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家才不是廢物｜05、是他有事還是我瘋了？
2022/11/13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鄭維昌額頭纏著紗布，人坐在拘留室的地板上，怨怨地對姚之琳說：「妳也下手輕一點。」
姚之琳也被關在這，她瞪他，吼：「你都快殺人了，我還考慮這麼多？」
「不是，你想想，一個喝酒喝到茫的人突然被丟到一間浴室⋯⋯」鄭維昌委屈地解釋。
「嗯，是，然後？」姚之琳說，「哦，對了，我也是耶。我也是突然被丟到一間浴室而且對面還他媽坐著一個裸體男人！」
「我只是喝醉了⋯⋯」鄭維昌聲音越來越小。
「要不是你，我們搞不好可以毫髮無傷地離開那個該死的浴室！」
「對不起⋯⋯」
「對不起啊？喔，好喔。」姚之琳假裝冷靜，隔兩秒又大吼大叫：「而且你那時候勒著那男人說什麼？『跟其他男人泡澡』？蛤？！我他媽是個男的嗎？蛤！！」她揪住鄭維昌的領子瘋狂搖晃。
「喂！安靜！吵什麼吵！」一個警察過來，威嚇地拿警棍哐哐地敲擊拘留室欄杆。
「好了啦！不要抓了啦！」鄭維昌也生氣了，推開姚之琳的手。
「兩個人都給我安靜！沒聽到是不是！」那個拿警棍的警察不耐煩地揮舞警棍。
「警察先生，我是無辜的⋯⋯兇手是這個笨蛋啦⋯⋯」姚之琳一副力氣被抽乾了的模樣，有氣無力地控訴鄭維昌。
「我不是兇手啦，警察大人，你看我的臉像個壞人嗎？」鄭維昌嗚嗚泣訴。
「壞人都說自己不像壞人啦。」那個拿警棍的警察說。
「警察先生，您能不能行行好，幫我們找個律師啊？」姚之琳抓住拘留室的欄杆。
「不行。」
「還是警察局裡有路過的律師？」鄭維昌也靠過去。
「沒——」
那個拿警棍的警察話還沒說完，三人就同時聽到一個愉快的聲音：「宵夜啦宵夜！」
他們循著聲音看去，看見一個瘦得跟竹竿一樣的年輕男子，穿著Ｔ恤跟工作褲，手上高舉著幾十個塑膠袋，全都冒著騰騰的熱氣。三人都聞到了炸物那誘人的香氣。
「甜不辣是我的！」帶警棍的警察馬上衝過去，那帶宵夜來的男子看見這警察，笑道：「我今天不是買民國路上那間耶！」
「蛤！為什麼？」
「不順路啊！今天買國升啦，他們家雞排讚。」男子說。
「快擋住阿坤！」一個警察喊。
「宵夜是我的！」
「啊啊啊啊啊啊！」
局內的警察們全扭打成一團，姚之琳跟鄭維昌愣愣地看著，不解為什麼那些人只因為幾袋鹹酥雞就全部陷入瘋狂，一個個像在打美式足球撲向那熱食。
「今天怎麼樣啊？」男子笑盈盈地問了那群人其中一個。
「還不都一樣（一邊咀嚼），每天都很無聊啦。」
「你再講！」一個警察嘴裡咬著雞排，一拳朝剛剛說無聊的傢伙頭上揍下去。「再講！明天就一堆蛇啊猴子啊小貓的給你抓！再講！」
宵夜男子東張西望，看見了拘留室裡的姚之琳跟鄭維昌。
「他們是——？」男子問。
「小偷啦。」眾人口齒不清地回答：「偷酆銘。」「擅闖民宅。」「不是啦，報案的說是東西掉了啦。」「什麼民宅，民你媽，酆銘是民宅喔？」「啊他們老闆整天住公司是有差喔？辦公室就是老闆家啦！」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姚之琳逮住機會，手伸出拘留室的欄杆，朝那男子招手。
「喂、喂！」姚之琳假裝很小聲的喊，「先生，麻煩你過來一下好嗎？」
宵夜男子見了，挑了挑眉毛，走過來。
「先生，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喔——」姚之琳壓低聲音，假裝張望了一番，說：「我們不是小偷。」
「姚之琳，」鄭維昌皺眉頭，「妳知道妳現在這樣看起來很像瘋子嗎？」
「瘋子啊？」姚之琳思考了一下，然後一拳朝鄭維昌卯下去，「你覺得你做的那些蠢事看起來就很像正常人嗎！」
「妳真的很暴力耶。」
「我壓力很大好嗎！」姚之琳哇哇亂叫：「莫名其妙跑到別人家，現在還被關起來，你是要我多優雅！」
「你不要那麼大聲好不好，是要讓全世界知道ㄏㄧㄡˇ？」
「對啊，你怎麼知道？我要讓全世界知道鄭維昌在發神經啦！」
「就跟你說我喝醉咩⋯⋯」
「喝醉力氣還這麼大！你知道我跌倒有多尷尬嗎！」
兩個人爭吵不休，宵夜男子張著嘴，隨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睛一下看姚之琳，一下看鄭維昌。
「我說，兩位⋯⋯」宵夜男子開口，可是兩個人還是吵個不停。
「妳天生肢體障礙怪我囉？」鄭維昌沒好氣。
「肢體障礙也比你腦殘好！誰叫你勒他脖子？」姚之琳火氣很大。
「什麼、什麼脖子！」鄭維昌緊張起來，捂住姚之琳的嘴巴：「妳不要亂講話！」
「你勒住誰的脖子？」宵夜男子問。
「沒有。」姚之琳跟鄭維昌同時回答，一臉戒備。
宵夜男子看了兩人這反應，笑了。他轉身問那群還在大吃特吃的美式足球隊員們。「這兩個什麼時候來警局的？」
安靜。一片咀嚼聲。
「哈囉？各位？這兩個嫌疑人什麼時候來的？」宵夜男子拉高音量。半晌有人才回答：「傍晚。」
「晚上啦，白痴。」
宵夜男子笑咪咪地回頭，看著姚之琳與鄭維昌：「你們晚上來的呀？」
兩人警戒地看著男子。「我們是無辜的。」姚之琳說。
男子笑：「現在都晚上十一點多了，都沒吃東西嗎？」
鄭維昌皺起眉頭，彷彿現在才想到這件事，姚之琳則是拚命搖頭。
「想吃什麼嗎？我請客。」男子笑道。
姚之琳開始有點理解這群警察撲上去的理由了。這個男人買來的小吃都非常美味，姚之琳討厭多數生菜，但這人買來的春捲好吃到爆。假如說每個人生來都有種天份，那麼這男人的天份無疑就是洞察人類的味蕾。
「兩位看起來不像是做壞事的。」宵夜男子看著姚之琳、鄭維昌狼吞虎嚥。
「我們只是⋯⋯」鄭維昌說到一半，思考用詞，宵夜男子盯著他，等他下一句話。「⋯⋯只是倒霉而已。」鄭維昌說。
「對啊，衰爆。」姚之琳打開越南河粉，唏哩呼嚕吃起來。
「那個，要擠檸檬汁下去，辣醬也可以全部下，這樣才會最好吃。」宵夜男子指點姚之琳。
「蛤？不用了，好麻煩。」姚之琳繼續吃。
男子撇撇嘴，隨即伸手進欄杆到姚之琳面前，拿起檸檬：「我幫妳。」
「嗯？」姚之琳還在猶豫，男子已經把檸檬擠得扁扁、辣醬包也都倒入湯中了。「攪拌一下。」男子說。他手上沾了檸檬汁，便隨意在褲管上擦了擦。
「喔，謝謝。」姚之琳點點頭，心想，也許眼前這傢伙不是什麼壞人。
「我姓謝。」男子遞出名片，笑笑地說：「很多人討厭我這身份，但認識久了就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姚之琳跟鄭維昌端詳手上名片，上面寫著「謝穎璋、興海日報」。他們對名片上印的地址感到困惑：集光縣集光市寶正路291號。就在這個時候，姚之琳注意到謝穎璋背後的牆壁貼著的地圖。
姚之琳推了推鄭維昌，指著牆壁，鄭維昌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指著名片要跟姚之琳說這地址很怪，姚之琳就開口：「謝先生，不好意思，請問方便把那地圖給我們看一下嗎？」
謝穎璋回頭看了看牆壁，問：「那個？」
「對。」
謝穎璋把地圖剝下來拿給姚之琳，兩人立刻抓住這張破破爛爛的紙，瞪大眼睛。
「請問⋯⋯這是世界地圖嗎？」鄭維昌歪著頭問。他的手掌蓋住了嘴，扣著下巴，臉色凝重。
「嗯，是啊。」謝穎璋回答。他覺得鄭維昌的臉色有異樣，但他不曉得是為什麼。
「這地圖很舊了，所以普羅斯聯合國當時還存在，而馬斯頓還處於分裂⋯⋯」謝穎璋搔搔頭，絮絮滔滔地解釋。他講到後來，發現姚之琳跟鄭維昌都失魂落魄、張大著嘴望著他。
「怎麼了？」謝穎璋問，他無法理解眼前這兩人的反應。
鄭維昌正要回答，卻被姚之琳一把拽住，拖離謝穎璋。
「喂⋯⋯」姚之琳說。
「嗯。」鄭維昌答。
「你覺得，⋯⋯那個人是瘋子嗎？」姚之琳問。
鄭維昌想了想，沒回答，突然轉身對謝穎璋喊：「謝先生，您有其他地圖可以讓我們看看嗎？」
姚之琳聽了很緊張，拍打鄭維昌的頭，鄭維昌只是煩躁地把姚之琳的手揮開。
「喔⋯⋯有，有啊。手機可以嗎？」謝穎璋說。他拿出手機，姚之琳跟鄭維昌趕緊跑過來，兩人抓著欄杆，臉都貼上去了。
「你是要查什麼嗎？」謝穎璋問。
「你用什麼APP？」鄭維昌問。
「什麼？」謝穎璋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他手上的手機亮著地圖。
「呃，不是，我是問⋯⋯呃，可以讓我們看一下現在的位置嗎？」鄭維昌問。謝穎璋點頭，把手機擺直了放在他們面前。交錯的道路、商店名稱、警察局、學校、巷子⋯⋯就是普通的地圖——除了地名、街道、店家名稱，姚之琳跟鄭維昌一個也不認識。
「呃，我可以碰嗎？」鄭維昌問。
「我來吧。縮放嗎？」謝穎璋問，鄭維昌點頭：「麻煩那個縮小一點。」
隨著謝穎璋把地區逐漸縮小，姚之琳跟鄭維昌看見了目前所處」、再來是悖離常識的海洋分佈、形狀詭異的大陸、完全沒聽過的「國家」⋯⋯
「謝、謝先生？」鄭維昌勉強笑了笑，他說：「呃，你不是在玩什麼⋯⋯什麼電動吧？有很精密的地圖啊世界觀設定啊那種⋯⋯」
「電動？」謝穎璋很意外鄭維昌現在提到電動兩個字。「我不太玩電動耶。」謝穎璋回答。
鄭維昌聽了，默不作聲，只是一邊咬手指，一邊緊緊盯著手機上的地圖。
「這裡⋯⋯請問這裡有日曆嗎？或月曆？」姚之琳問。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
「呃，有啊。要我去拿來嗎？」謝穎璋問。姚之琳點點頭，說：「麻煩你了。」
謝穎璋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把辦公室裡那個髒兮兮的日曆拿了過來。姚之琳跟鄭維昌瞪著那日曆，臉上的表情跟他們看到地圖時同樣的恐怖——上面的年號，他們根本認不得。
「兩位還好嗎？」謝穎璋有些擔心地問。姚之琳頹喪地坐在地上，呼吸急促，鄭維昌則像個木頭一樣動也不動，謝穎璋發現他不斷冒冷汗。
「那個，謝先生⋯⋯」半晌，姚之琳虛弱地爬起來，她誠懇地看著謝穎璋：「謝先生，我想請您幫我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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