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軌跡〉

「我會發著呆，然後忘記你，接著靜靜閉上眼。」

---周杰倫《軌跡》

『欸，再跟我說一次，你喜歡誰？』

「是誰呢？讓我想一想哦，這個問題很難呢」

『你很壞欸，快說喜歡我啦！』

「是是是，我的公主。我喜歡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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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是我陪著你的第五年，你在病情最明朗的狀態下離開，儘管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但回想起來，那也許是離開的最好時機。

你離開前的某個日常，你告訴我你留下了一些話，寫在一封信裡面，希望我有空時可以看一看。當時的我不以為意，只是告訴你要有信心，不要老是胡思亂想，然後把那封信收進背包，繼續與妳聊著現在早已遺忘的話題。但那時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即將與我道別呢？

所以一切才顯得如此匆忙，對吧？

匆忙到令人措手不及，連流淚的時間都沒有，甚至倉促的令人生氣。就像規律的時鐘嘎然而止，優美的曲調變得五音不全。

生活的重心一瞬間消失，心裡的某個部分也跟著剝離，眼前的世界失去色彩，看什麼都是黑白的畫面。

你自顧自的離開，不管身旁的人是不是有所準備，難道這就是你表現的體貼嗎？我不相信你如此自私，只覺得是你跟我吵架，所以離家出了一趟遠門。但這次，你好像會離開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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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開的五年裡，生活滿是你的碎片，走過這些時間，我一片一片的拾取，卻似乎沒有結束的一天。我把蒐集起來的回憶，全都放進一個木盒子裡，盒蓋刻著我們的合照剪影，也是能夠觸摸到你的輪廓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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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盒唯一那封沒開過的信，泛黃的白色信封上，有著你秀麗的字體，用藍色的原子筆寫著「給親愛的」。

我小心翼翼的拿出裡頭的信紙，就好似它隨時會粉碎那般輕柔，然後將信紙打開，深吸一口氣。

終於，是時候閱讀那封最後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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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

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我的身體我比誰都清楚，所以你們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好轉，只是我請醫生配合我演出，在你們來之前使用一些藥物讓我擁有短暫的活力，偽造報告讓你們相信我的狀況是如此樂觀。

請原諒我如此任性的欺騙，因為沒有什麼事情比看著你們因為我難過還難過了，所以我希望在僅剩的時間裡，與你們一起活在希望的假象裡，逃避痛苦的現實。

相信我，我並不畏懼死亡，我唯一害怕的是你不能接受我離開的事實，所以留下了這些話，希望能使你坦然的面對，並且替我繼續好好的生活。

很慶幸我的最後一段路有你的陪伴，也因為你的擁抱太過溫暖，和你一直以來所做的一樣，成為我的太陽，照亮我心裡每一吋陰暗，融化我逐漸冰冷的人生，所以本該放手的我卻更用力的緊握。

那些在病房獨處的日子裡，有時我會發著呆，想著哪一天會有人能代替我，讓你不再想念我；有時我也學著鼓起勇氣接受，在不久的將來沒有人追憶我，也是這一刻，才了解死亡是每個人必須獨自面對的事情，也才知曉生命的意義。

在某次病危時，你曾經對我說，我只是去另一個世界旅行，待你到來時，我就是你的嚮導，能帶你去那些我已經看過的風景，吃我吃過的美食，換我照顧你。

你還叮嚀我要照顧好自己，好不容易擺脫病痛就必須好好享受新的人生。

但親愛的，在最後的最後，我希望你不要太早過來，因為我需要一些時間準備那些我想要給你的一切，所以我希望你在這個世界繼續好好生活，找一個好的歸宿，成家立業，然後完成你自己的夢想，對我來說，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

很抱歉在這一世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但幸好我們都仍年輕，尚未在生命留下深刻的軌跡，所以未來就用時間請磨滅我身影吧！

直到我們再次相遇、相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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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鬧鐘響起，儘管今天是假日，我仍一早就準備出發。

時光荏苒，再次過了一個五年。而今天又到了這個日子，每年屬於我和你的交往紀念日，我都一定會與你一同慶祝。

而這次稍有不同，多了一個人跟我一起，她接受我最特別的曾經，也願意與我分擔思念的重量。

就這樣，一點一滴的，敞開了我塵封已久的心房。

因此我想，也是時候跟妳介紹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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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你房裡的一切照舊，就好像你不曾離開過。我總會靠在你的床邊，為蛋糕點上蠟燭，與妳一起慶祝屬於我們的日子。

我會與你訴說所有我發生的趣事，遇上的壞事，也哭也笑，但每當問你是否覺得有趣時，突然安靜的房間依然是那麼冰冷。

這些年我一直思考，究竟我該過怎樣的生活。過去我捨不得放下你，不願意讓出你的位置給另一個人。而這次我是來告訴你，我終於完成你希望的，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但你別擔心，我依然會帶著你繼續活下去，我不負她，亦不負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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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與愛情，對我們都太殘忍，還沒看見花開，突如其來的野火就燒盡未來的日子，時間的風更是將剩下的回憶殘渣，一點一點的吹散。

可我們沒有資格抱怨，因為一切都不會停止。

只剩前進是義務、是活著的證據。

就算戴上回憶的枷鎖，步履蹣跚的走，也要堅定的抬頭挺胸。

唯有如此，才是對逝去的所有，至上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