯罪團夥”(尤里·奧西波維奇·馬爾托夫) 。
1906–1910年間，布爾什維克派是由一個人數很少的委員會操縱的，該委員會的存在不僅對警察保密，而且對黨員也是保密的。委員會由列寧、克拉辛和另外一個現在不願意過問政治的人組成。這個人數很少的委員會主要搞黨的財務工作。在不斷尋找財源的過程中，委員會選擇了一種簡便的生財之道。這就是好長時間以後邦農所使用的手段 — — 但邦農是自己動手，而布爾什維克‘三人團’卻只做一些一般性的指導 — — 他們搶劫郵局、車站財務室、顛覆並搶劫火車。
— — 格里戈里·阿列克謝耶維奇·阿列克辛斯基（Grigory Alekseyevich Aleksinsky，俄語：Григорий Алексеевич Алексинский, 1879年9月16日-1967年10月4日）
卡莫後來在柏林被捕，他的律師科恩·奧斯卡遞讓他假裝精神失常。1909年卡莫被引渡到俄羅斯的監獄。法院最終認定卡莫犯下第比利斯搶劫案時是神志清醒的，但目前是精神病患者，應該監禁直至他康複。
1911年8月，在假裝精神錯亂三年多後，卡莫鋸斷了窗口的防盜網，爬下自制的繩索，從第比利斯一所監獄的精神病房逃脫。
我能告訴你什麼？他們把我扔過來扔過去，打我的腿。其中一名男子強迫我照鏡子。在那里，我看到了 — — 不是我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個有些瘦削、猿猴般的男子，咬著牙，樣子可怕得恐怖，心想，“或許我真是瘋了！”這真是一個可怕的時刻，但我的忍受力恢複過來了，我把口水吐在鏡子上，你知道，我認為他們好這一口……
我想到了很多：“我是活下去呢，還是真的瘋掉呢？”這當然不好。我自己已經失去了信心，知道嗎？……
（當局）當然，了解他們的業務和他們的科學。但他們不了解高加索民族，就像他們所關心的，也許高加索人都是瘋子。那麼，究竟是誰把誰弄瘋？沒有答案。他們抓緊他們的槍，我要我的槍。在第比利斯他們並沒有折磨我，顯然，他們認為德國人不能犯錯誤。
— — 卡莫
越獄後，卡莫和克拉辛策劃了另一起武裝搶劫，被判死刑。但幸運的是，1913年羅曼諾夫王朝三百年慶典，他被減刑。1917年二月革命後，卡莫從監獄釋放。後就職於蘇聯海關辦事處。1922年他因騎自行車時被一輛卡車撞到而去世。盡管沒有故意謀殺的證據，但本著同志比敵人更兇殘的鬥爭哲學，人們還是選擇相信是斯大林下令滅口。
革命需要現金
事實上，在此次事件之前，已經確認的還有1906年2月26日，赫爾辛基銀行搶劫案（1906 Helsinki bank robbery），這次搶劫是由布爾什維克尼古拉·葉夫根涅維奇·布列寧（Nikolay Yevgenyevich Burenin, 俄語：Николай Евгеньевич Буренин，1874年12月17日-1962年6月30日）組織的，由15名拉脫維亞革命者組成的團夥執行，他們殺死了一名警衛，帶著170,743盧布（相當於2013年的170萬美元左右）逃走。布列寧為了逃避追捕，搶劫案後逃到美國，擔任馬克西姆·高爾基（筆名：Maxim Gorky, 俄語：Максим Горький，真名：阿列克謝·馬克西莫維奇·彼什科夫，Alexei Maximovich Peshkov，俄語：Алексей Максимович Пешков，1868年3月28日-1936年6月18日） 的私人秘書。
1906年9月20日(儒略历)，布爾什維克制造的1906襲擊格奧爾基皇子號事件（1906 Bolshevik raid on the Tsarevich Giorgi）。當時這艘2200噸的蒸汽船，長285英尺，由船長辛克維奇帶領，從敖德薩前往巴圖姆，攜帶大量的金錢。以約瑟夫·斯大林為首的25名布爾什維克槍手帶著毛瑟槍和手榴彈溜上了船。淩晨1點15分，他們和四個叛變的水手接管了這艘船。
斯大林說。”我們是徹頭徹尾的革命者，不是犯罪分子。我們的革命需要現金，我們只接受財政部的資金。服從我的命令，就不會有流血事件發生。但如果你們想反抗，我們會把你們都殺了，然後把船炸掉。”
斯大林給每個水手留了10盧布的小費，軍官們被扣押在救生艇上，直到所有的現金16,000盧布交付完畢，然後水手們把布爾什維克劃上岸。七個小時內沒有發出警報，他們沒有一個人被抓住。
1906年10月14日，實施的聖彼得堡銀行搶劫案，金額高達30萬盧布，為沙俄時期之最。
道德，我們說這是欺騙
除了搶，還不放過任何可能的機會 — — 包括騙。
我們否定從超人類和超階級的概念中引出的這一切道德。我們說這是欺騙，這是為了地主和資本家的利益來愚弄工農，禁錮工農的頭腦。
我們說，我們的道德完全服從無產階級階級鬥爭的利益。我們的道德是從無產階級階級鬥爭的利益中引伸出來的。
— — 列寧，青年團的任務，在俄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第三次代表大會上的講話，1920年10月2日
美國作家路易·費歇爾（Louis Fischer，1896年2月29日-1970年1月15日）在他所著的《列寧傳》中曾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俄國紡織業巨頭薩瓦·莫羅佐夫有個叫尼古拉·巴甫洛維奇·施米特的外甥，他本人也是一個工廠主，而且是一個具有革命傾向的工廠主。施米特曾在1905年的莫斯科武裝起義中幫助過起義者，1906年被捕後死在了監獄中。施米特死後，他的兩個姐妹自然就成了合法的繼承人，得到了他的全部財產。
一位布爾什維克按照中央的指示，同施米特的姐姐結了婚，以便用這種方式為自己的上級弄到錢財。誰知錢財到手後他又變卦了，拒絕交出這筆款項。他的布爾什維克上司，便對他進行威脅，最終迫使他把其中的一部分交到了布爾什維克。
施米特的妹妹伊麗莎白·巴甫洛夫娜當時還未成年。為了弄到她繼承的遺產，根據上級的安排，一位名叫維克托·塔拉圖塔的布爾什維克成了她的情人，這個卑鄙的手段也成功了。
最終，布爾什維克從姐妹倆那一共弄到了28萬盧布。路易斯·費爾希認為：“這次行動沒有列寧的參加是幹不成的，因為當時甚至連組織方面的很小的事物也都由他來領導。”
列寧開始尋求其他搞錢的“辦法”。二十年代，一位老布爾什維克在一家雜志上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某布爾什維克黨黨員同莫斯科一位非常有錢的女商人同居，這個女商人定期向黨的財會處交數目很大的捐款，但是“未婚夫”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同女商人吵了一架之後便離開了她，於是捐款中斷了。列寧勸他回到女商人那兒去，“未婚夫”執拗不肯，並說他是出於道德方面的考慮。當他問列寧自己是否會用這種辦法為黨籌款時，列寧心平氣和地回答說：“我自己肯定不會這樣做，但你可以，請你還是回到她那里去吧。”
— — 阿卜杜拉赫曼·阿夫托爾哈諾夫（Abdurakhman Avtorkhanov, 車臣語：Автoрхан КIант Iабдурахьман, 1908年10月-1997年4月24日），黨治制的由來，出版社: 湖北人民出版社，譯者: 晨曦，翻譯為蘇共野史，1982，p143
列寧無論對待敵人還是自己的同志，包括被他煽動的民眾，都是毫無底線的為我所用。事實上，革命從理論到實踐，都奉行唯一的原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列寧在同中央委員會的所有沖突中最後都取得了勝利，因為列寧不是一個普通的布爾什維克，他是一個非凡的布爾什維克，他一手拿著馬克思的書，一手拿著尼採的書，而頭腦里卻是馬基雅弗利的思想。
— — 阿·阿夫托爾漢諾夫，黨治制的由來，出版社: 湖北人民出版社，譯者: 晨曦，翻譯為蘇共野史，1982，p33
馬基雅弗利的君主論（意大利語：Il Principe，或翻譯為《君王論》）是1513年獻給洛倫佐·迪·皮耶羅·德·麥第奇（意大利語：Lorenzo di Piero de’ Medici；1492年9月12日-1519年5月4日。從1516年開始成為佛羅倫斯的實際統治者，直到1519年因為梅毒突然去世。同時在1516年至1519年，他也是烏比諾公爵）的，但此書在馬基雅弗利死後的第五年，即1532年，在教宗克萊孟七世（拉丁語：Clemens PP. VII；1478年5月26日-1534年9月25日。原名儒略·德·美第奇，拉丁語：Giulio de’ Medici。1523年11月19日當選羅馬主教[教宗]，同年11月26日即位至1534年9月25日為止）的允許下，才出版。
只要結果是好的，手段總能夠被作為正當的來對待。
被人畏懼比受人愛戴是安全得多的。
因為關於人類，大致上可以這樣說：他們是忘恩負義的、善變的，是偽裝者、假貨，是趨利避害的。
因為群氓總是被外表和事物的結果所吸引，而這個世界中盡是群氓。
惡行應該一次把它幹完，以便老百姓少受一些損害，老百姓的積怨就少些；相反，恩惠應該是一點一點地賜予，以便百姓能夠好好品嘗恩惠的滋味。
人們之所以愛君王，是基於他們自己的意志；而畏懼君王，則是基於君王的意志。因此，一位明君辦任何事情，都應當將自己的地位及自己的意志建立在自己能夠控制的方面，而不能立足在他人的意志之上。
— — 尼科洛·馬基雅弗利，君主論
最終，頭腦里裝滿馬基雅弗利主義（尼科洛·迪·貝爾納多·代·馬基雅維利，意大利語：Niccolò di Bernardo dei Machiavelli，1469年5月3日-1527年6月21日。意大利的政治學家、哲學家、历史學家、政治家、外交官。被稱為近代政治學之父，其中“政治無道德”的權術思想，被人稱為“馬基雅維利主義”）的列寧，要把俄羅斯作為籌碼，放到一場輪盤賭上。
旭，2022年8月，9月12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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