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張楷欣、劉渝熙
(2022台大法律之夜RavencLaw大合照;攝影:葉育豪。)
一場活動的舉辦,最重要的靈魂人物便是召集人。要先有這群人提議發起活動並組織、號召大家的參與,再來分配工作、安排活動進程,最後作為各部門的指導與決策督促籌備的進展,才得以開花結果,而活動舉行的順利與否更與召集人的行事風格、統御能力息息相關,而今年的法律之夜能夠如此精彩、值得回味,同樣有這樣的人們在堅定地一直努力著,便是召部陳奕宏、黃少桐與吳兆傑。今年新聞部以線上採訪召部三人,就活動籌備期間的挑戰、與學校的交涉過程以及本身的心路歷程為綱進行訪談,記錄下召部們在法夜籌備一路上的「心酸血淚史」。
籌備是一個充滿挑戰的過程
今年的法夜自始就是一個嚴峻的挑戰,由於疫情的侵襲已停辦3年的法夜,現在學校只有大四生才看過的表演,如何辦的起來?「沒有人認識這個表演、就不會有人投入,沒有人投入就沒有人在意」陳奕宏學長語重心長的說。實際上,今年法夜在表演上參與人數上最積極的反而是大四,因為相較於大一大二,親身參與過的大四學長姐會對法夜較有歸屬感,至少要知道這是什麼活動,才會想來參加。
以往法律之夜都是以長劇為主,法夜的主題也是以正經劇欲傳達的價值來命名,可是今年一開始就面臨了找不到籌備人員及劇組表演者的窘境。學長說,以往的拉人方式就是召部們靠自己的人脈找行政,認識的揪一揪。但今年大二能夠認識大一的管道,只有系遊加上系烤的那麼一天而已,宿營也沒機會舉辦,幾乎沒有其他活動能夠認識新生學弟妹。所以今年只能逐一詢問、找不到只能裁撤、停開,像以往會有的長劇表演、財務、設備職務都不得不刪減。
舉辦活動常有些不成文的傳統,這些傳統及經驗的複製在疫情下產生了「文化斷層」,像是光舞環節,因為今年無宿營的籌備經驗、法律營也無光舞,自然而然就沒有人會跳。一場活動的舉辦亦有許多細節、眉角需要注意,「其實我是抱持著活動當下隨時會有災難式的大包出現的心理準備,結果當天實際狀況比預期順利很多,畢竟從籌備者到表演者也是大都沒有參加過,太多不確定因素,使得你對活動是否能順利進行產生懷疑」陳奕宏學長說,雖然當天還是出了些突發狀況,像是對講機通訊不良、拍團體照時因為程序上的溝通不佳導致有些誤會,但整體來說仍是順利的!
所以今年法夜在準備時,由於少了經驗的傳承,行政方都是邊做邊學邊摸索,許多職位的工作詳細內容並不清楚,以場控為例,其工作內容主要集中在演出開始前進行籌備,但「到底怎麼辦才是對的,只能照著這些名詞望文生義⋯⋯」 實在路途坎坷。陳奕宏學長說:「在這裡要誠摯感謝2019年的總召劉青璿學長,我的超人、我的偶像,在編細流的時候,學長幫了沒有經驗的我很大的忙」聽著學長們的分享,深有所感,若沒有前輩們的引導與傳承,要從無到有籌備一場活動將會是難以想象的艱鉅。
召部們說,在準備初期,能從去年繼續沿用的多是籌備上的經驗,像是場地的借用經驗、去年計劃書的沿用等等,但因為是新的主題、新的成員,要沿用舊有的劇本或材料,基本上不太可能,故有重複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砍掉重練。一開始的召集工作與演出人員就大致花了三週,除了召部、美宣、攝影以外,都是重新拉人,一個一個詢問。到了準備中期,疫情的肆虐也帶來很大的挑戰,像是因為一位主角兼負責人確診,有一部劇在演出前四天砍掉,改成主持,除此之外,大四舞、饒舌、band都有人確診或是被隔離,如何臨機應變盡最大可能維持活動的順利進行,都是召部們的考驗。
堅持還是放棄,這是一個問題
今年的法夜「 RavencLaw」從二月就開始著手作業,帶著兩年的遺憾,籌備組們準備大展身手,創造一場讓人難以忘懷的盛事,然而,好不容易盼到法夜一個月前時,疫情卻又毫無預兆地爆發,以千人為單位計算的確診人數、校方宣佈的課堂人數限制、各種活動接連不斷取消的消息,像是一個個不祥的徵兆,讓召部們不得不做出選擇:堅持,還是放棄?
「其實我們都知道,延期就等於停辦了。」說起去年的經驗,陳奕宏學長和黃少桐學長都很無奈,同樣是在開辦前一個月,疫情突然急速升溫,籌備組於是決定將法夜順延至下學期,然而沒有想到,一個暑假過後,再次統計參與人數時,願意留下來的工作人員只剩不到一半,活動只能無奈取消,「浪漫未遂最後真的未遂」也成了大家苦澀的自嘲。
為了解決問題,活動籌備人員中的幾位行政組長們聚在一起討論法夜該何去何從。他們首先做出的共識是:法夜絕對不可以像去年一樣,再次停辦或者延期。一方面是行政方大部分的準備工作,包括美宣組的文宣設計、攝影組的形象照拍攝、公關組的廠商拉贊、召部找尋工作人員、表演人員等等的工作都已大致完成,倘若活動取消,這些心血將付諸東流;另一方面是如果法夜又一次遺憾收尾,辛苦了數個月的行政人員們肯定會無比挫折,無力再重新來過,可想而知不論是籌備方、表演者或觀眾對於這場活動的新鮮感和期待也會被大大削弱。
既然決定要如期舉行,接著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在校方活動 80 人的人數限制下,順利將法夜完成?」總召陳奕宏學長說:「最開始我們想到的是,要不就全線上,要不就半線上半實體,讓怡仁堂裡不會超過 80 人。」然而,倘若採用全線上的模式,沒有觀眾、沒有掌聲和歡呼的演出,對表演者來說毫無臨場感,不只少了很多樂趣,也完全脫離法夜的初衷:給系上的同學一個展現自己的舞台,這對有心上台演出的表演者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勸退因素。
另一個問題是,公關在拉贊助時,是以「現場會有將近三百位觀眾和一百位工作人員」作為廣告效益,向廠商提出請求的,一旦表演形式改為全線上,現場沒有任何一位觀眾,也無法控制線上收看的人數,廠商是否能夠接受這樣不確定的廣告效益?陳奕宏學長無奈地說:「就算這件事不能歸責於我們,校方也不可能為此承擔,最後還是只能由我們自己吞;也許它對我們今年的活動來說影響不大,但下一屆在拉贊的時候可能就會遭遇到很多困難。」
為了因應上述種種問題,半線上半實體的模式油然而生,學長向我們解釋:「考量到現場只能有 80 人,扣除表演者、工作人員,最多可能只能開放 50 位觀眾進場,那怎麼讓這 50 人起到最大的廣告效益?我們那時候想到的辦法是分流,將整場表演拆成四個時段,觀眾要先填寫入場表單,每個時段取 50 位進場,以此確保當天入場人數可以維持一定的量,比起固定的 50 位觀眾來說,能夠獲得更高的廣告效益,同時台上的表演者也比較有臨場感,因為台下有人會給予回饋,自己的親朋好友也能前來應援。」
儘管不盡滿意,為了不讓努力白費,行政組長們只能先敲定以這樣折衷的方式進行活動,然而,在以此為基礎作準備的同時,陳奕宏學長仍不放棄向校方爭取開放活動人數限制,他不厭其煩地尋找可行的辦法、利用課餘時間到學務處抗議爭取,所幸最後校方也終於妥協,讓睽違兩年的法律之夜得以實體的模式進行。
疫情下的種種難題
被問及對校方防疫政策的看法時,不難看出召部們對其懷抱高度不滿,他們提出疑點:「活大怡仁堂本身是一個兩層樓的建築,一樓是大表演廳,而二樓則由數個房間和走道組成,然而這樣一個能夠容納將近 300 人的場所,它的人數限制是 80 人,與僅能容納 40 人的小教室有同樣的人數規定!」而令人更加憤怒的是,當總召向學務處提出疑問,希望能了解 80 人的人數設定基礎為何時,校方給出的回應是:考量到校方的防疫量能,學務處那邊認為 80 人是應付的來的。這樣的回答似乎暗示了學校不願付出更多的人力、資源來替學生保住應有的權益,而只願意做最低限度的努力,不免令人心寒。
也許沒有很多人知道,其實校方的防疫規範是雙軌制,活動的規則由學務處課外活動組制定,而課堂則交由教務處負責,兩者不會互相干涉,這也就是為什麼五月中學校宣布課程全面遠距時,部分活動仍然照常舉辦的原因;在全面遠距前,教務處先是以部分遠距作為課堂的防疫措施,並且以 80 人作為判斷標準,而學務處便直接引用 80 人作為標準,可是值得思考的是,不考慮場地和性質,而直接以課堂限制去規範活動規定,是否有其不合理之處?
儘管遭到學校敷衍回應,召部們仍不輕言放棄,開始尋找其他同樣在準備之夜的系所合作,一起在交流版上發布連署聲明,試圖爭取關注,然而過程並不如想像中順利,大多數活動的總召意願不高,不願意積極連署;而有些人則因為立場不同,認為人數限制是必要措施而婉拒,只有寥寥兩、三人願意參與連署,最終還是黃少桐學長靠著人脈才勉強湊齊五人在交流版上發布聲明。雖然過程艱辛,但他們請求開放人數限制的願望終於被學生會看見,進而提上了校務會議,最終經歷一番波折才成功讓校方改變決定,同意只要提出疫苗三劑、快篩陰性等相關證明,就不必受到人數限制的管控。
「因為嘗試過才知道,原來自己做了一件不做會很可惜的事。」
說起決定參與法夜召部的理由,黃少桐學長說,當初會決定再次擔當召部的一員,除了相挺總召之外,另一個理由是想確認自己對「舉辦活動」這件事的感覺。不但擔綱去年法律之夜的副召,黃少桐學長還是前一年宿營的總召,然而這幾項活動因為疫情的影響,最終無一完成,「我想確認自己是不喜歡辦活動,還是因為沒有成功完成一項活動,才誤會自己不喜歡。」
儘管在活動完美落幕後,黃少桐學長仍然沒有因為法夜的圓滿成功,而喜歡上辦活動這件事,但被問及是否有過後悔時,他卻毫不猶豫地說了沒有:「我覺得這比較是價值觀的問題。因為我跟陳奕宏的導師蘇凱平老師,在我們問他關於任何事情的意見時,他的立場一向是鼓勵我們多嘗試,可能也因為我本身個性就不太會後悔,我對事情的態度比較是『讓它發生』,事情發生之後才能知道它對你有什麼意義,就算事後發現沒有想像中那麼好也沒關係,因為你不試就不會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是這個樣子。」
雖然在法夜的籌備上不盡享受,偶爾覺得辛苦,也遭遇了一些困難,黃少桐學長還是分享了他覺得感動的瞬間,當大四舞快結束時,即將畢業的學長姐們齊聲大喊:祝我們畢業快樂,當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對別人而言極具意義,如果活動沒有辦成,這些大四的學長姐們會失去得到別人祝福的機會,那將會是大學生活中一個很大的缺憾。「因為它,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做,會很可惜的事。」
「珍惜和大家相聚相處的時光、享受和夥伴一起努力的熱血。」
今年法夜的另一位副召吳兆傑,雖然才大一,但在活動的貢獻上同樣也是功不可沒,除了負責與大一的聯絡、接洽外,也需要處理一些活動中較為瑣碎的細節,談到對籌備法夜的看法時,他說:「其實我滿快樂的,舉辦法夜這件事上,我的責任也沒這麼大,相對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痛苦,所以能夠很專注地去享受,除了處理一些雜事之外,我很享受跟大家相處的時光,在過程中也學到了很多,像是溝通表達能力、解決事情的辦法、應對變通等等,親身參與一次活動,才能真正感受到一個活動要辦成,需要很多面向的努力、很多人的幫忙,背後是很多人花費了很多心血、時間才能成功的。」
兩位學長也誇讚他,當初在尋找第二位副召時,被詢問的吳兆傑答應地很爽快,沒有絲毫扭捏,吳兆傑也說自己完全不後悔接下召部的工作,他說:「我在參加這個活動的過程中,完全沒有不愉快的經驗,都是滿不錯的體驗。」似乎十分享受活動籌備的過程;在學長們起哄要他明年接下總召職位時,他則是笑著說:「再看看,反正如果我真的選上了,還有你們嘛,你們會幫我對不對。」從訪談中,不難看出三位召部的好感情。
「狗屁的使命感,成就了一場完美盛宴。」
說起法律之夜的成功,總召陳奕宏學長絕對是最大的功臣,在他的帶領下,今年法夜在各方面都備受稱讚:精緻的文宣品、鉅額的贊助金額、令人垂涎的抽獎獎品⋯⋯然而,在去年法夜被迫中止,所有努力付諸東流的經歷後,讓人不禁好奇總召為何願意再次出來,承擔舉行法夜的重責。
陳奕宏學長說:「一是因為去年停辦那天,我們籌備組幾個人去喝酒,當時心裡有一種很遺憾的感覺,我們花了這學期四個月的時間準備法夜,最後卻付之一炬,情感上真的很難接受。」
而另外一個原因源自他在籌備中遇見的狀況:活動前不久,有一次和電機之夜的總召聊天時,他從電機之夜的總召口中得知,原來舉辦之夜活動時可以借用活大的教室作為休息室使用,而這是之前的總召學姊沒有告訴他的,那時因為借教室時間太晚,出現了一些問題,搞得手忙腳亂;當下他突然覺得,才一年時間就產生這種資訊的落差,而他好不容易知道了活動的一切細節、注意事項、事務處理的先後順序,如果不參選總召,這些訊息無法傳遞下去,未來學弟妹可能就無從知道活動怎麼舉辦,這件小小的事,是他決定參選總召的一個關鍵因素。
「當時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使命感,讓我決定去做這件事。」他開玩笑道:「事後證明『使命感』根本是狗屁,我自己客觀上都覺得根本不該去做這件蠢事,籌備的每天都在想到底為什麼要讓自己經歷這種地獄的苦行。」雖然這麼說,但在談話間不難看出陳奕宏學長對於法夜的成果相當滿意,也因為活動的高水平收穫滿滿的成就感。說起後不後悔時,他向我們分享:「活動辦成是滿爽的,把事情盡力做到最好,事後也算滿意,但偶爾還是會問自己:法夜這件事,真的值得我耗費這麼多時間在上面嗎?」
從 2021 年的「浪漫未遂」到 2022 年的「RavencLaw」,陳奕宏學長在法律之夜上花了將近 2.5 個學期,參選兩屆的總召、佔了大學生涯將近一半,這件事成為他大學生涯塑造上無法忽略的一點,因為和這個活動相處太久,某方面來說,這也成為他大學生活中的一種支撐,儘管準備過程不甚順利,遇上了一些困難,行政作業也很辛苦,但也是因為他的高要求和堅持,讓法夜終於順利落幕,成果也無限逼近完美。他說,「客觀來看的話,我應該要後悔到爆好嗎,但感性上來說,我絕對沒有後悔,法夜已經變成我大學生活的一個代表,它能就此完美落幕,至少我是滿感動的。」
法夜籌備二三事
陳奕宏學長和黃少桐學長在訪談間,也和我們分享了幾個籌備時發生的趣事。比如陳奕宏學長告訴我們,他在活動前一晚只睡了一小時,除了當時真的很焦慮緊張外的一個原因,竟然是為了要除毛。「我那時候不是女裝嗎,光是除毛就花了我一小時,因為這肯定要在活動前一天弄,不然毛長得很快,光是除手除腿就用一大堆時間;不過睡不著主要還是焦慮啦!」
說起總召女裝登台的事,相信大家都印象深刻,陳奕宏學長解釋之所以答應女裝上陣,一開始是為了吸引更多表演團隊,「大三舞」之所以能組團成功,完全仰賴總召「犧牲色相」,才陸陸續續拉到六個人,完成了一個表演。陳奕宏學長回想起當天,也忍不住感嘆:「現在想起來我那天真的好正。」
被問到是否有覺得能改善之處,及給下一屆的建議時,副召吳兆傑笑說:「應該是沒有,都很好都很完美;總召已經夠辛苦了,不需要再改進,這是我對他的一個稱讚,夠完美了!」,而黃少桐學長則覺得,每年遇到的問題都不一樣,很難用這次的失誤經驗,去給下次的活動意見,幸運的是,今年活動的行政人員素質都很優秀,在效率和能力方面都無懈可擊,也因此舉辦活動的過程大致順利,最後的成果也十分完美。
陳奕宏學長則認爲,今年多數問題都與疫情下校方的政策有關,比如資訊的延誤、路宣活動舉辦與否的不確定性等,而這些在正常情況下都不會發生,因此,就如黃少桐學長所說,「就是因為遇到的問題都不盡相同,才需要召部的存在,不然做個章程照表操課就可以了。」
訪談的最後,三位召部呼籲系上的大家可以多多參與活動,比起只是在讀書的生活,多嘗試新事物、跟不同人相處、勇敢踏出舒適圈,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就算過程中一定會有挫折、會有付出、會有犧牲,但未來再回頭看的時候,才能夠不抱遺憾。黃少桐學長說:「很多人會說想要大學生活怎麼樣怎麼樣,但卻不會付出行動,所以就會有另一群人必須做的更多;我覺得承擔的意義在於這裡,也許我們做這些事情會比其他人來的辛苦,但如果你不出來,別人也不會;如果只是抱著『啊別人什麼都沒做,為什麼我要做得比他們多』的想法,就什麼都不會有。」
回歸到法夜的本質,如同總召所說,「法夜的意義在於凝聚大家、給大家合作做一件事的機會,大家參加這個活動,可以一起開開心心的跳跳舞、唱唱歌、演演戲,只要開心就好。而對舉辦活動的人來說,除了會得到很多社會化的訓練,比如耐心和溝通的提升,另外就是大家一起從無到有的去創造出一場活動,是系上不多有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享受和夥伴共同奮鬥的時光。」
今年的法夜,伴隨著熱烈掌聲劃下完美的休止符,22 年的召部也就此功成身退,期待明年的夏季,新的一場獨屬於法律系的盛會能夠再次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