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是這麼想的。(2018–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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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看完一部令人頭痛欲裂,或者可以說這種痛苦根本是這電影具有最恐怖的元素,那是一整場不知所云虛情假意的鬼怪作祟。我活生生的兩個小時像是經歷了生老病死一樣的痛苦難耐,俗話中說得如坐針氈八成就是這麼一回事了,顛倒賣弄人鬼倫理的自以為是,卻把這娑婆三千的理所當然被直接了當地弄得一塌糊塗了。(片名叫死小孩!)
一部電影能夠製作地讓觀賞的人中心期待著的落幕,實在是一件雖然很平常卻也是不簡單的事情,關上電視擊咒罵幾句之後,我蹲坐在黑暗的角落裡。頂頭上的燈光還算明亮到可以讓沒有戴上老花眼鏡的眼睛清楚地看著楊照在《烈焰》這個讀書筆記的自我回憶錄裡,與我有著相同感觸的夏日時光這個單元。他在潮濕的新居裡度過了國中應接著聯考的那個人生中的第一個青黃不接,可以理解的,雖然我跟他處在不同時代,這有著歲月相隔差別所造就的不同的青春年少,卻有著同樣的尷尬羞澀。儘管我有的只是姜育恆這位送葬禮儀師為我覆蓋一鏟又一鏟的爛泥,塵土落下的時候,我還沒完整下葬的臉上堆積枯燥沈重的黑白故事,又何止是個破碎淒苦可以形容。但是相對楊照的童年時光,Billie Holiday已經為他悄悄卻強勁地低吟了這首人生進行曲,我不確定楊照的血型是否與我有著同樣對於滄桑嚮往的旋轉方向,但至少我在那個學習滄桑身影的年紀,為了刻畫盲人都可以辨認的模樣,我實在是充分地把握了珍貴的每分每秒,然而這期間的助力來自師長不長眼的姑息放縱、父母親迷失在權力風采上的疏忽加上喬裝成角頭老大想要扮演黑社會份子,不斷地把姜育恆歌曲的電影畫面做了一系列荒唐卻現實的詮釋。
啊~往事,就像山一樣高,就像海一樣深。儘管我的母親在這一年內裝糊塗地推說她完全不知情。
我對他這本書裡在開頭寫的古典樂、爵士樂或者專文提起的流行民謠並不會陌生,這或許是拜了村上春樹的作品所賜,哪一本嗎?爵士樂的入門必讀書爵士群像一二集呀!說到村上春樹對我的爵士樂啟蒙,雖然現在看來對我的影響,只能是算是蜻蜓點水的輕描淡寫而已,但是功不可沒的還是引起我的興趣,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元素,你不去試著理解世人所推崇的玩意兒,你也很難發現自己原來是喜歡這種看來沽名釣譽謊稱品味的一種藝術表現,雖然發生的動機與咖啡店的配樂需求脫不了關係,但無論事情是怎麼演變,過程是如何度過的,我終於還是迷上了爵士樂這種讓自己覺得自由的旋律,而且近期對於奧斯卡彼得森的鋼琴演奏有著飢渴難耐一般的迷戀。
然而夏日時光雖然歌詞是看來溫馨美滿的一篇安慰淚流滿面孩童的文章,但是這種小調為基底的悲傷旋律包覆著這樣的文字,讓人聯想到無情尖銳的竹籤刺穿圓潤魚丸後,在沸騰的火鍋裡不停翻騰那種帶著熱鬧氣氛的孤獨淒涼。
Summertime, and the livin’ is easy
Fish are jumpin’ and the cotton is high
Oh, your daddy’s rich and your ma is good-lookin’
So hush, little baby, don’t you cry
One of these mornings you’re gonna rise up singing
And you’ll spread your wings and you’ll take to the sky
But till that morning, there ain’t nothin’ can harm you
With daddy and mammy standin’ by
One of these mornings you’re gonna rise up singing
And you’ll spread your wings and you’ll take to the sky
But till that morning, there ain’t nothin’ can harm you
With daddy and mammy standin’ by
Summertime, and the livin’ is easy
Fish are jumpin’ and the cotton is high
Oh, your daddy’s rich and your ma is good-lookin’
So hush, little baby, don’t you cry
現在想起或者偶爾有機會說起有關於聽音樂的零星回憶,一旦提到「錄音帶」的一九八五年,這種對於小孩子來說是一種夢幻科技的年代,他們往往都是張大了嘴,難以想像磁性與線圈的相互推拉吸引可以製造出被放大後的電流,這些微小的電流經過放大後再與喇叭中的磁鐵又相互推擠了一番,周星馳在鹿鼎大帝裡也運用了這個原理,順利地收拾了北方意圖謀反的大元帥,人呀!總是能在嬉皮笑臉的電影容易理解這種物理規則,當面對下了課回到家的小孩,在廚房吧台貪吃著多餘的點心時,我很難不回頭望著以前含淚順從成長的那一段:鋼珠滾落山坡的加速度,眼花撩亂的週期元素表,或者是難以理解的分子量、電負度、安培數與壓力這種讓老師可以高高在上,學生卑躬屈膝地盲從應付的外星傳說。我在等待接剛入學孩子下課時,偶爾因為嘻笑聲而轉過身去看游泳池畔興高采烈的國小學生,以及不問功課與考試壓力的國中生的學期情況,到底是要怎樣?究竟人在成長的過程裡,要學會多少超越馬蓋先或者愛因斯坦本事的本事,才能算是有本事呢?
我剛剛聽了一下陽照當年接觸到的比莉哈樂黛的夏日時光,這是一種不加工的天然集合作品,恐怕是誰一出了一點錯誤要不就是得過且過,不然就是整個重新錄製的一種無可奈何的作法。這種把時光帶回老宅的一九八一年帶的藍調風格唱腔,我不得不把比莉哈樂黛與貝西史密斯有一種同時擺在桌面上,請他們打直腰桿,看誰高度冒出頭來的想像。然而王傑這款浪蕩子的風霜氣息卻不甘示弱地擋在我的面前,一種當不成明日的傳奇的昨日的浪子也無妨,只求曾經在我心中的是一顆閃亮無比的巨星。但是他現在腫脹著一張臉以及令人惋惜的破鑼嗓,仗著一種還有人同情的自怨自艾,反覆老練地說著他孤獨滄桑又被人漠視的一生。
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王傑,我本來會以為即便到我老去,還是會沈迷在他第三張國語專輯裡的沈默風暴、只有你、夢醒的我這種自我陶醉,那是一種與旁人迥異的浪子心聲,那當然也是一種年少時想要營造的一種可笑的風範,說可笑,走過幾乎半百的年紀,一直往前走的人生,卻在回頭看這場年輕的舉止時,恍然大悟了許多當年無知的膜拜,竟是奠定我這無病呻吟自我定義成了悲劇英雄的生活,我想莞爾取笑自己,而生命裡的季節已經被我斷掉的腳給沈重地漫步過了炎熱衝動的夏天,現在看來,如果對自己下足了如此的調侃,那豈不就是否定了過去也迷濛了未來了嗎?
反正,聽歌,聽風的歌,隨風,做流浪的夢。(郭富城的音樂雖然難不怎麼上得了檯面,但多少還是有一些用武之地。)
我被這位印地安人沙啞蒼老的聲音給慣壞了,所以這個夏日時光,撇開帶我回到過去那些不堪回首對於搭建噩夢場景有功不可沒的老家不談,光是這些裂縫頹圮佈滿蜘蛛絲的倉庫,或者堆積如山鐵鏽味撲鼻的鐵器工具的阿公的工寮,要不然就是整個院子裡對我說教的外人秘書或者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們,還有那個時常惡意刺激我唱歌五音不全而且批評我在販售的產品品質差勁的嬸嬸,就讓我感觸惡多地承受著凜冽寒風了,更何況這討厭的一切全都幫比莉哈樂黛伴起了舞,可想而知的風采當然是令人作噁,畢竟他們強調書香門第的風采得到掌聲是觀眾得到福氣後應該施予的回報而已。
說回我被這位印地安人沙啞蒼老的聲音給慣壞了,從一四九二年被文明的軍隊殘忍地誤認為是印度人的印第安人起,這種得天獨厚的嗓音終於在風雨飄搖的殺戮中倖存在我們的耳朵裡,我一貫執迷不悔的滄桑氣息,或者真空管內高溫下的豐滿彈性,在播放鍵按下後這頗溫柔坎坷的海嘯就被啟動,引爆開來了。我聽他的版本,所以我看見了萬里無雲的遠處,所以我往正東方屬於自由的方向望著,就算不能真的看得那麼清楚,但是我就是知道這一切模糊的具體。
這些模糊的具體,成為在黑龍江省裡落日時分的呼蘭城裡,有著同樣景象的火燒雲團中,點點漂移的剪影,原來那是正在起落的飛機群所構成的斑斕,留在天空的曲線是我現在接駁自己的印記。喔!原來劉德華與蘇芮從過去到現在,一直期盼我有被擁抱後得到的安慰:親愛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寫在2018–0829,是我後來跟孩子講起的那一段有如人間煉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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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里遐思
    慢里遐思
    有天我老去,在個陌生的地方。還要回味,昨日冒險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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