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逆向的奔赴
這一個月呢,南府明面上乖乖張燈結彩,實際上每個人心懷鬼胎。
但是想的做的都是怎麼救小姐。
南老爺各方打聽朝野動向,也面聖老皇帝,想不到老皇帝一直都記得指腹為婚之事,也相當期待:
「南嵩啊,你們兩家聯姻,恢復舊時的美好時光不是挺好嘛。」
「…臣,也是這麼想…」
南老爺把到了嘴邊的話嚥回去。
「那,你是想來跟我邀個賜婚?」皇帝裝傻。
「臣不敢。」
皇帝何等高明,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擔憂,只是皇帝已經先表態,自己便沒有立場再說什麼。
「我也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皇帝很喜歡逗逗這個一根腸子一條神經的南府織造——官威很大,做官的人卻沒有架子,太耿直,是優點也是缺點。
「微臣不應以家內小事勞煩聖駕。」
南老爺欲作揖告退。
「你是我和先皇最信任的織造!不麻煩!」
哎呀哎呀,前面是我逗你的,你再不說出口,我就真的不幫你了喔。
「微臣…就是…啊!就是擔心小女年紀尚幼,禮儀不足,嫁進江家大戶,讓大家看笑話了。」
有耳的隔牆外聽起來謙遜又周全,但是推託之情溢於言表。
「南嵩啊,你的擔心我理解,但是你看看我的小格格們也是年紀輕輕就出塞邊關,現在一個一個都是一邦之霸。朕的邊防是這些女生用堅強的意志築起比城牆還鞏固的防禦,你要相信她們。」
皇帝其實很心疼,但是人的命運從降生在帝王之家起,就被自己以外的其它牽制住了。
「聖上說的是!」
皇帝連格格都搬出來了,我區區織造嫁女兒,不用出邊塞無需顧國邦,何足掛齒。
「南嵩啊,你別怕,江家的兒子是人才,無論將來我傳位給誰,人才都是會被重用的。」
皇帝其實只是想表達,即便是女子,也有自己的方式為自己的人生為家族肩負起責任。
「謝皇上。」
南老爺何嘗不知道,只是不希望女兒這麼辛苦。
但是人生在世,無論男子女子,誰不辛苦。
南嵩老爺把這段與皇上的對話,告訴葆煦。
葆煦也同意,決定將三從四德徹底學好,
吉時,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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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廣結善緣』的江家,近日獲得了一門親事的入場卷。
大皇子的大舅子,是鎮守東北的烏爾大將軍,今年年初的皇家獵宴,讓烏爾家的大閨女與江家的二兒子有一面之緣,不只父母甚至女兒都對這位儀表堂堂的翩翩公子留下極好的印象,於是在大皇子的母親撮合下,大家也都對這門親事有著相當的期許。
說是入場券,實是因為這位大將軍的掌上明珠烏爾榙妧(ㄨㄢˋ)性格執拗,不是正室不嫁。
以南老爺的政治地位,只要老皇帝還在的一天,織造一職那直遞聖上的密折,是對自己最大的隱患;
反而是父執輩的約定如同一道免死金牌,所有的勾當與風險,南老爺都會為了女兒讓步。
所以南家得娶!
照例照習照輩份,南葆煦都得是正室,而且禮數必須周全。
——眼前的難題若將眼光放長遠,其實就不再是難題——
南家幾代單傳,而南嵩是老來得子,這個唯一的兒子年紀小到繼承不了衣缽,老皇帝想保都保不了。等南老爺夠老了,等老皇帝傳位了,不管是誰,織造一職都將不再歸於南府。
所以該娶的還是要娶,只是娶來之後,如果把人變成牌位,
這樣,再娶的烏爾榙妧也會是正室。
這樣,江家可以繼續是權傾朝臣的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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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維,我們太久沒有商討鹽政了。」
江棣恩直接把甘嘎維找進江府。
「是,最近水患,鹽價難。」
現在全城熱議江南聯姻,談鹽價是不是太矯情?
「我知道,每年夏季總是這樣。」
棣恩示意嘎維,眼前是他最愛的西域葡萄瓊液。
「多謝江二少爺體恤民情。」
果然一切都是開場白,瞞不住我的。
「我們至於這樣嗎?」
棣恩沒有耐性的先飲了一杯。
「不用。」
嘎維跟著一口飲盡。
越醇好的酒,越危險的差事。
「我找你來,是想說一下指腹為婚的事。」
連開口都嫌煩,再一杯。
「這我知道啊,南府很熱鬧呢,倒是這裡,怎麼…有點…」
最近因為南德馨所以辦事常常繞道東市,那張燈結綵的才是嫁娶的樣子;
而江府,也不是說不喜慶,畢竟所有的東西都換成紅色的、吉祥的,但是好像少了一個…什麼…說不上來的…
「不用太鋪張。」
棣恩直接打斷。
欲蓋彌彰,明媒正娶的排場不能少,所以少了的究竟是什麼?
「因為,新娘子。」
說到新娘子的時候,棣恩向嘎維壓近了身體,放低了聲音。
「啊?」
嘎維知道江棣恩得到烏爾榙妧的青睞,與指腹為婚的南葆煦又成親在即,正房側室一次滿足,因此眼前江家二少的舉措令嘎維摸不著頭緒。
「來,喝酒。」
棣恩提起酒壺,嘎維舉起手中的酒杯禮貌的承接,但是棣恩卻轉而將酒倒入放在桌上稍遠的白色酒盞裡,而且連倒兩杯。
「什麼時候?」
嘎維瞬間懂了這宴席與這葡萄美酒的用意。
「當然是新婚之夜,最吉祥。」
棣恩面不改色,用最溫柔的口吻說出最狠毒的話語。
「是。在下幫您添杯。」
這事就交給我吧。
「好。」
你辦事,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