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不只寫愛情，更寫人生

去年樂隊 Dear Jane 推出大熱作品《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一如既往，以愛情為主題，由黃偉文操刀。坊間分析詞中意思者多矣，但據我所體悟，愛情是表層，背後是寫人生的無奈，歲月的無情。今不妨娓娓道來。

「第四杯」、「啤酒」暗示故事發生在酒吧。

兩位主角，一個是酒入愁腸，喝得熱淚盈眶。一個是無意中發現故人，嚇得啤酒都斟瀉。

原來故人是「從前校友」，大家難得久別重逢，得到不是快樂，而是感慨。

昔日最「最漂亮」的，今天竟老得不似人形。這裡運用了今昔對比。漂亮、老不純粹指外貌，更重要是指人生態度。當初說談戀愛要義無反顧、一往無前，不讓自己抱憾，這是漂亮。奈何走到今日，竟對當初自己所篤信感到「不甘」，後悔了，此謂之老去。

由漂亮至老去，必定涉及一些經歷，這正是《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的「什麼事」。

用在人生上，我們很多時會在特定機緣下，看到以前的自己。以那個滿懷衝勁、理想的自己，對照當下已然發福、事事講錢的自己，我們一方面感無奈，一方面是後悔當初不懂得打算，兩個主角，其實可以是同一個人的不同成長階段，故此我才會說這首歌是寫人生。

未經歷種種曲折，天大地大我最大，所以可以「堅強」，但這種「堅強」是不算數的，因未遭遇橫逆的挑戰也。

遭遇挫折了，當初再堅實的信仰受到動搖，故會在講到愛情時止不住哭泣。信仰失落，萬無目的、方向，懷疑遂乘隙而起。多少情侶男方真的未有偷食，就是因為女方不信任，導致大好一段關係拉倒收場。女方何以會猜疑成性？自然和其之前受前度欺騙有關。

對未來只有懷疑，再無法義無反顧、一往無前地戀愛。在待人上，亦不再溫柔，不能充滿熱度的坦誠交流，而是「長滿尖角和尖刺」，懂得保護自己了，給自己裝上保護罩。最妙是「可算快樂，我亦有些難啟齒，然而詳情寧可不說」，講到這樣，答案即是不快樂。不再堅強、懷疑成性、自我防衛沒問題，但整體原來是不快樂的，這就出大問題。

大家還記得高中、大學畢業時追求理想的那份熱忱嗎？「我要做醫生」、「我要做老師」、「我要做律師」……當日信誓旦旦一定要做到，但隨著時日推移，我們成了推銷員，成了便利店收銀，成了勸別人買保險的經紀，我們開始不再相信自己有條件實現理想，更不幸是有人告訴你「不行」，你開始連自己的天資都懷疑，對自己的理想懷疑，再而一轉過上營營役役的人生。你不甘心，很不快樂，卻又可以怎樣？歌詞暗含此另一面向，相信不少人也有類似感受。

心理學認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擁有賭徒心理。「不過輸了一次，下次可能把輸掉的贏回來呢！」賭徒始終相信自己的預期目標會到來，不肯向命運低頭，當期望不出現，他就加倍下注，一直提高籌碼，希望能一舉贖回損失並加倍盈利，結果輸得一無所有！墮入絕望的深淵！

不斷渴求真命天子，結果次次遇上渣男。不斷想實現某一理想，結果路路不通。一再受煎熬，皆因那個「想反勝」的心。

如何擺脫煎熬？不是停下腳步，不去追尋真愛，不去實現理想。事實上，人生每天亦不能真停下。重點在放下過去、寬恕自己、重新出發。

「放下過去」需要放聲痛哭、流淚。但淚已流過，猶如洗淨了自己，往後是別再回望過去、被過去牽絆，脫胎開始。整個過程亦是某種意義的自我寬恕。

最尾一句是神來之筆。一直是舊同學安慰昔日校花，彷彿舊同學沒經歷愛情曲折般。可是，加上「跟你多麼的類似」，整件事就昇華了，不只校花痛苦，負責安慰的舊同學也有相類似的愛情苦痛，原來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此時此刻，彼此互相慰藉、體貼。

這裡還有多一層意思，填詞人或者歌者想向聽歌的人表示，你不是孤單一個受人生之苦，我們也在承受著。這首歌之所以能起療癒人生的作用，最尾一句非常重要。

MV 方面，Dear Jane 請來 Stephy 鄧麗欣擔崗演出。故事裡，學生時期的她是校花，與當年的校草愛得火熱，最後卻被騙感情，墮胎收場。成長後，她再次遇上伴侶出軌，卻失去年輕時能一刀兩斷的勇氣，為此痛哭。MV 無疑為整首歌的意思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