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
一大早起床,梳洗完畢,回寢室前往牆上溫度計瞄了一眼,哇!攝氏六度。身上只穿了汗衫、長袖操作服及薄毛背心,可一點不覺得冷。不知是不是這半年的軍隊生活訓練,真的讓我變得強壯,即使低溫也不覺得冷了;亦或,在緊張的作息中,不覺得冷了!想想,除了剛到馬祖來時,因水土不服而泄了一次肚子外,至今不曾生過病。緊張得沒有空生病,生理會了解心理的!
爲了營測驗,戰技訓練仍需加強。這天的項目是投擲手榴彈,分為「越野投彈」及「目標投彈」兩種。營集合場是一塊開闊地,最寬的地方約兩百公尺,適合做投擲手榴彈的訓練。參加戰技測驗的人員魚貫爬上營部,按照排為單位,編隊練習。手榴彈內的火藥已除去,代之填入鐵屑、鉛塊、泥沙,維持原有重量。沒有量過,但一顆手榴彈重約一公斤吧?!我的臂力不強,投擲成績差,但也不至於就在眼前爆炸;這是練習彈很難說,據稱偶有人在投擲實彈時,緊張的讓炸彈掉在自己跟前;然而也沒聽說因此死人。
越野投彈練習畢,轉移場地到野戰練習場的目標投彈區。這裡有模擬的散兵坑,土堆房子,以及重點設施——一個木框,一公尺見方,代表窗戶。我們得從十公尺外的散兵坑,將手榴彈扔進窗戶內。說簡單也簡單,當過棒球投手的大概一定達成任務,就算不會投棒球,也打過躲避球吧!然而手榴彈終究不是球,除非有很強的腕力,是不容易像球一般投出的。許多人用越野投擲的方式,只得碰運氣,這時的窗戶顯得很小。每人有兩顆的機會,大部分人都兩擲不中。輪到我了,心裡想應是跟大家同樣投不進的結果;忽然腦中映出從前投籃的姿勢,用鉤射,重點是用臂力投送,最後手腕校正。不做多想,拿了手榴彈就鉤射投彈,只見兩顆手榴彈都進了目標區。排長連長營長在旁看的目瞪口呆,太強了!繃著臉的營展露出笑容「很好!很好!」不知他們會不會以此當作戰鬥訓練準則!
本來白天有訓練,晚上就不接任務;但這天司令部下狀況,規定我們得夜行軍,沒天良的!這麼冷去夜間散步,要人命耶!我們這些基層阿兵哥,除了聽命令,還能怎樣?走唄! 夜裡十一點半,連集合場昏暗的燈光,送走了苦命的士兵。槍枝彈藥外,現在又要加上手榴彈及背包,名符其實的全副武裝,美其名約實務操作訓練。連長老大沒跟出來!走出凹谷,上了山頭,寒風如萬箭穿心般吹向我們。冷風刺骨,在這時已不是成語,已不是抽象概念,而確確實實我的骨頭都感到刺痛。背得重,走得快,汗卻流不出來,就知有多冷。臉部沒有擦保養油,增加了乾裂的感覺,希望沒有把耳朵凍壞才好。
當我們很喘的走完三分之二路程,帶隊排長舉手做停止蹲下姿勢,不知發生何種狀況!只見兩名通信兵無聲無息跑向前,與排長交頭接耳一番,就爬上右邊山坡,躲入草叢。排長起立,帶著部隊,脫離巡邏路線,抄小路竟奔回營地。瞭解了!兩名通信兵要發報,而接收者會測出發報位置,他們不能立刻回家;務實的排長體恤弟兄們的辛勞,冒著被懲處的危險,讓部隊早點休息。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位盡職又能幹的排長,都會挺他的! 三更半夜到了營區,大家搶著上床入睡。我在最後一程終於流了一身汗,需要洗澡才行。拿了換洗衣服盥洗用具,打開電筒,獨自到離營區一百公尺外的露天水井去沖澡。寒氣逼人的空氣中,脫光衣服,冷冽井水猛沖身體,透過手電筒的光線,只見薄薄的白煙自皮膚升起,我成了燒水的柴火,讓水蒸發啦! 冰水澡同樣能消除疲勞,蓋在厚被子中,我想起家中溫暖的彈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