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信風暴緊急加更：才說雷曼，歐洲版雷曼時刻就到

上周人類學徒埋首寫作　＜這次, 倒下的將不會只是雷曼兄弟＞到文末的時候，手機ＡＰＰ就叮叮咚咚的傳出英國央行宣布緊急無限量購買國債的大新聞。然後，周末就暴出了瑞士第二大私人銀行瑞士信貸陷入債務違約風險的傳聞，ＣＥＯ　Ulrich Körner緊急跳出來滅火，發員工信與新聞稿宣稱銀行擁有「強大的資本基礎和流動性狀況」，安撫員工與市場情緒，一瞬間，歐洲金融圈的熊熊大火就這樣瞬間燃起。

故事得先由上個月初9/8，英國新任首相liz truss宣佈價值約1500億英鎊的緊急能源計畫，借此幫助英國家庭和企業應對能源價格飆升帶來的衝擊。接著，兩周前的9/23英國政府再公布規模450億英鎊減稅政策。這兩項加起來2000億英鎊的財政大餅讓投資人對英國政府的債台高築感到擔憂。同時，也對英國究竟有沒有要認真打擊通膨產生懷疑。

市場資金投下不信任票，大舉拋出英國國債，使得英國長天期債券殖利率飆升，在英國央行干預前當天，英國長期公債一度沒有買盤。當時，英國主管財金官員收到英國退休基金經理人的緊急求助電話。估算出若英國央行沒有進場干預充當最後的買家，當天英國將有90%退休基金的保證金即刻告罄而宣布破產。

9/28英國央行在短暫的緊急會議後，宣布將臨時性的「視需要無限量」購債，主要鎖定英國長期公債，以緩解債券市場流動性問題，購債計畫在10/14結束。

簡單說，就是跟０８年一樣，都是衍生性金融商品惹的禍。只不過上一次是次級房貸的信用交換合約ＣＤＳ爆炸了。而這次則是退休基金的利率交換合約ＩＲＳ玩出火了。

英國退休基金通常採用一種叫作LDI (Liability-Driven Investment)的投資方式管理手上數十億英鎊的退休資金。把LDI 策略用非常非常簡單的話說，就是因為在過去十幾年，利率不斷的下跌，基金經理人為了要支付每個月固定的退休金需求，就跟金融機構簽一個對賭協議，收取一個確定的長年期的利率收益，而支付短期的浮動利率給對手方，我們稱作是利率交換合約IRS（當然還有其他的金融工具操作），這樣就能確保往後的每一年每個月都有固定的收入可以支付退休金出帳。

由於IRS是衍生性金融產品，退休基金只需要繳１成左右的保證金就能確保未來長久的穩定入帳。自然可以把剩下的９成退休資金投資在其他穩定的收益產品上面增加收入，譬如：英國長年期公債。

但從今年初開始，全世界國債的殖利率都大幅上漲，尤其是九月被英國新任閣揆騷操作導致英國國債崩盤利率飆漲時，這些退休基金就會被追繳保證金。而退休基金最多的擔保品又是剛剛說的英國公債。當英國公債價格大幅下跌時，退休基金又將收到新一輪的保證金追繳令，然後又被迫拋售更多英國公債......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經濟學家預估，以2021年英國退休基金規模約1.8兆英鎊，今年英國公債殖利率上升2%來估算，英國退休基金必須增提7200億英鎊的保證金。而英國公債市場規模約2.3兆英鎊，所以，增提的保證金約佔整個英國國債市場的三成。你要這些退休基金經理人去哪裡借到那麼多的國債來當抵押品？借不到？那就只能賣手上的資產，甚麼都賣，甚麼都不奇怪。

最終，形成上周英國國債(以及股市，匯率）價格雪崩，英國央行無奈包底，緊急宣布無限ＱＥ購債。

而就在差不多英國退休金基金火燒眉毛之際，瑞士信貸信用違約交換ＣＤＳ（對，就是次貸危機的那個衍生性金融商品）合約報價＂再度的＂大幅的飆升，來到了2008年雷曼風暴的高位。這意味著市場認為瑞信的信用違約風險來到08年以來的最高。

去年，瑞士信貸遭受了 ArchegosCapital （也就是史上最快輸光２００億美元身家的韓國大佬Bill Huang）的爆倉事件和英國金融公司 GreensillCapital 倒閉的“雙重暴擊”，令該公司蒙受了幾十億美元的損失，投行主管和首席風險官雙雙下台離職。此外，瑞信還在一樁協助幫毒販洗錢案被判處有罪，成為瑞士歷史上第一家在刑事案件中被判定有罪的大型銀行，股價也因此直直落。

其實從股價上就能看的出來，瑞信的經營不善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股價從07'的高位$86到今天的$3.6，股本縮水96%！能跟這種慘況媲美的只有同樣苦情的德意志銀行ＤＢ。

ＢＵＴ！股價下跌跟銀行破產是滑坡到不能在滑坡的兩回事。大家也看到了瑞信的股價下跌也不是這兩個禮拜的事情。為什麼突然到今天鬧得沸沸揚揚的，人類學徒猜想，這跟去年搞大Game Stop事件的Wallstreet Bet 網路論壇脫不了關係。

從周末開始ＷＳＢ論壇與推特上就開始充斥著看空瑞信的評論，就像下面兩則短評，一則說瑞信＂可能正走向破產＂，理由是股價跌很多，而且股價淨值比很低。（人類學徒的喃喃自語：中國銀行Ｈ股的P/B也只有0.28倍，比瑞信高一點點而已，難道也快倒了？）

而另一篇查理芒格"粉絲"則提醒跟瑞信的現金相比，瑞信有巨大的債務與風險敞口（哪個銀行不是買空賣空的中介機構，誰沒有巨大的債務跟風險敞口？）

當然，倒也不是在此鐵口直斷說瑞信不會破產倒閉，08'之後沒有甚麼是不可能發生的。但目前的狀況是真的有點莫名其妙，即便退一萬步想，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瑞士信貸後頭還有一個全世界最有錢的央媽：瑞士央行頂著。我很難想像瑞士央媽會放任自己的二兒子無序破產倒閉而完全不聞不問。

只能說，三人成虎，曾參殺人。就像前兩年走在路上鼻子癢打個噴嚏，就能嚇死方圓１０公尺內的路人，還可能被鄰人的酒精噴霧給噴到酒測無法通過。

今年由於美聯儲有史以來最快速的加息縮表趕進度，已經讓市場上的貨幣流通性非常非常的稀缺了（市場沒錢了）。所以才會有英國財長才剛宣布新政策，一毛錢都還沒發下來，英國國債就崩了。瑞信啥新聞也沒有，股價就自帶動能的滾下山。

所有的銀行都不是因為缺資產而倒閉的，而是手頭上的資產無法變現缺現金而無法應付擠兌而倒閉的。當短短的一周內我們見證了英國國債，退休基金與瑞士的第二大銀行都出現流動性問題（缺擔保品，單邊市場沒人買只有賣），那就表示現在市場上的資金已經被美聯儲的升息大法給吸乾，喘息的駱駝駝峰上已經被高利率壓的萬斤重擔。

此刻，哪怕是任何一地飛來一片小羽毛，或一桿稻草，甚至是造謠者的一縷低語喘息，都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死因。

（人類學徒的ＯＳ：流動性風險都看到了，那美聯儲量化寬鬆ＱＥ還會遠嗎？）

利申：作者並未持有本文中股票，本文並非作為投資推薦，讀者請依自身理性判斷投資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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