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到了地鐵站,打卡出來後,便四處尋找菲利普的身影。神經病,都沒有見過他,怎麼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就在我拿起手機想要問他到底在哪裡的時候,有個男人走過來問:嗨,你是艾米嗎?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像金城武,而是他正在用一口流利的粵語和我對話。雖然我也會說粵語,只是我還沒有心理準備——之前都是中英文對談。除非對方來自香港或是廣州(大學時期有位廣州同學,聽他說來自中國就不斷和他講華語。結果他說:我不會華語,你會廣東話嗎?)或是和自己同鄉的朋友們(如果在吉隆坡或是怡保外出用餐也會和年級較年長的華人服務員或是小販粵語對談)——和眼前這位陌生人講粵語。
可能菲利普知道我來自怡保——以粵語為主要媒介語的小鎮;可能他為了表達親切和禮貌,所以才和我說粵語的吧。我盡量不生硬地打招呼:“嗨,菲利普。”
戴著一副眼鏡的菲利普看起來斯文有禮,他笑了笑說:“來,我們先去搭巴士到那個地方(吃晚餐的地方)。”我有點詫異,不是因為我不可以搭巴士,而是因為巴士大不大,小不小,他就要坐在我的旁邊嗎?我內心深深希望等下巴士沒有位,我要站住,也不要和他一起坐著。剛下班後,我的頭腦一般都神智不清,在我意識逐漸不清之前,我對宇宙下了order。希望宇宙可以接收我的訂單。
我應了一聲就跟著菲利普走向巴士站。宇宙應該還來不及收我的訂單。一上巴士,我就看到前面有座位,只能硬著頭皮坐下來。菲利普一貫微笑隨即坐在我的身邊。還好巴士司機駕駛不賴,沒有學藤原拓海亂飄移,我可不想碰到身邊的菲利普。色鬼這時候不耐煩地發聲:“你可以不要守身如玉嗎?碰到一點點是不會懷孕的。”我翻翻白眼,內心大叫:“這不是守身如玉,這是基本禮貌。”
就好像我不喜歡我不熟悉的人講話對我動手動腳這樣。而我不喜歡人家對我做的,我自然也會留意自己會不會是那樣的人,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尤其是這我才剛見面不到半個小時的人。雖然我盡量拿掉自己對一些人事物的刻板印象,但說真的,我對長得斯文的人都有偏見——斯文敗類。我希望這傢伙不是。
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個小販中心,我內心竊笑。如果我那些女朋友們知道第一次見面是要在很多檔口都已經休息了的小販中心,又炎熱又沒有情調,他們一定會尖叫說:“這個男人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菲利普說這裡有個非常有名的瓦煲飯,我是衝著美食來的,環境只要乾淨舒服就可以所以我並不介意。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隱約聽見女朋友們罵我的聲音。我們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來後,我便問菲利普:“你說的瓦煲飯檔在哪裡啊?”
菲利普又,又,又禮貌地微笑說:“你就坐在這裡吧。我去下單。”
我記得的,我要乖。我乖巧地點了點頭便坐著等待晚餐外加,其實我今天就想要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菲利普回來了。他一坐下,又微笑。我只能開口打破僵局,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對我笑多少次。我看著他手上的訂單,開口便問他:“你都付錢了嗎?”
他笑著點頭說:“是啊,都給了。等下就可以直接吃了。”
我還以為服務員會在送上食物後才來結賬,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我要還多少啊?”我真的不習慣欠人情。上次
布蘭登請吃飯,我還一點惦記著在未來如果真的再遇到他,我要請他吃一餐。
菲利普隨即開口說:“全部也才二十塊而已,”既然他都已經報上數字,我就很自然地說:“好吧,一人一半。初次見面,一定要收的。 ”我只差沒有像長輩們一樣告訴對方大家都是打工的,一定要收下這筆錢。
“不需要啦。”他說。在我還想要堅持的時候,菲利普又繼續說:“如果你現在還給我了,那就沒有下次你請我吃,我不就見不到你咯?”
腦袋正當機的我用了一些時間來消化他的話。看著他笑得花枝招展的模樣,我忍住想要吐的感覺。我想十塊錢真的不算什麼,他開口報上數字又不要收錢,原來是要鋪這樣的梗。如果他覺得幽默,不好笑;如果他是在調情,超油膩。
換作以前的我應該會翻白眼,但是我不敢,我坐在不熟悉的環境,他再精瘦也是男人,我尷尬不失禮地陪笑。心想:“他媽的再給我噁心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