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作品) 血源詛咒:閣災 第十二章 家

2023/02/10閱讀時間約 62 分鐘
血源詛咒:閣災 XII 家
18192年主要歐瑟羅國家地圖
主曆18192年 法隆德斯王國的北美哈尼大陸殖民地 魁北克伯國 新貝里昂市
亞基坦公國繼承衝突發生的一年以後
[最後一位… 1115號! ]
他正看報紙看得入神,最近幾個月美哈尼大陸的局勢真是愈發緊張了。
[預約1115號,抱歉,阿魯卡德先生。是您嗎? ]
這段時間下來,這位護士小姐也認識他了。他今天特意預約在比較晚的時間點,等候室只剩他一人。阿魯卡德將報紙放在椅子上,站了起來微笑回應: [是的,護士小姐。抱歉,我看出神了。]
[沒關係,先生。醫生在… ]
[1408號? ]
[啊? 對,是1408號! 您怎麼有辦法可以… ]
[這… 沒什麼,觀察而已。您還是獨自開那麼遠的車程回家嗎,小姐? ]
[哈哈,畢竟這裡是新貝里昂市嘛。況且遠一點的房子空氣、景色都比較好。]
[說的也是。您路上小心,最近開始下雪了。]
[謝謝您,阿魯卡德先生。我也希望您身邊的一切都可以好起來,我總覺得您不值得受那麼大罪。] 護士小姐穿上個人的大衣,拿起皮包走出櫃檯,然後從大門出去。阿魯卡德則往這座他造訪了有一段時日的建築內部走去。
升降梯內播放著輕快的爵士樂,裝飾藝術的金色曲線圖騰遍布升降梯內部。升降梯停在阿魯卡德要去的樓層,在走出升降梯後他朝1408號房走去,直接打開房門。
那名來自陽初的醫生剛在辦公桌前講完一通電話,見到阿魯卡德後,他便用那帶有和語口音的法隆德斯語說道: [請先坐吧,阿魯卡德先生。]
阿魯卡德用英德爾語回應: [我們還是講英德爾語吧,宮崎醫生。這裡是北美哈尼,而且你也提到過你用英德爾語比較自在。]
[謝謝,承蒙您還記得。]
[當然了,請。]
兩人走到房間的沙發椅處面對面坐下。醫生首先拿起了桌上的筆記本: [所以,你家裡的狀況變得怎麼樣了呢? ]
阿魯卡德扶著腦袋: [一樣亂。我慢慢講起? ]
[可以。]
[朵莉絲快發瘋了,我感覺她的治療毫無作用。她根本就不想見到我,她因為嗓子無法再唱歌而愈發自暴自棄,她迴避了我兩三天了,她只願意用紙條溝通,而且她心裡面都是極端的冷漠與憤怒。她來你這裡時有期望改變什麼嗎? 改善關係… 之類的? ]
醫生摘下眼鏡: [阿魯卡德,她恐怕已經有兩周沒來了。]
[什麼? 她騙我? ]
[是的,但你也沒遵守療程。我們這情況可和昨天電話裡談的不一樣啊。所以,你對我老實講,上一次你與朵莉絲碰面已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
阿魯卡德深深嘆氣: [一個半月以前。]
醫生動起筆來,一邊問道: [告訴我,經歷一年前的那一切的你,曾說過不會再逃避的。何以遇到類似困難時,仍舊採取消極手法應對? ]
[我開始… 感覺療程不應該繼續了。]
[不,絕對應該要繼續。你應該看看我當時讀完你個案時的表情,你的個案真的是太過於獨特,能處理好這一切不僅僅是對於你和你的家人,包括未來所有的病人來講,都是絕對錯不了的好事。反之你若是懈怠了,則一切都將萬劫不復。]
[你以為我不懂這點道理嗎,醫生? 但是… 這一切只是太令人疲乏了,不能用騎槍戳爛、長劍斬斷、槍械擊倒的威脅… 從來沒有人訓練我去對付它。你說的對,我們還是趕緊繼續吧,醫生。]
醫生肯定的點點頭: [很高興你能了解。好,那就繼續吧。] 醫生看了看筆記: [來吧,阿魯卡德,雖然你回答過不少次了。但現在我要知道黛芬與你之間的情況。]
[啊,黛芬? ] 阿魯卡德微笑: [我們這一年以來簡直好極了,尤其在你們給她動了手術恢復說話能力以後,我們時常聊天、看電影、玩遊戲、在山路開車或在森林裡騎馬一整夜… 像孩子一般縱情玩耍。該死,她能講話以後,在病床上說出口的第一句話是什麼你還記得吧? ]
宮崎醫生喝了桌上的一杯水: [那天病棟的整個樓層都聽見了,不過還是沒必要在這裡覆述了吧。]
[也是,反正她後來也逼著我當場辦了她說的那件事。] 阿魯卡德收起笑容,看著天花板回憶著: [我感覺時間似乎停止住了,醫生。好像十一年前的那一切可怕的事不曾發生一般,或許應該這麼說,好像我還住在舊家裡面一般。]
[是的,阿魯卡德。經過往日療程的紀錄… 你話說到這裡以後,就會開始提起黛芬與朵莉絲的關係了。]
[醫生,我不可能去放棄其中任何一人,不可能。我和黛芬在一起時,心中深處其實都會有深重的負罪感… ]
[噢,等一等… ] 醫生寫起筆記: [這一點,你可不曾提及。阿魯卡德先生,你與黛芬之間有不一樣的進展了吧。你們的互動之間,發生了微妙變化,一年過去了,親密期正在逐漸冷卻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階段,你必須直面你的選擇: 黛芬或朵莉絲。否則,到了最後恐怕連黛芬也會… ]
阿魯卡德從沙發椅上站起來,開始用自己母語大罵: [操,操! 下地獄吧,宮崎醫生! 見不得我好? 見不得我被迫接受兩個… 我他媽的無法結婚的愛人,住在同一個身體裡? 對,我就是應付不了和一年多前一模一樣的狗屎,怎麼了? ] 阿魯卡德說完話後,動作突然停止下來。他一手插腰,一手揉太陽穴: [宮崎… 對不起… 雖然你有時候會太直接的讓人失控… 我可不可以… ] 阿魯卡德指著辦公桌後方的書櫃。
[當然,請自便,那些就是為你們準備的。另外不用道歉,我甚至希望你能說更多,我在這裡就是為了幫助你解決這一切的。]
阿魯卡德拿下書櫃的其中一本書,接著書櫃邊的一座半身像的底座打開了一道小暗門。
[你也來一杯嗎,醫生? ]
[不了,下班時間再喝。還有,你可不能喝太多了。]
[呵呵,你離下班也剩不到幾分鐘而已吧? 噁,你這東西真的不能算是酒精。] 說是這麼說,但阿魯卡德還是喝了一口。
[這裡的酒精只供給醫療用途。]
[那麼新貝里昂市區裡面,周末傍晚的地下酒吧就是給貴族治療的高級醫院了。該死的,禁酒令真是狗屎。]
[喔,看來你這一年來對北美哈尼殖民地沒有太大好感? ]
[沒有,這裡處處都是標榜新時代的摩天大樓與裝飾藝術,福特汽車滿大街上跑,女人剪了短髮穿著褲子與時髦的服裝,男人身上的正裝也移除了繼承自英德爾王國維多利亞風格的雙排扣與披風、大禮帽,甚至也學著合眾國實施禁酒令… 但是你還是要知道,魁北克伯國不是合眾國;魁北克總督是立憲政府指派的國內貴族輪流擔任,而非各州選票決定的民選總統。它的內在仍舊是一個封建制度王國的海外殖民地。一片奴隸的土地並不會因為你學習了共和國的外表而改變專制的內涵。]
[你這真的不像是貴族會說的話,阿魯卡德先生。]
[沒什麼,我只是發表一些觀察得來的想法。所以,閒聊時間結束。] 阿魯卡德坐回到沙發椅上: [現在我到底該怎麼辦呢,醫生? ]
[你問現在該怎麼辦,阿魯卡德先生。我會給出以下的明確指令… 你必須與黛芬嚴肅的談論朵莉絲。]
[啥? 哈,感情你是從沒聽過我說話,醫生? 我就是被朵莉絲的問題弄成這樣的,不是嗎? ]
[你看看你,阿魯卡德,又在逃避了。你心裡其實很清楚黛芬正在佔有你,十年的隔閡… 可是很不短的時間。你與黛芬靠著發瘋般的玩樂逃避著必須承認的問題。]
[噢,夠了… 你閉嘴,宮崎。快閉嘴。]
醫生仍在繼續說話: [你只是在拒絕承認其中一種可能性罷了,有人需要推你一把,去讓你承認並做出對應舉動。我,雖然只是立憲政府對你們家族的保護計畫中,負責醫療服務的人員而已,但這不代表我在經手這些案子時沒有我自己的想法。給你一句勸告吧,阿魯卡德… 我知道困境十分可怕,被困境玩弄、欺侮、踩在腳底下的感覺十分痛苦,當你一遍接著一遍失敗重新面對它時,心中會充斥無盡絕望。可是,你記不記得一年前與所有家人團圓在那座焚毀城堡之外的那一天早晨的陽光? ]
阿魯卡德笑了: [那天的陽光明媚,溫度也很舒服,我不曾伴著那麼舒爽的風駕馭馬匹過。]
[嗯,那麼你再看今天的你有比當時的你所面臨的困境更艱難嗎? 甚至比你的… 叔父所面對的更困難嗎? 我總對你們有此類障礙的病人這樣說: 若我講出的事實讓你痛苦萬分,我很抱歉。但我其實只是想看到,筋疲力盡的你在擊敗困境以後露出的那道驕傲的笑容。]
阿魯卡德先是沉默,然後開口做了簡短的回應: [您對極了,先生。]
[聽到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縱然我只是個引路人的角色,但我還是會在您奮戰時陪在您身邊的。] 宮崎醫生正色端坐,微微躬身: [那麼,直到我們下一次需要在這裡見面時,就麻煩您了。]
阿魯卡德也放下翹起來的腿與威士忌酒杯,端坐身子躬身回禮。房間內的落地鐘敲響,宮崎醫生的下班時間到了。
電視節目剛進入廣告時間,合眾國的國歌 <星條旗> 的旋律開始演奏起來。
電視上,一開始是手持M1加蘭德步槍的合眾國士兵紛紛奔上直升機的場面,接下來影片剪輯到畫著鯊魚頭裝飾的直升機與航空母艇一同飛行在一片森林的上空中。而暴力的畫面在後續的剪接中開始出現了,首先播映的是直升機上一名士兵用加特林掃射的空拍鏡頭,空拍鏡頭其中穿插著其餘戰鬥影像的混和剪輯: 一輛雪曼戰車噴著火焰駛入燃燒的村莊、戴牛仔帽的龍騎兵團持著溫徹斯特步槍、柯爾特轉輪槍與馬刀馳騁衝鋒、雄偉的裝甲列車上一整排艦砲齊鳴,一時間煙霧遮雲蔽日…
最後,剪輯切回空拍鏡頭,拍出那個加特林槍手雨點般傾瀉的子彈,在地面森林裡的一座村莊製造出一道驚天爆炸。
真人實景的鏡頭結束,畫風詼諧的卡通動畫替代真人實景,由近至遠的呈現在觀眾面前 — 畫面先是對焦在海報上隨風起舞的星條旗上,接著拉遠到神情堅定地揮舞星條旗的美哈尼亞女神,但到最後,則是一位表情誇張的合眾國步兵在用加蘭德步槍上面的刺刀,刺近一位表情比那名士兵更誇張搞笑的土著酋長的屁股中。
而宣傳的主角此時終於走出來了,那名年輕的合眾國將軍的出現直接打破卡通的幽默畫風,以進入正題的姿態對觀眾講話。將軍的頭上戴著一頂寬帽簷的牛仔帽,腰間槍套配著兩把柯爾特單動式陸軍轉輪手槍,雙手插著制服大衣的口袋踩著漫不經心的步伐走過來,在吸了一口嘴中叼著的卷菸,他才緩緩轉向正面看著鏡頭: [嘿,夥計們。是我,卡斯特將軍。你們也看到了,合眾國陸戰隊的小子們正頂著酷熱,對著紅鬼子進行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身處中西部的我知道東岸的日子最近挺緊張的,但是,為了合眾國我們仍舊會堅守戰線。至少,我會緊盯我手下龍騎兵團的牛仔們少去掏金城市泡妞。]
[沒錯,團結是很重要的。] 鏡頭另一側,一名戴著墨鏡叼著煙斗,年紀比較老的將軍也走到鏡頭內來,用他的跨大西洋口音對著觀眾說話: [我們的祖輩基於自由、平等、博愛精神建立了美哈尼合眾國,我們的責任除了守住她以外還有什麼? 很簡單,傳播她的精神。我們這一代人的使命,就應該是奉昭昭天命征服西部野蠻的民族、開墾未開化的荒土,讓耶穌基督的福音與共和國的自由精神傳播到整個美哈尼。一個團結的自由國家,這就是我們奮戰的理由。天佑美哈尼合眾國! ]
卡斯特將軍點頭附和: [阿們。]
突然,一個士兵的畫外音從鏡頭外傳來: [卡斯特將軍! 紅番又開著坦克打來啦! ]
卡斯特將軍以閃電般迅速的靈巧雙手,花俏的旋轉舞弄起他的兩把轉輪手槍後,將它們握在手中便準備走出鏡頭外。走出去之前,他向老將軍報備: [將軍,我先走了。我希望我們能有更多人手。]
老將軍拍拍卡斯特的肩膀: [收到。去吧,小子。我們指望你了。]
卡斯特將軍對老將軍點頭後,看著鏡頭說道: [噢,我差點忘記了。全國各州的朋友們,感恩節快樂,祝你們與家人都有美好的一天。]
卡斯特將軍講完話離開鏡頭以後,背景立刻開始傳來槍聲與慘叫聲,老將軍則摘下墨鏡,神情嚴肅的指著鏡頭說出最後一句話,徵兵廣告的主打標題字幕也隨之浮現在將軍的面孔之下: [美哈尼合眾國需要你! ]
畫面接著黯淡了下來,漆黑的背景用白字顯示著 “美哈尼合眾國軍隊宣傳部” 以後,便播放下一則廣告,那則廣告的內容是個無聊的時裝展覽。
[卡蜜拉女爵,我有問題。]
[你儘管問,皮埃爾。]
[您說合眾國的政局已經相當不穩定了,那為何還要派軍隊征服西部? ]
[孩子,記得我說過人這種動物是靠什麼來運作他們自以為傲的文明社會的嗎? ]
[利益。]
[可以再更精確一些。]
男孩想了想: [經濟? ]
卡蜜拉點頭: [那麼你再描述一下現在南北方為何有示威群眾叫囂開戰? ]
[奴隸制是罪惡的,南北雙方因而起衝突。]
卡蜜拉微笑,她親吻一下孩子: [不,屬於封建制度早期階段的奴隸制並不罪惡喔。身為國王陛下的忠實臣民你不能被一個暴民建立的邪惡國家的腐敗思想動搖。再想想。]
皮埃爾靈光乍現: [工業與農業不同的經濟型態,使兩方利益產生直接衝突。北方想提高對外關稅,南方擔心外國會報復性跟進提高關稅,而使南方農業經濟利益受損,這才是衝突的理由。啊,我知道了! 所以,此時派兵征服西部可以依靠戰爭轉移國內矛盾! ]
[看來經歷了一年前在亞基坦公國的事情,你學習得很快嘛。]
[我想要成為王國的好棟梁。我想要盡快有能力保護我的母親,讓世界無法欺負她。女爵? 妳怎麼… ]
卡蜜拉拿出手帕抹著眼睛: [沒事… 我眼睛有點疲累。] 她在撒謊,卡蜜拉很高興能在離開醫院後,回家的第一天聽到這番話。這讓她在一瞬間勾起不少回憶。她繼續問孩子: [所以… 你喜歡學校嗎? ]
[那真是棒極了! 我以前從不曾想像… 世界上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與其他人平等互動,甚至去做同一件大家都有熱忱的事。]
[所以,皮埃爾。你可以說一下你們做了什麼嗎? ] 卡蜜拉的目光很興奮: [我從來沒有親自去過學校,總覺得… 不知道,雖然可能還是會有糟糕的事,但你懂得,相較我們混血兒大部份時刻的命運而言,我覺得那裡可以算是一個好地方吧? ]
男孩點頭: [我們所有人都有一身相當英挺的制服,每天早上會先對教室的十字架做禱告,接著在操場上舉行升旗、對國旗敬禮。回教室後早上會有藝術、文史、哲學、數理課程。]
[數理可以滾蛋,哲學我不擅長。嗯,你們有讀歐瑟羅古典文學嗎? 有沒有學拉丁語? 讀不讀 <亞爾特留斯之狼>、<魂之環>、<月與火之歌> 或是莎克波萊斯的 <血龍與黑薔薇> ? ]
[有學拉丁語,但您提到的中世紀詩歌只有概論,詳細要到高年級才學。我哲學還在持續努力,另外我同樣也不是很喜歡數理,文史比較好玩,我比較喜歡的一本小說是 <快樂的吉科德爵士> 。]
[什麼? 為何會教材有那種東西? 那是關於諷刺騎士的文學。]
[老師有為它添加大量的批判性註解,我則是喜歡它幽默的情節。]
[喔,那好吧。我之後會去讓學校減少你的數理課程並用哲學替代,但是你必須要先學會算數。還有藝術… 你們學繪畫、音樂、舞蹈那類的嗎? ]
[嗯,沒錯。您有看過美哈尼的現代藝術嗎? 我喜歡那些… ]
卡蜜拉幾乎是在尖叫: [他們讓你學那些墮落的東西? ]
被嚇到的男孩像犯錯一般小聲說話: [不… 那些只是學校實驗性推廣的課程,我心生好奇因而在傳統藝術課程之外額外選修的… 若您不喜歡我可以… ]
[對,我不喜歡! 你不應該聽那些共和政體中誕生的黑人爵士樂與印象派的簡陋繪畫。那些是腐朽墮落的象徵! 你應該要聽歐瑟羅的古典音樂家的作品,尚爾-腓力.拉莫與尚爾-巴普蒂斯特.盧利大師那些歌頌王室的歌劇,還有華格納、貝多芬、蕭邦、李斯特… 你應該要去看權貴的肖像畫、氣勢磅礡的史詩畫、古拉丁帝國的大理石雕塑,並且學習歐瑟羅宮廷流行的華爾茲。唯有傳統藝術才能提高涵養,唯有傳統藝術才能為王國服務。]
[可是,美哈尼現代藝術的老師說藝術不為政治服務。]
[大錯特錯! 下周我要找一天親自去教訓那個人! 世間萬事萬物只為政治、權利、金錢服務,小國運動員在球場上的爭執會演變成全面戰爭;大國首都舉辦的藝術、體育盛會透過電視直播展覽時,餓殍徘徊在城市下水道吃貴族的糞! 這就是事實,不管你愛不愛它! 我可愛的皮埃爾,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就像個控制狂,但這社會只需要你當個魁儡為之服務,所以我求你不要去想太多自己份內以外的事,你會因為知道太多真相而恐懼發狂的。] 卡蜜拉沒意識到自己在流淚: [就像我們一年前經歷的事,還記得嗎? 記得嗎? ]
男孩陷入恐慌: [抱歉… 抱歉! 我不應該去學那些墮落的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 ] 他拿起手帕擦拭卡蜜拉的眼淚。
好一陣子後,卡蜜拉情緒才平穩下來,爾後她勉強恢復笑容: [我就知道你是最乖巧的,我媽媽當年也會像我現在指導你這樣來教育我。]
[啊,既然提到這個… 卡蜜拉女爵,我想請問您一個問題。學校的老師與騎士們從來不敢多說那群人的思想理念,但我很好奇,不過看到您剛才的反應我又害怕妳會哭。]
卡蜜拉羞紅了臉: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不是哭,是眼睛不好! 醫院的空氣與隱形眼鏡讓我眼睛乾澀。你儘管問。]
[好吧,那麼卡蜜拉女爵,您說您從小接受母親教育,那為何我學歷史時聽到革命戰爭的時期,會讀到您母親是亞基坦公國學生反封建主義運動的先驅者之一呢? ]
卡蜜拉嘆氣: [我父母那一輩的人,受到所謂自由、民主、共和類的思想荼毒太久了。所以… 直到父親收養我,我的思想才被矯正過來。但排除政治思想,母親讓我接觸的博雅教育基礎是很扎實的。所以,放心和我相處吧,我沒有被錯誤的思想毒害。而親自加強我教育的人,則是收養我的… 爸爸。]
此時坐在沙發椅上的卡蜜拉徹底安靜了下來,開始沉默的低下頭不說話。慌張的皮埃爾苦思好一陣子後,才想到不錯的新話題: [女爵… 我們還沒談下午的課程。]
卡蜜拉聽見後立刻有了反應: [啊,是的。是的! 抱歉,我有些恍神了。畢竟醫院不是久居的好地方。聽說下午都是戶外活動? ]
男孩興奮點頭: [我們有學游泳、騎馬、擊劍、射擊。]
[你愛死了對吧? ]
[沒錯! ]
卡蜜拉摸一摸男孩的頭髮: [教你擊劍的騎士是教導哪一種劍術? 是刺劍術還是傳統長劍術? ]
[刺劍。]
[我會叫他們教你長劍,刺劍固然兇惡,但它並非是進攻而是防禦用途的武器。我們是高貴混血兒,凡事應該都更有攻擊性一點。]
[卡蜜拉女爵… 其實我是想… ]
[想什麼? 說啊,幹嘛那麼害羞… ] 卡蜜拉立刻意識到男孩想說的話,她抓住孩子的雙肩,睜大雙眼: [難道你想要我教你用劍? ]
[對… 若沒辦法… ]
[明天你們就放假了吧? 我明天能立刻教你! ]
[什麼? 您剛出院… ]
[還記得一年前我跟傑拉、父親那場大戰後,傷到那種程度的我,還能抱著歐仁妮單手砍倒那一堆騎士嗎? ]
[對啊,沒錯… 我真的可以被您指導? 謝謝,卡蜜拉女爵! ]
[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我父親有教過我彈鋼琴和拉小提琴,吃完飯後我們就去試試,明天早上先練騎馬,你敢讓馬慢跑了吧? 嗯,點頭是好事。下午再來練長劍跟步槍… 對了,你們步槍用什麼口徑來練習? ]
[騎士們教我們用.22口徑打野兔。]
[騎士們不如教你吐口水到靶子上! 我們可是人類! 你上高年級後可是要學操作反坦克步槍的,天啊,我立刻叫學校改用.30口徑。你別打野兔,去殺野鹿。你知道該怎麼樣一槍就把鹿給殺掉嗎? ]
[知道… 可是,我其實不太想殺那些動物。不能打靶就好嗎? ]
卡蜜拉輕捏孩子的臉頰: [我小時候這麼問父親時,他告訴我那些獵物那麼容易死,那就沒有活著的資格。你說想保護珍娜,那你就得先取得活著的資格才行。弱的就該死、弱的就該死、弱的就該死,會很難懂嗎? ]
[不會難懂。]
[那你以後敢不敢開槍殺掉除了野兔、野鹿之外,更大更強的目標來保護你身邊的人? ]
[我敢。] 卡蜜拉很滿意這個回答,她將身體貼近並摟抱著小孩子。一時間,皮埃爾顯得有些尷尬不自在。但是,其實卡蜜拉是趁此機會貼近孩子的耳朵說悄悄話: [好,你聽著,孩子。我騎馬帶你拿步槍去森林,然後趁著珍娜… ]
[你們今晚誰也不准給我出去。] 珍娜停下打掃動作,陰沉的看著他們。
[拜託… 把他再借給我一個鐘頭就好? ]
[妳知道妳已經快要靠洗腦,成功讓我的孩子認妳做媽媽了,對吧? ]
男孩哀求: [媽媽… ]
[別吵,皮埃爾,讓我跟卡蜜拉說話。妳真是讓我受夠了,醫生讓妳出院那天,妳失蹤整整兩天後,才在一小時前突然出現在家裡和我兒子看電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然後,妳瞞著我們給我兒子申請了不知是什麼怪學校,讓他現在穿著這件又黑又奇怪的… 軍服嗎? 卡蜜拉,我兒子還不到十歲! 他進的到底是學校還是軍隊? ]
[那是所很優秀的、普通與軍事課程都有的高級教育學校。他兩個月前就轉學了,不過都還只是在適應教室學習。但在下周,通過適應教室核准的他,就可以正式穿制服到新學校裡去了。]
[那妳呢? 妳顯然不是小學生,但妳身上那套黑色軍服為何跟我兒子的一模一樣? ]
此時,莊園客廳的正門被歐仁妮打開了。就在卡蜜拉與歐仁妮看到對方的同時,尖叫聲立刻從兩個女人的口中發出來: [妳身上穿了什麼東西! ]
若歐仁妮僅是剪短原本的及腰長髮到脖子的長度,或是戴著遮掩紅色瞳孔的金色隱形眼鏡,卡蜜拉也就算了。但是,歐仁妮身上穿了一條美哈尼女性的暗紅色短裙、黑色上衣,還有那藍色披肩與網格紋飾的暗紅色鐘型帽,甚至是那雙戴白手套的小手提著的藍色皮包… 都令卡蜜拉看得頭皮發麻。
[妳…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原以為這一座處於深林當中的早期殖民時代的歌德式莊園建築,是沒被這個腐朽國度沒品味的建築服飾汙染的最後一片淨土,但妳現在這身像美哈尼女人的打扮是怎麼回事? 妳捨棄法隆德斯的鯨骨裙和束腰還有精美的洛可可裝飾? 接下來呢,嗯? 妳要聽那些爵士樂,然後還要吵著學開車嗎? ]
[哼,一年前… ] 歐仁妮從皮包裡拿起一根菸叼著,接著用打火機點燃: [是妳說我年紀夠大可以自己作主了。所以,我就做給妳看了。我本來還想買布列登女人穿的旗袍,但還是馬賽爾不斷勸說我,最後是我考慮妳可能會鬧的更大聲才只買這幾件衣服的。對,我愛聽爵士樂,愛去地下酒吧喝馬丁尼,也愛讓馬賽爾教我開車。妳知道嗎? 我以前都認為妳是我行我素的自由象徵,但直到現在我才發覺妳的腦子跟所有歐瑟羅的封建領主一樣頑冥不靈。法隆德斯王國女性的服裝全是滿足男人性幻想的產物,誰他媽會喜歡穿一套把自己腸子擠碎來露出胸部的衣服? 況且我身材也沒有妳適合穿那類的服裝… 欸,妳是在趁機對我炫耀自己在住院後身材都長的比我好嗎,卡蜜拉? 不過,話說回來,妳身上的服裝… ] 歐仁妮開始仔細觀察卡蜜拉與皮埃爾身上,那兩套除了尺寸不同,外觀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軍服上的圖標。
歐仁妮真希望這陣子堂姊的變化,就只侷限在染黑頭髮並且用紅色隱形眼鏡掩蓋金色瞳孔這兩點而已,但很可惜事與願違,她得到了一個讓自己頭皮發麻的觀察結果: [不會吧,該死的! 卡蜜拉,妳瘋了嗎! ]
馬賽爾的腳步聲從上方的樓梯走下來,他穿著襯衫與吊帶褲,頭上戴著牛仔帽,手上拿著一支啤酒。在魁北克伯國,英德爾與法隆德斯語皆是官方語言,因此馬賽爾這一年來不再用法隆德斯語,而是習慣改回用母語說話了: [喂,我知道這一切會引起軒然大波。但妳要試著接受妳不是在歐瑟羅了,卡蜜拉。在我美國老家的女人也都是穿這樣的啊,我也沒聽說美國女人全都… 卡蜜拉,妳這他媽穿的是什麼? ]
卡蜜拉與皮埃爾那兩套一大一小的黑色軍服,分別是黑親衛騎士團的少尉制服與金鱒青年團的學生制服。
卡蜜拉與皮埃爾的兩頂凱佩圓筒軍帽上,都有一個代表聖德尼的戴著主教帽子的骷髏頭,黑色雙排扣軍服的左上臂位置則有一圈紅色布帶,露在外面的是一綑黑色束棒的圖標,束棒下方用拉丁語印著的白色字母寫著 “上帝與祖國” 。在黑衣的襯托下,這圖章整體看起來格外醒目。
馬賽爾沒有大吼大叫,他嘗試冷靜勸導: [卡蜜拉,妳很早就知道我是從一個與你們很接近的世界來的。我是記者,親眼見證過很多歷史,所以我知道有些性質的組織是不可以去碰的,他們可算不上是軍人。卡蜜拉,妳是自願加入他們的嗎? ]
[我他媽當然是自願的! ]
[嘿,冷靜… 冷靜… 那妳可以告訴我他們都要求妳做什麼嗎? ]
[我… 我只是去簽屬文件而已。]
[什麼文件? ]
[把流浪漢、殘障、同性戀、混血兒搜捕起來的文件。]
[狗屁,不只這樣。]
[還… 還有把他們送進改造營。]
馬賽爾脫下帽子,喝了一口酒: [天哪,我不懂。] 他的邏輯被攪亂起來: [黛芬… 不,萊安娜… 啊,我搞混了! 反正她們在舊家時共用的那具身體就是殘障,對吧? 妳自己就是同性戀,對吧? 妳自己與皮埃爾都是混血兒,對吧? 甚至,就連黛芬如今的身體也是混血兒,我的老天! ]
她開始狡辯: [我們只專門抓無家可歸的人,而且我們不抓顏色混血兒! 我與皮埃爾這種高貴私生子也不算! 遊手好閒的社會閒散人員才是社會問題的根源,所以他們才應該被強制集中改造! ]
[聽著,我不管宮崎醫生血統資料庫的調查報告中,皮埃爾的父親是不是我們的老朋友。妳都知道那些被搜捕起來的可憐人,其實和以前的妳沒什麼差別吧? 妳也很清楚,若黑親衛的高級幹部願意的話,改造營隨時可以變成什麼樣子的吧? 妳當改造營宿舍裡的那些通風口都是裝飾品嗎? 更糟的是… 妳還讓皮埃爾去就讀那一所由黑親衛下轄的青年組織創辦的學校? 天哪,那妳不如一年前就殺了他! ]
這句話有些太過份了。卡蜜拉當下的反應讓馬賽爾頓時語塞,她抱著皮埃爾,淚眼汪汪的看著所有在現場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我只是想做點讓心裡面有成就感的事,你們所有人卻都在討厭我? ]
歐仁妮小心翼翼的回應,她緊繃的神經沒注意到嘴裡叼著的菸掉到地板上: [堂姊,妳還記得在一年前我們搬家那一晚,有一群想欺負我的士兵吧。妳當時就講過不喜歡他們的。若妳想做點事的話,哥哥能幫妳想啊。]
卡蜜拉脫下軍帽,抹了一下眼淚,她在回想的同時不禁微笑著回應: [是的,我一開始也感覺黑親衛騎士團只是政治操弄誕生的人渣、諂媚者、走狗的組織,但你們可能不知道… ] 她接連以懇求的眼神,看著身邊的所有人敘述起來: [我在住院期間,有好幾位我根本不認識的黑親衛騎士來探望我。一開始我也因為這群人的臭名而相當排斥他們,我感覺非親非故的人在我需要照料時來到我身邊必不安好心,但在他們解釋後我才明白黑親衛有義務關愛法隆德斯王國全境,包括殖民地在內的所有種族與階級的孕婦。黑親衛宣傳的理念是女性擁有替王國產下優良後代的職責,即便她們意外產下必須墮胎的失敗品,黑親衛也會發揮騎士精神派遣志願人員照顧並保護醫院的女性。不管她是黑人、白人、黃種人、人類、猿彘… 甚至是白人與其他膚色族裔的顏色混血兒! 是的,黑親衛其實沒那麼糟,他們只捉捕有嚴重潛藏治安危害的人類而已。
[你們可能會說從沒有在醫院見過黑親衛,那是因為你們來探望我的時候,我都讓黑親衛避開了。我不想讓你們看到我其實在醫院都因為孤單而偷偷哭泣,因為我無法克制自己去想萊安娜跟爸爸… 因此只有黑親衛的騎士知道我為何傷心。]
馬賽爾問道: [卡蜜拉,我發現妳一直用 “黑親衛的騎士” 或 “黑親衛” 這個詞。他們不只一人對不對? ]
卡蜜拉點頭: [嗯。] 她繼續說道: [來探望我的騎士有三個人,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當中一位男人是猿彘,另外那兩位是人類… 不,其實不全是人類。他們兩人也都是混血兒,利用人類混血兒去搜捕社會上的混血兒聽起來很矛盾,但這是很聰明的作法,只有我們才有辦法知道如何逮住自己。
[那三個傢伙總是驕傲的穿著和我現在這身一樣英挺的黑制服。他們有時一次只來一位,但三位一起來的時候也很不少。從他們與護士的溝通和對醫學設備的熟悉程度,我推估他們應該都有並不淺薄的醫學知識,雖然他們一開始是不請自來的陪伴我,但當我希望保留隱私時他們也會尊重我。有一天下午,我希望他們離開時,他們留下了一張名片並告訴我可以用病房裡的電話在一整天的任何時刻撥打給他們以後,他們三人沒有一句廢話立刻就離開。
[當晚… 我給好多人打電話聊天直到半夜,一直到所有人都在忙或需要去睡覺了,我躺在床上還是感覺好孤獨,最後,我撥了一通給阿比黛勒女爵的電話,我講沒幾句就哭了,她當下就說會在十分鐘內立刻趕過來陪我,直到她急匆匆進房時只過了五分鐘… ]
珍娜哀嘆: [唉,上帝啊。我知道她在想什麼,相信我,一年前她逼迫我與她一起關在那口棺材裡面時我深有體會。] 珍娜對眾人補充說道: [她只是需要人… 不… 她需要的是東西。卡蜜拉只需要以下三項東西來填補病態心理的缺失: 漂亮的女性、安慰人心的話語、她們的血。而且漂亮女人的死活並不重要,她是個相當自我中心的人,我都不知道萊安娜是如何忍受妳的? ]
卡蜜拉大吼: [閉嘴,賤人! 否則我吸乾妳的血! ]
[不用吼那麼大聲,想要喝就隨便妳喝吧,小女孩。以妳我之間的武力差距,妳想攻擊我還怕遭遇反抗不成? 卡蜜拉女爵,我一年前很害怕妳,但聽妳那些無用的威嚇喊了一年以後,我已經看透妳了。那個黑親衛的阿比黛勒在利用妳的心理弱點讓妳入夥,他們都熟讀我們的資料啦。說吧,她當晚是不是讓妳隨便碰她? ]
[混帳! 我心裡有萊安娜,妳當我是那種下賤的妓女嗎! ] 卡蜜拉拿起衣服口袋裡的嚼菸放入嘴裡: [我只是… 親了她一口,然後就讓她陪著我到天亮。]
馬賽爾嘲諷: [哈,希姆萊的小妞兒打出了漂亮的全壘打,投手丘上的卡蜜拉小姐當場決定認輸出嫁。我們出局了,這下子妳算是正式加入黑親衛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想做什麼,你們都在嘲笑我! 黑親衛濫搜濫捕又怎樣? 抓閒散人士和混血兒進改造營又怎樣? 不曾當過混血兒哪怕一天的你們根本不能體會我與皮埃爾的感受,但黑親衛的騎士們可以! 我第一次體會到,原來,一個人能與另一群本來不曾相識的人那麼迅速的產生手足般的情結… 原來,不管是猿彘或人類都可以成為為同一個理念服務的騎士。
[對,我就是骯髒又殘酷,我就是適合當黑親衛的獵狗,我就是喜歡鞭笞、毆打、虐待改造營的囚犯為樂,我也喜歡將漂亮的女囚集中起來像我之前在布蘭琪城堡那樣幹相同的事,我就不配享有自己的幸福快樂。我就得接受這個家族裡所有人,甚至是傭人的歧視,上帝啊! 即便黑親衛是國王默許存在的! ]
卡蜜拉站起來,一把抱住皮埃爾,對所有人大吼: [我們本希望剛回家的自己能接受到一點來自家裡的祝福,結果除了恨意與冷嘲熱諷以外什麼都沒有,你們個個盼著我們消失!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在我們消失前送你們最後一句話,皮埃爾是聽了我在醫院的故事以後自願去金鱒青年團的,自願的! ]
卡蜜拉蹬著客廳的桌子跳到落地鐘上方,接著奮力一跳,攀在吊燈上面。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超過一秒鐘。
歐仁妮連忙跑到樓梯上頭,站到馬賽爾附近的位置: [堂姊,算我錯了。拜託妳下來好嗎? ]
馬賽爾則說: [嘿,聽著。我想黑親衛或許除了制服好看之外,也會有其他優點… ]
一把從吊燈處飛來的水果刀打碎馬賽爾手中的啤酒瓶,碎玻璃與啤酒全噴灑在歐仁妮的新衣服上。
卡蜜拉大笑: [看來今晚有兩個人要重新打掃樓梯還有丟掉她的新衣服了! ] 接著她指著馬賽爾: [猜猜看,今晚誰在拘留所預定了晚餐與床位。] 說完這句話後,卡蜜拉一溜煙的從吊燈跳到二樓的走廊上,放下皮埃爾一起在房子奔跑了起來。
馬賽爾花了三秒鐘才在極度驚嚇當中,聽懂了卡蜜拉指著自己說出的那句話代表的意思: [他媽的,妳敢就給我試看看! 該死的,給我回來! 他媽的,妳敢打電話到殖民地聯邦調查局,我就剝了妳的皮! 啊,憑什麼我這輩子要經歷兩次該死的禁酒令? 黛芬,在上面看到卡蜜拉跟皮埃爾記得知會一下我! ] 馬賽爾話說完,就直接跑上二樓去追人了。
現場只剩珍娜與歐仁妮。她們先是對彼此嘆氣才接著說話。
[請隨我來。我立刻替您換衣服,歐仁妮夫人。]
[不,我再也不穿那些法隆德斯的東西了。而且剛才進門以前,我為了防止堂姊出手弄髒我衣服的情況,我沒把在百貨商場買的另外五袋拿進來。如今看來我的作法是正確的,但我沒想到會是這種形式。]
下一件突發狀況,讓兩個女人呆住。大門旁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珍娜,聯邦調查局動作那麼快嗎? ]
珍娜搖頭: [除非是查漏稅,否則我不相信這種政府機構有這種效率。] 她皺眉,緩緩接起電話: [您好,這裡是諾瓦科林莊園… 啊,阿魯卡德大人! 是… 什麼? 等等… 我們的情況有點複雜… 是的… 好的,等您回來… ] 珍娜掛掉電話。
[哥哥說什麼? ]
[十五分鐘後,宮崎醫生會來莊園,醫生是受阿魯卡德大人邀約,為了共同慶祝卡蜜拉小姐出院而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餐。]
[堂姊不是在黑親衛那裡鬼混兩天後,一小時前才剛回家的嗎? 醫生怎麼會提早知道她今天在家? ]
[其實她是向宮崎醫生報備以後才去黑親衛那裡的。]
[原來如此,不過晚餐是怎麼回事? 我剛才一進門時就聞到香味,我們家廚師不可能幾分鐘的功夫就準備好那些料理,今天是什麼特別日子嗎? ]
[卡蜜拉小姐前幾天還在住院時有打電話給我,叫我通知廚師在今天準備豐盛的晚宴。因為要慶祝感恩節。]
[嗯? 什麼是感恩節? ]
[卡蜜拉小姐對我解釋,這是為了感恩征服美哈尼殖民地的歐瑟羅白人而成立的慶祝節日,這節日也只流行於美哈尼大陸上的各個國家或列強的殖民地上。小姐說雖然歐瑟羅沒有人在慶祝感恩節,但到了美哈尼以後我們應該要入境隨俗。]
歐仁妮扶著腦袋: [哈,搞到像現在這副糟糕到極點的模樣,那可真是太棒了。妳有沒有提醒哥哥與醫生,要對這裡的情況有心理準備? ]
[阿魯卡德大人猜測是不是卡蜜拉小姐又在鬧事,我回答 “是” 以後,他只回了句我馬上回來,然後就掛電話了。]
[看來大家對此都遊刃有餘了。快,我們一起把這裡收拾乾淨,然後我去試著把他們三個找回來,妳負責照料好那一桌子菜便可。]
十五分鐘後,阿魯卡德領著宮崎醫生打開大門進入房子,他們看見馬賽爾、歐仁妮與珍娜坐在客廳,食物的香氣從餐廳的位置飄來。
馬賽爾對阿魯卡德說: [我以為進來的是殖民地聯邦調查局。]
[那些小丑在莊園外馬路邊上攔下我的車,花一分鐘時間認識我以後,就立刻調頭走人了。]
[即便你握著方向盤且身上有酒味? ]
宮崎醫生舉起車鑰匙補充說明: [車是我開的,若阿魯卡德大人表現出試圖酒駕的跡象,我會在他有機會酒駕之前立刻加強療程與烈度。另外,科波金伯爵夫人,距離上一次我們見面後,我都沒有詢問您關於新藥品對於夢遊症效果的問題? ]
歐仁妮回應: [謝謝您的關心,醫生。我感覺症狀是有改善,但是仍舊沒有根除。另外,我們眼下有更要緊的問題。]
阿魯卡德說道: [是的,所以我們的廢話時間到此結束。告訴我吧,卡蜜拉又在鬧哪齣了? ]
眾人花了一番功夫解釋。
阿魯卡德嘆氣,十分懊惱: [都是我不好。我沒關心她,就和十多年前一樣。]
[你與龍之子都在忙著協助調停殖民地政府與坎帕雷尼亞黑手黨私酒商的業務,當然沒時間。我覺得她有些太咎由自取了。]
[不,歐仁妮。妳這話太不公平了,我已經找回了黛芬,妳也已經與大家團聚,只有她失去萊安娜與 “那個男人” 整整一年的時間,她忍受著心力交瘁在我們面前假裝對這一切滿不在乎的模樣肯定已經到了極限,更別說墮胎的事情。她當然會因此去找讓自己有歸屬感的組織了。]
宮崎醫生提議: [若需要,我可以介入與卡蜜拉女爵談一談。她就在樓上沒有離開吧? 科波金伯爵? ]
[是,我在發現阻止不了她打電話給聯邦調查局以後,還是沒放棄繼續在屋子裡找人。但這房子還是有點太大了… 當然,不是和舊家相比啦。我有撥打屋子裡的內線電話,她有接起三樓畫廊的電話回了句: “別煩我和皮埃爾。” 然後就掛斷了,接著,我打了好幾通,找了好幾處,她都再也沒有回應過。]
阿魯卡德問: [你和她講電話是多久以前的事? ]
[算上你與醫生回來,我們對你們敘述剛才發生的事… 十分鐘。]
[等一下,各位。我知道找回卡蜜拉與皮埃爾是我們首要問題,但當下我們身邊發生了一些怪事。歐仁妮跟珍娜清理啤酒與碎玻璃後一個人去換衣服,另一個人去廚房,馬賽爾你則跑去畫廊附近找人。你們似乎因此忽略掉了基礎問題,但卻被我注意到了。例如,掛在那兒的自畫像呢? ]
眾人隨著阿魯卡德手指的牆面上看去,包括過去曾造訪過諾瓦科林莊園的宮崎醫生在內,所有人才開始感受到這遲來的不尋常。萊安娜畫的那一幅面積不小的自畫像如今空空如也。
醫生問道: [那裡本來有一幅畫的,是吧? ]
阿魯卡德繼續說道: [對,那麼它跑去哪兒了? 馬賽爾,你剛才跑上樓時有沒有看見過黛芬或她的僕人? ]
[沒有。]
阿魯卡德繼續問: [珍娜,告訴我房子裡除了妳之外,廚師與我們家所有三位僕人的位置、動向都在哪裡? ]
珍娜回答: [是,大人。黛芬小姐的女僕在三樓與小姐在一起,其餘兩位僕人與廚師都在廚房與餐廳。]
[馬賽爾,黛芬的房間就在畫廊隔壁,而你大聲叫嚷著找卡蜜拉那麼久,黛芬跟她的女僕都絲毫沒聽見? 歐仁妮、珍娜,妳們兩人是有親眼在廚房看見有人們在忙活,還是聽見聲音而已? ]
馬賽爾驚訝的回答: [對,她們怎麼會沒聽見? ] 歐仁妮也附和: [珍娜,我們剛才都是聽見廚房裡面有聲響,所以就沒有開門親眼去看裡面的人在做什麼,對吧? ]
[對,歐仁妮小姐。]
阿魯卡德從沙發椅上站起來大聲喊道: [喂,來人! 給我們的醫生倒杯茶! ]
一片寂靜,連腳步聲也沒聽見。
[宮崎醫生,麻煩你站起來然後站到檯燈那邊去,我們需要一點空間。] 與阿魯卡德坐同一張沙發上的醫生點頭,茫然的依照指令去做。接著只見阿魯卡德與馬賽爾一同推開沙發並掀開底下的木地板,然後他們就震驚了。
[夜視儀上哪去了? 為什麼不見了? ]
[小聲點,馬賽爾! 至少武器還在… 所有人聽好,從現在起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緊跟在彼此身邊,房子裡有入侵者,而且很熟悉我們。現在我會給你們武器,抱歉了,醫生。把你也牽扯進來。]
馬賽爾從地板底下的武器箱裡拿出一柄帶鋸齒且形狀微彎的特殊折疊砍刀,那是他從雅南帶回來的名為鋸肉刀的一種詭兵器。傑拉把兩把帶槍燈的手槍給了歐仁妮和珍娜,然後,將一挺用彈鼓供彈的湯普森衝鋒槍交到宮崎醫生手上。
醫生抱著沉重的衝鋒槍: [你是在開玩笑的對吧? ]
[我希望可以,但我不是。前握把上有槍燈的開關。若在黑暗中看到人影,並用你的燈確定那不是你認識的人以後… 朝那傢伙的方向扣住板機,直到它倒下或是沒子彈為止。] 阿魯卡德隨後拿起千景與伊芙琳: [管他是誰,想大幹一場就來吧。]
[啊! 你們看,是黛芬的女僕! ]
眾人往歐仁妮指著的樓梯上方看去,怵目驚心的景象呈現在眾人眼前。那女僕胸前的衣物全部是血,她一手摸著自己的脖子,另一手到處摸索支撐物,讓自己得以勉強行走。是的,她的腳步相當孱弱,就像是喝醉並且難以站穩的人一般。下一秒,她從二樓處的扶手跌了下來。歐仁妮反應夠快,恰好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她。
宮崎醫生丟下衝鋒槍,也走了過去: [讓我來檢查她! ]
令人驚訝,女僕還能說話: [煙霧… 煙霧… 一道煙霧飄進來… 抓住了我… 咬我… ] 她講完這些話以後便失去意識了。醫生立刻指導歐仁妮緩緩放下女僕,接著迅速檢查起來。
在這期間馬賽爾開始在房內到處搜索: [該死的孬種! 給我出來,還能賞你個痛快! 嘿,我看到你在這附近了,小子! ]
[天哪… 真是怪事! ] 醫生很快就站起來面對眾人,難以置信的解釋: [這位小姐完全沒有生命危險,她是因為失血過度而暈厥而已。而且我合理懷疑她是被人類吸血的,你們看,她脖子上這兩個孔洞狀的傷痕結痂了。]
歐仁妮猜測: [不會是堂姊在耍我們玩吧? ]
馬賽爾停止搜查動作並回應: [她不會做得那麼過分,我瞭解她的。]
阿魯卡德拔出雪亮的刀,直往樓梯奔去: [媽的,我受夠了。黛芬,若妳被困住的話就儘量製造出一點聲音,別讓我那麼害怕,我求求妳! 我發誓不管是誰幹的,若在投降前先被我找到,我必定會給你來一刀! ]
就在阿魯卡德快上到二樓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停住了。那是黛芬,但他不知該喜該憂,因為那女人渾身上下都是血,但是她與女僕不同的是在於她並沒有腳步孱弱、意識矇矓,可是,她卻是一副精神受到巨大衝擊,被嚇到的模樣。她睜大眼睛呆滯的看著阿魯卡德,腳步緩慢移動著,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轉移到她的身上。
阿魯卡德小心開口: [黛芬… 妳沒受傷吧? ]
回應的不是法隆德斯語: [我沒事… 這不是我的血。]
[鬱蘭? 是妳… 妳終於肯見我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這種時候? ]
她流出眼淚,用法隆德斯語說話: [對不起,阿魯卡德。我太自私了,我忌妒你們整整一年,我討厭她在我身體裡,討厭她跟你在一起,但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 我好後悔… 對不起… ]
[妳是什麼意思? 黛芬怎麼了? 卡蜜拉與皮埃爾怎麼了? 快回答我! ]
但鬱蘭不再說話,只是蹲下來啜泣。
以下發生的事,只發生在一秒當中。全部電燈都熄滅了,醫生立刻撿起衝鋒槍用槍燈掃視周遭,阿魯卡德當場看見槍燈在黛芬背後照出一道巨大的黑影,歐仁妮尖叫一聲,下方的人們也全都看到了。
手上有槍的人,通通朝黑影扣下了板機。
卡蜜拉尖叫著醒來。她環顧漆黑的周遭發現這是自己房間,卡蜜拉打開床頭的檯燈,坐在床邊不知是該承認或否認夢境中的那一切,可是她也只有一種方法可以知道。
她走到鏡子前整理制服,然後戴好軍帽,在從房門走出去以前她決定先到窗戶邊。刷的一聲,窗簾被拉開了。烏雲遮蔽著月色,她抬起頭來緩緩等待,耐心等待… 她等到了月亮重新現身的剎那。
[天殺的混血雜種。]
她忍受著極端且繁雜的情緒走出房間後停在門前。卡蜜拉看見地上有血跡,牆壁上甚至有幾個血手印,她站在原地沉思了許久,決定往三樓走去,她沿著血跡走到畫廊與黛芬… 不,應該改稱朵莉絲的房間。卡蜜拉心不在焉的四處觀賞畫作,或單純坐在朵莉絲的梳妝台前發呆,磨蹭了有十分鐘。突然,梳妝台上的電話響了。卡蜜拉先是罵了句髒話,然後才伸手接起來。她刻意不回應等對方先說話。
那是堂兄的聲音: [抱歉我與宮崎醫生回來晚了,卡蜜拉。皮埃爾在樓下了,我這次讓珍娜和皮埃爾也一起上桌吃晚餐,我本不想打這通電話的,怕吵醒妳,但馬賽爾和歐仁妮說怕會餓到小孩子,所以我才打了這通電話。快下來吧,我的小公主。我們樓下有七個人正在等妳下來吃飯。]
她什麼都沒回應,便直接掛斷電話。呵,第七個人。她深呼吸幾次後,奮力站起身子來,踢開房門鼓起勇氣大步奔跑出去。她跑過三樓的長廊、跑下樓梯來到了二樓那可以俯視客廳的長廊時,她止步了。她注意到這裡滿地都是彈孔與彈殼,甚至還有幾滴血,這熟悉無比的風格不禁令她發笑。
卡蜜拉踩著彈殼緩緩走下樓梯到了客廳,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狼藉,沙發下方的武器箱全被翻出來,一個脖子上有兩個結痂孔洞傷口的女僕身上蓋著一件熟悉的、留有幾個彈孔的黑色披風睡在沙發上。卡蜜拉疑惑女僕醒來時看到這些東西會有什麼反應。
她抬頭朝畫像處看去,仍舊空空如也。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意志永遠不滅。食物的香氣不斷飄來,她有點餓了。就去吃些東西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此時,除了食物香氣之外,她還聽見餐廳的留聲機撥放著餐桌上那第七個人喜愛的莫札特死亡前創作的那最後一首,看似聖潔卻夾帶強烈狡黠、鬼魅氛圍的安魂曲。她也聽見那第七個人在餐盤上奮力切割牛肉的聲音,他特別喜歡吃帶有濃郁血氣的肉食,並喜歡體驗用刀子奮力肢解開它們的感受。
她敲了敲餐廳的門。沒有僕人替她開門,隨著一股冷颼颼的感覺,門被自動打開了。七個人通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卡蜜拉,有六人都沒動刀叉,只有一個高大的男人自己先吃了起來。他胃口還不小,直接用手中的刀叉切割咀嚼盤中血淋淋的主菜。
此時,餐廳的氛圍極為獨特而怪異。不是因為那六個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觀察著卡蜜拉反應的人,她也不介意晚宴的那第七位她盼望一年,終於在今夜不請自來的賓客冒失又暴力的闖入,並且顧自吃起了主菜。她介意的是釘在餐廳的地面,並環繞著餐桌與眾人的新裝飾品。
來自三百年前雅南城的詭兵器,與三百年後現代戰爭中的冷兵器與熱兵器,像弗拉德三世的血腥森林般填滿周遭的地面。
雅南獵人們右手持的各種形制用途不同的詭兵器: 鋸肉刀、獵人斧、慈悲之刃、圓形電鋸、送葬之刃、該隱赫斯特貴族整合火槍的決鬥用小劍、來自陽初的千景與落葉、月光大劍、路德維希聖劍、治癒教會的重槌、教會尖錐、放血槌、刀斧手的車輪刑具、爆炸槌、步槍矛、打樁機、雷霆、西蒙的弓刃。令人匪夷所思的骨製獸爪、亞彌達拉的手臂,甚至有一團白色的且像是活著的蠕動物體。
五爵之戰期間,位於前線戰壕的戰士們手中的冷兵器: 武裝劍、長劍、刺劍、馬刀、指揮刀、反坦克騎槍、反騎兵重矛、雙手大劍、斧戟、鶴嘴鋤、汗血鋼劍、放血的連枷與破甲戰槌、狼牙棒、工兵鏟、刺刀、指虎、塹壕匕首。
雅南獵人們左手持的各式槍械,每三把就被鐵絲網捆起來直立著: 雅南鎮民自衛的夏普斯長步槍與各式手槍、小信使一開始送給獵人們的喇叭口手槍與散彈槍、火槍結構的魚叉發射器、治癒教會的簧輪式雙管手槍與中折式散彈槍、該隱赫斯特騎士手中威力強悍的伊芙琳手槍。而難以用鐵絲網綑綁的重型火器,諸如火藥桶幫與治癒教會量產的加農砲與加特林機槍、噴火器等等,則被簡單的靠在牆上。
五爵之戰期間,掉落在戰壕無人區之間的各種現代工業熱兵器,則像聖誕樹底下的禮物般散亂的堆疊在雅南的詭兵器底下: 法隆德斯步兵團制式的勒貝爾手栓式步槍、獵兵團突擊手的FAMAS、AR-15突擊步槍、白朗寧Auto-5散彈槍、獵兵團狙擊手額外配發的RSC半自動步槍、擲彈兵團士兵的MAS-36手栓式步槍與班長的利貝羅勒、MAS-38衝鋒槍、裝甲兵車組員自衛的毛瑟M712衝鋒手槍、MP5-K衝鋒槍、輕騎兵使用的卡賓槍版本的溫徹斯特步槍、RSC半自動步槍、貝蒂埃步槍、所有兵種都有在使用的馬克沁機槍、紹沙輕機槍、M-240通用機槍、各類口徑的哈奇開斯機槍與.50口徑的白朗寧M2重機槍。
最後,圓形手榴彈、柄式手榴彈、毒氣手榴彈、反戰車的集束手榴彈、反步兵的闊劍地雷與跳雷、充滿惡趣味,針對戰區與城堡內的小孩,從飛機或子母彈中投放的五彩繽紛如糖果般的蝴蝶狀詭雷,完美的替這些餐廳裡的小裝飾完成最後的點綴。
坐在桌子主位上的第七位黑衣賓客,他的服裝看似只是一般的大衣,但是其中含有大量軍用性質的皮質裝備袋,使得卡蜜拉一眼就辨認出那是 “獵人” 的服裝。尤其,是眼前這一位特別悲涼的獵人。
獵人的三角帽與伊芙琳放在桌面上,杖鞭則靠在桌子邊緣。卡蜜拉進門後注意到獵人的紅眼睛失去了上一回見面時的殘暴肅殺,而是透漏出幸福的疲憊與笑意,同時,獵人也注意到卡蜜拉的眼睛正在盯著他的長頭髮看。是啊,這段如夢似幻的無盡屠殺裡,終於也將他自身生命力的枯竭,驗證在了右邊額頭的那一縷枯槁的白色頭髮上。
獵人吃完最後一口食物後,放下刀叉,拿起腿上的餐巾擦拭嘴唇,隨後從椅子上站起來: [失陪了,各位。我必須給遲來的女主人致予必要的問候。] 他緩緩戴起三角帽,左手拿起伊芙琳,右手拿起杖鞭,隔著滿桌菜餚與卡蜜拉對望著。
獵人微微躬身: [卡蜜拉女爵。首先,我要由衷對我這麼突兀的闖進您家族的這座美麗宅邸,並且對您的家人與僕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與恐慌,而鄭重道歉。您的僕人與烹調這張餐桌上美味餐點的大廚並沒有任何生命危險,務必請您原諒一位整整一年都在夢境中廝殺,卻沒有在現實中嚐到任何鮮血與食物的可憐人的魯莽。若不是這桌盛宴,我或許不會表現得如此偏激呢! 哈哈哈,希望您能將這當成是一句讚美而非是惡意的嘲諷。]
馬賽爾打斷獵人: [好了,好了。停止你那老歐瑟羅大陸式的滿口華麗詞藻,直接講重點吧。這裡可是美哈尼,老兄! ]
獵人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為卡蜜拉小姐重複一次在座的各位都已經知曉的事情吧。卡蜜拉,我與萊安娜一起殺死亞丹了,祂用了無窮無盡的夢境想困死我,但萊安娜總能為我找到一條正確的出路,我不只在曾經熟悉的雅南,也在亞基坦公國的戰區形成的夢境反覆給予死亡、接受死亡。
[我被戰壕轉角的散彈槍擊碎頭顱、被伊利亞.穆羅梅茨轟炸機投擲的燒夷彈燒死、被狙擊手的反坦克槍擊碎膝蓋後被攻城坦克輾過、被軍事工事專家設計在城堡裡無窮無盡的惡意陷阱反覆殺死、雙腳浸泡在芥子毒氣彈形成的泥淖裡踩著鐵絲網徒步走好幾天,同時還要面對森林裡的輕騎兵丟來的手榴彈。
[但我把他們通通殺掉了。是的,雖然他們也殺死了我很多次,但我還是消滅了那堆障礙,走到下一盞提燈、下一場噩夢裡。我究竟死了幾次了? 和我在五爵之戰殺死的九百萬人那麼多次嗎? 我不敢肯定,但我確實敢放任自己去死個九百萬次、一千萬次、一億次,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有意義的事情。呵呵,我們在殺死亞丹的最後時刻以前,一邊追擊著祂,一邊聽著祂噁心可悲的求饒,祂不斷用那張充滿謊言的臭嘴提條件,同時卻也在釋放出祂能想到的最恐怖的怪物阻止我的仗鞭與伊芙琳。我則沒依靠我的超能力,而是僅僅依靠肉體,一隻不留的把那些畜牲殺的乾乾淨淨。
[妳知道嗎… 最後我們與亞丹面對面時,我們都為祂的弱小感到一股不真實的驚嘆。我無法描述祂的形體,因為祂沒有形體,祂的形象是直接透過腦波呈現在我們的意識中,總之我可以告訴妳在最後一刻,我甚至不屑親自下手。我讓萊安娜用腳踩死了那個蟑螂般大小的存在。那種迴避一切,不敢直面未來的可悲存在。
[戰鬥結束後,我們難以立刻離開。因為我們已經處在極為混亂的虛實交界地帶了,想找到區分虛實的出路就得要繼續在萊安娜的引領下穿梭,而這段過程要我說,那真是比擊殺亞丹之前還要痛苦,因為在這個階段裡都是萊安娜在幫忙出力,而我只能像個傻子般焦急的在她身邊嘗試信任她走出的每一步… 我甚至第一次感覺到難以成功。但是,你們如今已經看到最終結果了。
[我們… 不,是多虧萊安娜的功勞,幫助我找到虛與實的兩條出路了。擁有肉體的我,從通往現實的通道走了出來;失去肉體的萊安娜,從通往虛幻的通道走了出來。呵呵,我可太羨慕萊安娜的那條路了,卡蜜拉。如今,以意識存在的萊安娜不死不滅,她不僅能像幾分鐘以前那樣出現在妳睡覺時的夢境中對妳說話,她甚至可以影響妳的身體器官接收的信息,萊安娜能讓妳的眼睛看到她,能讓妳的手指觸碰她,能讓妳的舌頭親吻她… 簡單來說只要她喜歡,她便能無時無刻出現在… ] 獵人用仗鞭指向早已淚眼汪汪的卡蜜拉背後。
她沒透過黛芬的聲帶所講出來的聲音,就和卡蜜拉想像的一模一樣。她開始用自己的母語英德爾語講出一連串傻話: [啊? 噢,所以我應該現身了嗎? 等等! 卡蜜拉,妳別轉頭! 天哪… 我… 不知道妳會不會喜歡我現實中的長相,也不知道妳會不會喜歡我選的衣服,我其實一直都不喜歡法隆德斯女人的束腰與鯨骨裙,妳們穿的那種刑具般的衣服簡直太痛苦了。於是,我從歐仁妮新買的衣服裡面挑了一些,哈哈,我現在穿得像個美哈尼的女人一樣。
[妳… 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真的怕妳不喜歡我,我其實和歐仁妮一樣矮,照鏡子以後才發現自己長得遠遠沒有黛芬好看… 我臉上有很多斑點,我看太多書導致的近視眼有些一大一小,臉型也毫無黛芬或妳的臉那樣擁有細長的美感,反而看起來遲鈍又圓胖。嘿,但是我身體不會很胖。至少… 妳先試一試能否接受我的真實樣貌,好嗎? 若妳想要,我隨時可以變回以前的模樣。]
房間裡的空氣陷入沉默好幾秒鐘,卡蜜拉才脫下軍帽,抹了抹眼淚,開始緩緩說話。
[意志永恆不滅。不論是獵人對獵殺兇殘血腥的渴望;抑是神祇為繁衍後代,產生瘋狂執拗的行徑;乃至於… 我對妳的思念。] 卡蜜拉吸了吸鼻子: [意志永恆不滅,不管妳在閣樓的噩夢裡被囚禁了一年、十年、二十五年、三百年,我轉頭以後眼裡看到的是瘸腿的絕世美人、一個傻氣又可愛的金髮書呆子、一個外觀恐怖而徬徨失措的老嫗… 我轉頭後都會微笑的對著妳說… 妳不用睡了。]
卡蜜拉抄起一把步槍橫亙在門的手把中間,一時開不起門逃離的萊安娜驚慌失措的跌坐在地,她將背貼在門上,抬頭看著步步進逼的威脅: [妳知道… 我可以隨時消失的吧… ]
卡蜜拉的聲音特別冰冷: [小蛋糕,我為妳忍了整整一年了,該死的一年… 妳膽敢消失,以後只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等著妳。我是指… 真的很糟糕的事情。]
[妳瘋了嗎! 這裡不適合! 這裡… ] 萊安娜的聲音被迫淹沒。
眾人一開始只是微笑看著。幾秒鐘後,他們開始皺眉頭,過了將近半分鐘時,珍娜遮住皮埃爾的眼睛,一分三十秒,馬賽爾提出意見: [各位,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份了? 誰能來阻止一下這個? 我知道有人喜歡在餐廳或廚房辦這種事,但是在感恩節的餐桌旁邊,而且老爸、醫生、小孩子與所有客人都在看? 這我沒辦法接受。]
獵人的鋼鐵仗鞭敲在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拄著手杖一步接著一步走到卡蜜拉與萊安娜前方。
卡蜜拉依依不捨的抽離開萊安娜的身軀,抬起頭看著獵人。
[卡蜜拉,我依約將萊安娜與黛芬給帶回來了。但是,妳還忘了一件事。我一年前離開時說過,我不會請求你們原諒我曾經幹過的那些事,只求在我回來後,給自己一個重新審視我的機會。若你們的憤恨無法止息,我會願意接受你們給予我一個徹底的死亡。
[現在,我把生命交到妳手上,我會請妳務必謹慎思考我這個人是該活還是該死。我真的應該為找回萊安娜與黛芬而獲得原諒嗎? 我這個人的本性其實從不曾改變,若自認有需要,以前我做過的那些瘋狂殘酷的一切行為我都會重新做一輪。若不考慮當下此刻的我在妳眼裡比較正面的形象,妳捫心自問,像我這樣的一個掌握如此強大力量的怪物存活在世間,是不是應該被鏟除的存在呢?
[記住,卡蜜拉。愈是熟悉掌握武器的人,頭腦必需愈是審慎自己所感受到的世界。包括我的仗鞭與伊芙琳,這個房間裡面共有兩千一百七十三把兵器,我願意妳用這些武器將我反覆殺死到和這些武器一樣多的次數。記得我們的箴言嗎? 告訴我,各位! ]
後方餐桌上所有人高聲重複那句話三次: [NEMO ME IMPUNE LACESSIT、NEMO ME IMPUNE LACESSIT、NEMO ME IMPUNE LACESSIT! ]
獵人微笑,他蹲了下來: [NEMO ME IMPUNE LACESSIT… 我可愛的女兒,小公主卡蜜拉,做出妳的抉擇吧。]
歐仁妮點起一支菸: [我母親不會樂見於我說出這番話… 但是,我必須說如今在這裡的居伊已經懂得尋求去拯救,而非去殺戮的路徑了。堂姊,妳覺得我親愛的叔父該死嗎? 或許他是該死吧,但也請妳想像他往後將自己掌握的強大力量應用在破壞與殺戮以外的事情上,那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 而且我不禁也在思索,若我一味的想讓居伊死亡… 那麼,當年五爵之戰時,居伊是不是也時刻抱持著相同強烈的恨意,希望我父親雷蒙死亡呢? 那如此一來,我與諾曼的居伊那個瘋狂的軍閥、吸血鬼有何差別呢? 況且,妳以一次簡單的死亡,作為足以輕易忍受千萬遍殘酷死亡的人的懲罰? 這真是我見過最不划算的愚蠢行徑。]
阿魯卡德也說話了,他緊緊牽著朵莉絲的手: [我猜萊安娜在妳睡覺時已經告訴過妳了,但我覺得有必要在此時此刻重複一遍。現在,我身旁的這位女人不再是黛芬.德.布蘭琪了。黛芬這一年來惹得朵莉絲痛苦忌妒,但其實黛芬早已暗中打算和我痛快的共度這短短一年的時光,隨後就永遠與我道別的。她知道我已經足夠堅強自立了,另外她自己也難以忍受以這種畸形的方法侵占別人的生命所產生的負罪感,於是黛芬乾脆就讓自己來得瀟灑、去得痛快,如今朵莉絲已經感覺不到黛芬的存在了。但黛芬其實還在,她只是隱藏自己不露面而已。所以,若有平和的方法可以解決問題,我們為何還得要採取非此即彼的毀滅性手段? ]
最後,是萊安娜: [我與獵人在幻夢境的提燈旁休息時,他對我敘述自己曾犯過的很多罪孽都讓我想嘔吐,我有一段時間甚至不願意去搭理他。不過,我後來逐漸悟出一個道理,他為什麼有本事幹那麼多壞事? 卡蜜拉,試著回答我。]
[他… 有能力。]
[錯。雖然他是很有能力,但世界上有無數被埋沒的能人孤寂的死去。]
[他的血統? 他是貴族私生子? ]
[可以再更準確些,血統會為他帶來什麼東西? ]
[血統為他帶來… 難道是… 權勢? ]
萊安娜點頭: [權勢極大的人,即便是小小的無心之過,也會為無數眾生帶來難以抹去的傷痛,更遑論他們想刻意幹壞事的時候。一個老實的工人或農民的女兒賭氣幹壞事時,她的起點是去踢街上的貓狗、孤兒,並且和陌生男人一起去喝個爛醉,至於妳幹壞事的起點呢,卡蜜拉? 貴為攝政領主的私生女,妳幹壞事的起點是命令騎士把無辜的女孩抓起來關進鐵處女,供妳姦殺、剝皮後吸乾她們的血。
[我在首次認識妳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習慣權勢的妳會有這種殘暴的傾向了。即便最終結果相當失敗,我也想要矯正妳的行為,至少讓妳在關鍵時刻不要錯得太離譜… 是的,我與獵人相處一陣子後才驚覺… 原來我對他做著和我對妳一模一樣的事。嗯… 我想這就是血緣吧? 因此,即便妳幹過的事情再瘋狂殘忍,我也不會產生 “殺掉妳以結束一切” 的這種主意。卡蜜拉,緣分讓我們相遇並契合,妳是我的,妳的命運必須由我來引導,我絕不容許其他任何人介入。絕不。]
獵人將手槍握把朝前遞出伊芙琳,血質手槍已經吸飽了血液,槍管、擊槌、板機的機械組件源源不絕淌著鮮血: [妳能聽完這堆廢話而還沒對我腦袋開槍? 也對,雖然弒親在我們家族裡不是新鮮事,但在聽了這些人的這些話以後… 我感覺我現在即便依照個人意願開槍自殺,都是一種嚴重破壞氣氛的行為。我八成知道妳的決定了,但還是請妳在我講完這句話以後,再來個明確的表態吧… ] 獵人低下頭: [我的女兒,妳願意原諒我嗎? ]
[爸爸… ] 她的手捧著獵人的臉頰,就像她小時候住在布蘭琪城堡,居伊出門回家下馬時所做的一模一樣: [歡迎回家! ] 獵人… 不,居伊這個怪物、吸血鬼、軍閥本以為他已經忘記了流淚的感覺,但獵人的這個身份幫助他回想了起來。
居伊向來冷酷血紅的雙眼充盈了久違三十一年的淚水,這一刻裡,吸血鬼轉化回了人類: [卡蜜拉! 天哪… 謝謝妳… 我好怕妳不接受我… 我知道這不是我應得的… 這都是靠你們的原諒而得來的… 我的小公主… 我再也不離開了,再也不離開了… 萊安娜,謝謝妳! 卡蜜拉,謝謝妳! ]
在父女兩個人… 不,或許應該說是三個人喜極而泣的擁抱、哭聲與歡笑當中,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馬賽爾在椅子上伸懶腰同時看了一眼時鐘: [嗯,只離原定飯點遲了半小時,還不算太糟嘛。]
珍娜說道: [我和皮埃爾一起去把冷掉的菜重新加熱。] 歐仁妮提議: [我陪你們一起去,希望妳別介意有個礙手礙腳的同伴。] 珍娜笑道: [我不敢保證不會對沒幹過家務,而且笨手笨腳的貴婦人公報私仇。]
在那三個人一邊開玩笑,一邊離開以後,阿魯卡德也一臉正經的提議: [其實最近有位黑手黨的教父送了我一些私酒,全是合眾國南方種植園的上等紅酒。香得足以讓那些殖民地聯邦調查局的小丑全部倒車回頭。]
馬賽爾回應: [既然如此,你再不去拿,我就會拿鞭子像趕牛群那樣抽你趕著你去拿了。]
[我立刻去辦。] 阿魯卡德轉向朵莉絲: [我們走吧,鬱蘭? ]
鬱蘭微笑: [那你最好確定,這酒值得讓華京的貴婦人駐留。舊皇城西南角有一口古井,被打入冷宮的皇妃們的怨靈,會將欺騙她們娘家後代女孩的男人給拖入那口井裡。據說在革命戰爭的兩年前,民國的警察逮到有個專門固定在舊皇城西南的幾條胡同裡邊賣酒的,據說他那酒可是真香,但他卻被街坊懷疑家裡那口井藏死人。]
[所以,民國的警察相信是鬼,而不是小販殺的人? ]
[小販是在井底與其他幾十具骨頭一起撈上來的。警方一查,這才知道那井是一百年前陵武年間,年老無嗣的陵武皇帝感覺身邊的女人皆對他不忠,頻以羞辱並將嬪妃打入冷宮後以毒酒賜死,不堪其辱的嬪妃不從,便紛紛將酒水倒入井裡後在屋內懸樑自縊。此後,妃子的怨魂為避免娘家後代女性遭逢與自己相同的痛苦,祂們會聯合起來把不論多遠、不論在哪,只要欺騙過祂們娘家後代女孩情感的男人,誘騙進那口井裡讓毒酒淹死。卻不料,百年以後死屍與變質的毒酒成了令人讚不絕口的佳釀。]
[所以妳是那些可憐女孩的後代? ]
[喔,我沒和你提到過嗎? ]
馬賽爾對陌生語言聽得一頭霧水: [等等…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
阿魯卡德回答: [啊,是一則關於美女、佳釀與布列登人雄偉皇城的故事。聽得都不禁令人口渴了。我們還是快點去拿酒來吧,朵莉絲。]
那對男女一邊走,一邊繼續聊天。
[腦子反應很快啊,阿魯卡德。]
[就和妳一直以來最喜愛的男人一樣,而馬賽爾就是他的極端反例。]
[呵,讓歐仁妮聽見可就要發火了,那女孩子可是愈發強悍了。另外你憑什麼確定我一直以來最喜愛的男人是誰? ]
卡蜜拉、萊安娜與獵人仍在熱烈的高談闊論起往事,甚至玩鬧起來。靜靜坐在桌邊的人只剩馬賽爾與不知為何靜靜微笑的宮崎醫生。
[醫生,老實說,你懂漢語嗎? ]
[只懂極為稀少的問候語,怎麼了? ]
[我懷疑那講漢語的小倆口嘲笑我,並且因為你聽得懂漢語所以也在偷笑。]
[哈哈,馬賽爾伯爵。我是因為別的事情而笑。話說你喜歡鬼故事嗎,伯爵? ]
[經歷剛才那一陣? 不,謝謝。但你問我怕不怕,我可是一點也不怕,有什麼故事儘管說吧。我們甚至可以提議在吃甜點時關燈點上蠟燭,學你們陽初人的習俗來玩那種講鬼故事比賽。那叫什麼來著… 百物語? ]
[太好了,一言為定! 我的第一則故事是這樣的: 在戰國時代的陽初七島上曾有一個叫葦名的國家,相傳有一名配戴義手的不死獨臂忍者會在反覆的死而復生當中,於葦名城附近的一座水生村郊外的夜晚,不斷嘗試斬殺一個在墓地旁彈著三味線的女幽靈… ]
森林環繞的諾瓦科林莊園燈火通明,大宅裡面傳來陣陣歡聲笑語。有幾輛在郊區森林的夜路上行駛的汽車駕駛與乘客們,將會發現今晚會有數千隻飛得特別低空的吸血蝙蝠群在道路上空歡騰鼓動,並且,若有願意將車子停到路肩並下車抬頭仰望夜空的人,他們將會看見,天空中有一輪極為異常且巨大的血紅色月亮。
但是,人們同時也會發現,它那理應令人畏懼的血紅,在今夜卻意外的令人感到慈祥悅目。仿若那顏色不是乾涸的冰冷血珠,而是暖烘烘的、家中的爐火。
Xlian De La Xiao
Xlian De La X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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