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誅仙台是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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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一把將我推下了誅仙台。

「請好吧您嘞!」

我就撲棱着胳膊下去了。

明明我還沒準備好呢!

師父飛昇之前,曾是澡堂子裏的搓背師傅,如今雖已不做老本行多年,但這手勁確實仍有當年風采。

當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時,心裏想的,只有一句話。

果然,幾年前教我駕雲飛的老師說的沒錯,起跳不規範,落地就難看。

爬起來一看,倒是我家門口沒錯了。

天上那個誅仙台,年久失修,早就不誅仙了,現在的仙人犯了大錯,都是在景雲臺那邊,直接不打麻藥,就抽仙筋扒仙骨的。

因着這種處罰比將人扔下誅仙台更直觀更血腥,更有殺雞儆猴的效果,以至於現在百八十年的都沒什麼仙君仙子的閒着去犯個錯。

但因誅仙台那處位置俱佳,四處又有仙樹環繞,荒廢着實可惜,不知哪位厲害的仙君一通改造,居然將此處改成了個直通凡間的快速通道。

當然,也是個非官方的民間通道,只能用來應個急什麼的。

天上的招新,一年一次,因着凡間的修仙族,總是將家中出個仙君仙子的,當作莫大的榮譽,以至於前些年,總是發生剛飛昇的小仙回凡間時打架鬥毆殃及普通人之事。

於是乎,嗯,仙界就出了道旨意。

剛入職不滿三年的小仙,須在天上修煉滿三年,思想道德水準和仙法都成熟了,才能回家。

而三年之內,若是遇到個過年過節的,要回家探親,則需所在部門的師父,也就是主管領導,提個申請,做個擔保,保證其徒兒回凡間不會亂來纔行。

作爲一個入職才半年的小仙子,我,黃仙桃,今天,大年三十,行李都收拾好了,看着一個師姐兩個師兄都歡快的飛回家了,我卻被仙障頂了回來。

只好回去問師父,師父抱着他肥碩的肚子想了大概一刻鐘,才一拍腦門。

「糟了,忘給你提申請了。」

一通火急火燎的操作,各種加急,申請是下來了,新人專走的通道也關閉了。

看着我眼淚都要下來了,師父難得的有擔當了一回:「走,還有個地方,可以讓你回家,保證趕上年夜飯啊。」

於是我就被他從誅仙台推下來了。

捏了個訣清了清身上的土,我從揹包裏掏出鑰匙。

剛打開家門,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飯香。

我爸在廚房裏喊:「誰回來了啊?」

我大聲回:「你家人美心善小仙桃!」

這一嗓子,喊出了一屋子的人。

除了我媽和我奶奶,還有我大娘、二大娘、二大爺、大姑、二姑、二姑夫、小姑……

我趕緊從識海里調出兩籃子蟠桃,幾身仙界流行的綵衣,笑臉盈盈的給衆人分發。

奶奶摸了把眼淚,一臉欣慰道:「看看,我家小仙桃真是出息了,都能從天上帶仙桃回來了。」

我大姑在一旁道:「可不是麼媽,你看,當年小仙桃出生時,靈鳥仙子來唱歌,就是有道理的。」

一片附和之聲。

說起我的出生,還真有點複雜。

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某一天,當我一睜眼,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嬰兒。

沒錯,就是俗稱的,胎穿。

我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這個世界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

彷彿一切正常,和我那個世界無異。

然而下一秒我就自閉了。

因爲眼前出現了是十來個撲扇着翅膀的鳥人。

錯了,是靈鳥仙子。

靈鳥仙子圍着我這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小嬰兒高歌了一曲,就撲簌簌的變成鳥兒飛走了。

一片安靜,全家都在看我。

我:???

看我幹哈?咱也不懂,咱也不敢問啊。

當然,我也不會說話。

滿心驚恐。

我奶奶激動的差點暈過去:「老……老姑奶奶當年出生,是幾隻靈鳥來着?」

我大姑激動道:「媽,是六隻,這次是十隻,十隻啊!」

我奶奶跪地向天:「天佑我黃家,又要出一位天資過人的仙子啊!」

我:???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個修仙的世界。

但和我理解的修仙世界,又不大一樣。

這個世界,凡間和仙界和平共處,凡間分爲普通凡人和修仙凡人兩類,普通凡人,和我之前世界無異,平日就是上班下班看看電影,打打遊戲一類的。而修仙凡人,則自小上的是修學院,以期哪一天可以通過考試,入職仙界。

說白了,天上凡間差不多,都得上班,不過就是若修成仙,能有些仙術傍身,壽命能長些罷了。

因着即便做了仙君仙子,也經常要歷個劫啥的,天上規矩又甚多,所以普通凡人對於仙界,倒也未有過多向往。

而且,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仙界在一定程度上,也須得制衡魔族,以保凡間安寧。

修仙凡人,能否最終通過仙界的飛昇考試,也得看天資。

爲了更好的遴選人才,磷火仙人創造了一套算法,可以通過均值迴歸的理念,找到具有潛力的修仙嬰兒。

而靈鳥仙子做的工作,就是飛到這些嬰兒的家中,告訴這家人,這個嬰兒是否是個修仙潛力股。

靈鳥來的越多,說明天資越高,越有可能成爲一代名仙。

據悉,能達到十隻,在凡間已是很少見了。

所以,我自小就被家族寄予厚望。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從小就不負衆望的表現的和個普通凡人一模一樣,甚至入了修學院,依然捏不出一個訣來。

我奶奶總是說:「不着急,大器晚成,就是這般模樣。」

可直到我臨近畢業,捏個訣依然經常搞錯,沒展現出半點天資。

所以,全家對我的期望值逐漸降低,由「一代名仙」到「稍微有點成就的仙」,然後又到「至少成個仙」,最後變成了「成不了仙也沒關係,能在凡間找到個工作」就好。

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全家就快放棄之時,我補考三年,踩着分數線考上了仙界。

又因着分數低,被調劑到了沒人報名的山管司。

這個部門,說白了,就是管管凡間山頭的小妖,讓他們不要違建,不要出來嚇人。

因着這些年,大家都自覺地很,所以我們這個部門,很早就淪爲了一個閒的只能打麻將的部門。

所以升職潛力小,沒人愛來。

我卻覺得特別好。

畢竟每天上班就是和師父師兄師姐閒聊天,這種啥也不幹的感覺太好了。

而有一次我們三缺一,我出去找師姐,無意中看到一隻靈鳥仙子躲在後山哭。

她手中拿着個錦囊,邊哭邊打電話:「隆鵝仙君做的那個GPS,是不是有問題啊?今年我都第三次走錯門了,今天我們十人去了一戶人家,可那家出生的明明是隻豬……」

醍醐灌頂。

困擾了我們全家二十來年的謎團,終於得以解開。

但我看着此時欣喜的一家人,實在開不了口告訴他們,我和那豬,都擁有十個走錯路的靈鳥仙子。

一路被簇擁着進了屋,寒暄了幾句,我二姑突然清了清嗓:「桃桃啊……」

我心咯噔一聲。

「都上班了,找對象的事,可得抓緊了。」

我大姑附和道:「對對,聽說這三年,都是仙君少仙子多,你不抓緊,這合適的仙君就被人都搶完了。」

奶奶一臉慈祥:「桃桃啊,這半年,有沒有遇到啥合適的對象啊?」

該來的,果然不論在哪個世界都會來。

我呵呵乾笑,妄圖掙扎:「奶奶,我不急,還小……」

「可不小可不小了,」我大爺從廚房端着菜進來,「桃桃今年都22了吧。」

「大年初三生日,馬上23了!」

「桃桃本就飛昇的晚,再不嫁成老仙女了!」

我:……

這個話題一直持續到晚飯結束,過了子時,我打了個哈欠,正要睡覺,我媽拿過來一個袋子塞到我手中,宣佈了我初六到十五的相親計劃。

我哀嚎:「媽,我難道沒有一天休息麼?」

我媽想了想:「還真有,初八白天的你相看完了,晚上給你空出來了,去看看你老姑奶奶。」

「你姑姑們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媽語重心長,「現在勤奮的仙女越來越多,去年飛昇,男女比例是3比7吧,你既已飛昇,就不可能嫁凡人,若再等,怕是好仙君確實都被人挑完了,到時候你若只能像老姑奶奶那般,多可憐啊……」

我弱弱的反抗:「那……也不用每天都去吧……」

「你如今一年就過年回一次家,我和你說,現在這相親市場卷的很,你不去見,人家別的仙女都在見,到時候你可只能撿人家挑剩下的……」

「我也可以不結仙侶啊……」

我媽驚恐的看着我:「桃桃,你,你說什麼?」

我:……

正打算安撫一下她,我媽湊上來,「你和媽說實話,你是不是不喜歡男人……」

我:……

我還是去吧。

於是,回家過年的我,比上班累多了,簡直就是滿負荷運轉。

連着約看了好幾個相親對象,都是前面聊得挺好,在聽到我是在山管司工作的那一刻,陷入了沉默。

我其實也理解他們。

畢竟我這個部門,真是沒啥出路。

結爲仙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丟人……俱丟人。

到了初八下午,我着實已經相的麻木了,只想聊幾句喝杯飲料就走人。

誰知這仙君居然遲到了。

遲到了整整一個半小時。

我就有點不高興了。

我平板上下的那部電影是一小時四十分鐘,他再晚來個十分鐘,我就能看完了。

想看大結局的心,讓我想迅速結束這次的相親。

仙君一臉歉意:「抱歉啊抱歉,路上堵車。」

我笑臉盈盈:「沒事沒事,仙君也就遲到了一個半小時而已,這樣吧,長話短說,我叫黃仙桃,在山管司工作。」

對面之人果然陷入了沉默。

半分鐘後,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叫盧席,在渡界司工作。」

我知道渡界司,那裏因着掌管仙界、凡間和衆妖之事,是仙界最爲重要的部門,也是每屆仙君仙子最想去的部門。

因爲那裏的工作最容易出彩,所以提拔也最快。

往往只有考分最高之人,纔有資格去。

曾幾何時,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也曾想去過。

他見我有些發怔,笑笑:「仙桃仙子平日都做些什麼工作呢?

我想了想:「……打雜?」

總不能說搓麻吧,太不嚴肅。

「額……」他尷尬一笑,「打雜也挺好的,女孩子確實不必做太累的工作,畢竟以後要是等結了仙侶,生了孩子,家裏也是需要費些精力的,男主外女主內嘛,山管司還是挺好的。」

「其實也不是,」我吸了口果汁,「我是因爲成績剛夠線,別的部門都去不了,所以被調劑到這個部門的。而且,我也不會做家務……」

「啊……」他呵呵乾笑兩聲,低頭匆匆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才又抬頭笑道:「沒事,做飯啥的,可以慢慢學……」

咖啡店的門嘎吱開了,帶了一股冷氣進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清冷的男聲:「盧席仙君,你居然揹着我在相親?」

嗯?

嗯嗯嗯?

我頓時就興奮了。

這難道是……捉姦?

真沒想到,相親還能沉浸式體驗到捉姦場景,可真是賺了。

我抬頭看着面前這人,衣袂飄飄,自帶仙氣。 

盧席仙君愣了愣,頓時滿臉通紅:「楓仙君,你,你別誤會,都是家裏的安排……」

這位楓仙君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模樣,孤傲轉身奪門而出。

盧席趕忙起身去追,臨走還不忘對我說了聲:「抱歉,仙子你可能不明白……」

我怎麼會不明白呢,於是握住了他的手。

「盧席仙君,真愛不分性別,加油!」

在咖啡廳將電影看完後,時間尚早,我想了想,捏了個訣,去了我老姑奶奶所住的夕山。

說起我那位老姑奶奶,也是位神人。

她如今已是300多歲高齡,年輕時曾獲得過仙界第九屆美仙子大賽的冠軍,天資又高,當時人人都以爲,她會前途一片大好,別說黃家,就是整個仙界,都是百年一遇的人才。

可她卻因着愛上一個凡人,自請下凡做了個地仙。

但凡人的壽命終究比修仙一族要短,儘管老姑奶奶卯足了勁給老姑夫延壽,最終也只是活了100多歲。

後來,老姑奶奶便一直留在夕山,做了個默默無聞的地仙。

奶奶每次提起老姑奶奶,都是遺憾加傷感,一直抹眼淚:「你老姑奶奶……過的可是可憐悽苦。」

到了夕山,我找到了老姑奶奶開在山腳下的酒吧。

推門而入,就看到臺上兩個半裸男正跳着鋼管舞。

我那「可憐悽苦」的老姑奶奶,正一邊塗着指甲油一邊對着視頻那頭的一個小鮮肉道:「歐巴,視頻看不清楚掌紋的啦,不如明天你來我酒吧呀……」

她轉頭看到了我:「喲,小仙桃來了。」說完又對着屏幕道:「我妹妹來了呢,歐巴明天見啦。」

我將我媽讓我帶的年貨和一籃子仙桃從識海中拿出來:「老姑奶奶,過年好啊。」

老姑奶奶:「哎呀,還是我茹茹和桃桃孝順。」

說着她就將我拉到身邊坐下,眨眨眼:「我家小仙桃過了初三就二十三了吧,也算大姑娘了,老姑奶奶給你準備了個生日禮物,絕對勁爆體驗。」

我一邊偷偷瞄臺上那倆半裸猛男,一邊嚴肅的擺手:「老姑奶奶,太勁爆不行,我還小。」

她不滿嘀咕:「小啥啊,我在你這個年紀,戀愛都談了四五場了,就是你奶奶他們一直逼你學習,才錯過了戀愛的大好年華……」說着一拍手,「來小哥哥們,把之前排的節目給我小仙桃演一遍。」

這倆猛男本就是藤蔓精。

一場表演看下來,我差點噴鼻血而亡。

老姑奶奶一邊給我遞紙一邊嘆道:「你呀,就是見識太少,要不我讓這倆藤蔓精隨你回去……」

我連連擺手,「老姑奶奶,可使不得,那奶奶不得打斷我的腿。」

沒被打斷腿,我也得失血過多掛了。

「你奶奶就是太死板,」老姑奶奶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你現在連戀愛都沒談過吧,這些年,我也就見你帶過一個男生來我這裏。」

「對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來,「那個男生,已經連着三年的大年初三,都來我酒吧了,還總是一坐就是一天,前幾天還來了呢,難道,」她古怪的看了看我,「他……」

我慌得解釋:「老姑奶奶,我和他……」

「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她掐着下巴認真思索。

我:「啊?」

她糾結道:「雖說自打你老姑父逝去後,我一直秉承着絕不和100歲下小仙談戀愛的原則,但這小仙君生的卻是是龍章鳳姿,好看的緊,破破例也不是不可以……」

……

從老姑奶奶那兒回來後,我又胡亂相了幾次親,但都以失敗告終。

我媽接連嘆氣:「這屆仙君不行,我姑娘長這麼漂亮,怎麼就沒人看上呢?」

到了正月十六,就要回去上班了。

爸媽給我帶了滿滿一大兜子喫食,我差點都沒飛起來。

「這工作也沒啥好的,」我媽眼冒淚花:「一年才讓回來一次,這啥道理?」

我爸安慰她:「沒事,過了三年就能常回來了,在單位要好好幹啊。」

我點點頭,我一直好好幹呢,他們都說我搓麻有天分。

誰知回了山管司,師父將一紙調令推到我面前,「明兒去渡界司借調三個月。」

晴天霹靂。

我哀嚎:「爲什麼?憑什麼?我不去!」

師父看了我一眼:「好像最近妖界那邊頻頻出事,怕鬧大了牽扯到凡間,他們渡界司人不夠用了,在各部門抽調人手幫忙,你不是唯一一個。」

「有迴轉餘地麼?」我可憐巴巴。

「沒有。」師父無奈道:「你知不知道別的部門被抽中的,有一個高興的都差點瘋了,去花園子裏跳了兩個小時舞……最後還是喊來了南樂仙君,給下了個安定術,才穩定下來。」

他拍拍我,輕聲:「這是個好機會,即便留不下,也會是個好履歷。你師兄師姐們都可想去了,但都說一定要把機會讓你,忍痛割愛,都在那邊黯然垂淚呢。」

我默默瞥了一眼在另一個屋裏涮火鍋打牌開心的看着要上天的幾人。

報道那日,人還真不少。

我踩着點到,排在了最後面,等了足有一個小時,前面的人才陸續辦完。

路過我身邊的一個仙子,正和旁邊一個咬耳朵:「幫忙登記的那位仙君,長得可真好看呢。」

另一個說:「可不是麼,果然渡界司的就是不一樣……你見過107那位沒?我聽說……那是仙界最好看的仙君呢。」

「真的麼,可惜沒分到他那裏啊……」

輪到我後,我沒抬頭,直接站着拿起筆登記。

對面仙君看着我寫,突然出聲道:「你初三生日,已經23了,不是22。」

我筆一頓。

「哦,寫錯了。」

筆輕輕一勾,嗯,23了。

寫完後,我拿起桌上的材料,上面有我要去的辦公室編號。

107。

「多謝仙君。」

轉身要走,他卻手一揮,門窗全關,我被困在他造出的仙障中。

果然是天資過人,不過一瞬,就能形成仙障的人,怕是整個仙界也沒幾人吧。

我愕然轉頭:「元律仙君這可算濫用職權?」

他不置可否,「談談。」

我仙術和他比起來,確實差了十萬八千里,於是乾脆放棄抵抗,「仙君想談什麼?」

他睫毛垂了垂:「桃桃,三年未見,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我想了想:「要說問題,還真有一個。」

他抬起頭,雙目灼灼看向我。

我走近一步,「仙君,你真的……」

「看上我老姑奶奶了?」

他愣了一瞬。

就趁着這一瞬,我使了訣,破了他的仙障。

看着仙障分崩瓦解,他呆在原地。

我或許是仙術不精,但破仙障等結界之法,卻是苦練了很久,如今只此一項,實在是精的很。

畢竟我以前,就被他關在裏面過。

我這種破法,是借造結界之人分神而形成反力,所以會有一定的反噬效果。

雖不大講武德,但效果奇佳。

我離開登記室時,他還在咳嗽不已。

出了登記室,我卻懵了。

107,是向左走還是向右走?

「向右走。」一個清冽的男聲。

我本能道:「謝謝啊。」

走了兩步,卻覺得不對。

抬頭,對上一雙眼。

就還挺好看的,還……挺面熟?

我愣了半晌,總算反應過來。

這不就是那天和相親男盧席仙君在一起的那個什麼……楓仙君?

嘖嘖嘖。

我遺憾的搖頭,長得這般好看,卻喜歡男人,可真是廣大仙界女同胞的損失啊……

正想着,卻見他半倚着牆,口氣不滿道:「報道需要這麼久?」

我:???

我報道久不久關你什麼事啊……

還是說因着我和那位盧席仙君相親,他對我有本能敵意?聽說我來,故意來找茬?

這可真是鍋從天降。

正神遊腦補着,他已走到我前面:「走吧。」

走?

我眨眨眼,想想那日他冷若冰霜的臉,去哪兒?難不成……要單挑?

仙界是有這種土規矩,叫做單挑局。

若是情敵或是有恩怨紛爭之人,一人提出單挑,另一人是不能拒絕的。

而面前這人,長着就一副仙術很厲害的樣子,那打起來,怎麼可能贏得了嘛?

我瑟瑟發抖,立馬開始自救計劃:「仙君,我仙術不精,從來沒有哪個仙術能一次用好的,從上修學院開始就是個學渣,復讀三年才考上的,這次我也沒想到我會被調到這裏,我能力實在是不及您半分,所以您看咱倆這仙術差的也不是一點半點的……」

我話都說成這般了,您還好意思和我打麼?

他沉吟半晌,開口道:「別人都是緊着誇自己,你倒是挺誠實。」

我:「不是,仙君你看這……」

他推開一扇門:「這是107辦公室,以後你就坐我對面。」

我:「啊?」

他:「你啊什麼?」

我弱弱試探:「所以你是107的……」

他沒回頭,徑直走向辦公桌:「我是107的主管,你以後跟着我。」

我又看了看房中的佈置,這房間分爲裏外兩間,空曠的外間就只有兩張桌子。

我又弱弱道:「那107一共有幾位……」

「兩人。」他坐下,疊着腿,轉頭看我:「就你和我。」

我看了看這個起碼能容得下二十個人來開會的107辦公室。

偌大的空間就兩個人,他又看着我不說話,我這人受不了這種尷尬氣氛,不自覺的沒話找話:「那……這大的啊,兩個人挺浪費。」

他略一沉吟:「以前是給我派了不少人來過,還說是每屆的狀元。」

我:「啊?」

「但實在太笨了,都被我退回去了。」

我:……

就瞬間糾結了。

糾結的是應該趕緊跪下承認自己是個廢物讓他趕快將我也退回,還是在他面前表示自己會努力幹加油幹,一定會比那些笨蛋強?

一般人肯定是後者吧。

我清了清嗓:「仙君,我其實就是個廢物點……」

心字還沒出口,他合上眼前的一個書冊,似是想起什麼:「對了,我在那幾人的履歷表裏,還給他們打了不合格。」

作爲新人,履歷表上若是有一項打不合格,輕則一年不得回家,重則待崗待改進。

他問:「你剛纔說你是什麼?」

我昂着頭:「我其實老早就崇拜仙君,想和仙君好好幹了。」

「哦……」他玩味的看了我一眼:「那就開始吧。」

瞭解完我那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簡歷後,他眉頭深鎖:「你這個……入職半年一個妖怪都沒打過?」

我點點頭:「啊,是啊,小妖怪們都可乖巧的呢。」

他挑了挑眉:「是麼?」

他揮了下衣袖,眼前忽然一片雲山霧罩,撥開層層迷霧,出現了一片大森林。

我眨了眨眼。

一個棕黃色的小松鼠,提着個小竹籃,走過來對我道:「姐姐,喫個蘑菇吧。」

我瞬間被他無辜的水汪汪大眼睛所治癒:「好啊……」

「啪」的一聲,松鼠倒地,口吐白沫。

我登時憤怒:「誰這麼不愛護小動物?」

楓仙君站在不遠處,看着我,挑着眉梢:「捨不得?」

我雖被他的威壓所壓制,但還是覺得這麼道德淪喪之事我必須指責:「這麼可愛的小動物,你怎麼下的去手?」

他悠悠走過來,慢條斯理道:「你這麼善良,乾脆改名叫白蓮?」

我:……

他看着松鼠:「這裏是個幻境,裏面的妖,都是犯了殺戮之罪。你眼前這隻所謂的可愛松鼠,曾經屠了一個村子,而在這森林深處的,每一個都是惡貫滿盈。」

他轉頭看我,眼中光影明滅,透着危險的意味:「現在,你還覺得不該滅了他們?」

我再不滅了他們您那嫉惡如仇的眼神就得滅了我。

我立馬朗聲答道:「那必須,這些披着可愛小動物皮的混蛋,必須手刃了他們。」

他點點頭,「好,還算能聽得懂話,上吧。」

然後他就一副觀衆的模樣,坐在一旁喝茶去了。

事實證明,說出的大話,都會成爲身上流出的血。

當我第十次被這松鼠拿着個大樹叉子貫穿時,我聽到不遠處,楓仙君重重的嘆了口氣。

可不幸的是,這個幻境,疼是真的,傷卻是假的。

所以我雖然疼的齜牙咧嘴,但只要他在那邊按了歸元鍵,我身上的傷立馬消失,他則在那邊淡聲:「再來一次。」

第三天,我累倒在地上時,依然沒有打敗那隻松鼠。

恍惚中,我聽到他自言自語:「這個松鼠的設定是不是有點問題……」

我淚眼婆娑的爬起來,感動於他終於和我有了一樣的認知:「是吧,楓仙君,你也覺得設計這個的人喪心病狂是不是?你說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設計出這麼反仙友的幻境程序啊……」

半晌,我聽到他說:「是我。」

那天,也不知是不是他調了程序,我感覺那隻松鼠殺我的方式變得特別兇殘。

晚上,借調生都住在統一的宿舍,四人間。

同宿舍的幾個小仙女晚上睡不着,嘰嘰喳喳討論誰是渡界司最帥的仙君。

「我覺得楓仙君吧,雖然帥,還是太冷了。」

我躺在牀上無聲點頭,這地方終於有點清醒的人了。

這人繼續:「我還是喜歡元律仙君,那纔是暖男呢……」

我:……

另一人道:「元律仙君你們還是別想了,你們知道123的海安仙子麼?聽說她和元律仙君兩家早就定親了,只是人家兩人現在都醉心事業,所以還沒有結仙侶。」

「郎才女貌呀,聽聞他倆還是三年前的男女狀元呀。」

「真是,兩人有才有貌又有好姻緣,真是令人羨慕。」

「誒?仙桃仙子……」開始那人突然發聲:「楓仙君和元律仙君,你喜歡他們二人中的哪個呀?」

我:「我願爲南樂仙君清掃煉丹爐一年,換……」

換我和這二人都永不相見。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我那悲鳴般的許願,第二日一早,楓仙君居然不在。

只給我留了張紙條在桌上,說有事上午半天不在,讓我自行安排。

快樂來的着實突然。

我本來起的就晚,這麼一算,還有時間去食堂喫個飯。

結果就樂極生悲了。

昨晚討論的主角之一,海安仙子,和她的一二仙友,剛好喫過飯從食堂出來。

遇到我,她先是一愣,繼而客套笑了笑:「仙桃,好久不見。」

我點點頭,側身進了食堂。

後面仙友問道:「海安,那是誰啊?」

只聽她輕聲道:「是我在修學院時的同學。」

那仙友驚訝道:「那她真是有福氣,居然可以做你的同學,我要是上學時也認識你便好了。」

海安笑道:「其實也沒有很熟啦……」

確實不是很熟。

畢竟我不過是替她遭了一頓天雷而已。

剛打好飯,走了兩步,抬眼又看到了元律。

我看着盤子裏的三個肉夾饃,着實有點不捨,於是還是找了個地方坐下喫了。

誰知他居然也端着盤子走了過來。

還若無其事的坐在了我的對面。

我權當對面是空氣,咬了一口肉夾饃,突然聽到他說:「你若只想喫肉,餅可以給我。」

我笑道:「仙君看不起誰呢?三個肉夾饃你當我喫不了怎麼的?仙君要想喫餅,自己去拿。」

他就再沒說話。

沒錯,我與這二人,是有一段孽緣。

那是三年前,我還在凡間修學院時候的事了。

那時班裏成績墊底的,不過就是我和我那個難兄難弟小刺頭。

反正不是他倒數第一就是我倒數第一,兩人輪流坐莊。

某一天,突然來了兩個轉校生。

就是海安和元律。

當時因爲我和小刺頭都學習太差,老師覺得會影響其他有飛昇機會的同學,於是讓我倆分別獨自坐在倒數第一排和第二排。

海安和元律來了,老師不知怎麼的,突然又對我二人燃起了希望,讓海安和元律對我和小刺頭進行一幫一學習扶持。

本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精神,元律被安排坐在我旁邊,海安則被安排在小刺頭旁邊。

元律確實是個好老師,而且也有耐心,有一說一,我在他的幫助下,確實捏訣有了進步。

聽說他和海安本來去年就要考試飛昇的,只是因爲一些事情耽誤了,所以才臨時插班到我們班。

因着二人一起來的,很快班裏就傳開了八卦,說他們是男女朋友。

海安總是笑臉盈盈的解釋:「沒有的啦,我和元律就是鄰居,你們別亂說呀。」

後來,在海安的提議下,我們四人還組成了學習小組,由他和元律一起給我和小刺頭答疑解惑。

每天下午放學後,我們學習小組都在教室裏學習一會兒。

我和小刺頭開始都覺得,能遇到海安和元律,簡直是上輩子積了大德。

我那陣子成績突飛猛進,甚至有一天,我居然練出了一丟丟的識海。

我興奮極了。

識海是飛昇的必要不充分條件,是仙者的一片意識之海,用處極大。

他可以用於存放仙符等物,什麼打架用的刀啊劍啊手絹啊,甚至出門要帶的零食衣服,也可以放進去。

就,有點像個萬能口袋。

識海修煉極度依賴天姿,這也是爲何凡人不糾結於修仙的原因。

因爲凡人再努力,修不出識海,也很難成仙。

當然,運氣特別好的除外。

在我開心的把這事告訴元律時,他看着也很高興,還鼓勵我繼續加油,一定能飛昇成仙。

那是一個溫暖的早上,教室裏只到了我二人,陽光傾灑入屋,在他周身籠了一層細碎的光。

我一下就有點恍惚。

晚上回來在牀上愣神了許久,我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好像,有點喜歡元律?

我居然早戀了?

這個想法在腦中炸開,我就有點慌。

畢竟多年來我奶奶一直教導我不能過早沉迷於兒女私情,要好好學習。

而且我早戀的對象還是元律,毫無缺點的元律啊……

一旦想明白了我可能喜歡上了元律這件事,我再見他,就總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我居然不要臉的想佔有幫我輔導的同學,我怎麼能有如此齷齪的想法!

第二日一早,我早早來到教室,在我和元律的桌子上,畫了條分割線。

這桌子被學校施過仙法,就是爲了防止學生塗寫亂畫,我費了好大勁,纔將分割線畫好。

一抬頭,元律站在我面前,旁邊還站着海安和小刺頭。

他皺了皺眉,「你在幹嘛?」

小刺頭看了看桌子,「小仙桃,你在練習畫直線?」

三人齊刷刷的看着我。

我硬着頭皮,迎上元律不怎麼好的目光,「就,你看這桌子也不大……咱倆同桌,這總是碰胳膊,影響你學習……」

這時,剛好進來不少老師同學,小刺頭和海安回了座位,元律坐下,看着那條線皺了皺眉。

他伸手捏了個訣,直接就把我辛勤了一早,費力畫的線給擦了。

我心痛不已,但還是掙扎道:「就那啥……你看,這條線有的話,咱倆就不會互相影響……」

他古怪看我一眼,「你什麼毛病,我沒覺得碰碰胳膊就能影響我學習。」

是不影響你,但影響我啊大哥。

而且越來越影響。

自從我發覺了自己對元律產生了那種心思,變得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心跳加速。

我覺得我沒法再坐在他旁邊。

於是我偷偷找到小刺頭,商量和他換個座位。

小刺頭倒是爽快答應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我纔到校,就被小刺頭拉到一旁,小心翼翼道:「待會兒進教室,可千萬別提換座位的事。」

我一臉懵的進了教室。

元律一副旁人勿近的模樣,渾身都散發着冷氣。

我坐下,小聲,「那個……」

他頭都沒抬,「你對我有意見?」

我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怎麼可能對你有意見?」

他將筆扔在桌上,「那你最近怎麼了?我怎麼你了麼?」

「因爲我,」我嚥了咽口水,「我……」

我對上他的目光,「我,我……」

我喜歡你。

「我姨媽來了!」

元律:「啊?」

我小聲:「就,你不知道吧,女孩子在這段時間,情緒特別容易不穩定。」

他愣了愣。

這事總算過去了。

畢竟那句「我喜歡你,所以怕與你接觸我會控制不住自己,」我實在說不出口。

誰知下了課他便出去了。

我上完廁所回來,桌上擺着一杯紅糖薑茶。

我指着這冒着熱氣的茶:「這,這哪來兒的?」

他頭都沒抬,「不是說喝這個管用麼?」

我呆呆地看着這杯紅糖薑茶,由衷讚歎:「元律,你懂的真多。」

他似乎有些微赧,沒看我,一邊快速寫字一邊道:「快點喝吧。」

我湊過去:「可你去哪裏買的啊?這附近沒有商店啊……」

「黃仙桃!」他扔了筆,「你喝不喝?」

我點頭如搗蒜,「喝,喝啊……」

紅糖薑茶,好甜。

喝完後,我好像對元律,更加喜歡了。

就連他低頭給我講仙訣,我都會不自覺看着他長長的睫毛髮呆。

我覺得這樣不是辦法。

於是我想了個主意。

我要對元律表白。

然後他一定會驚訝於我對他居然暗藏着如此不堪的想法,義正嚴辭的拒絕了我。

這樣我就可以斷了對他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學習了。

愉快的決定後,我準備了好久。

精準到每一個語氣,說出口的每一個字。

仔細想了想,還備了一個畫了粉紅色桃心的小卡片。

週五上課時,我給元律扔了一個小紙條。

「一會兒放學後和我去個地方唄。」

不一會兒,他傳了個「?」過來。

我回:「去了就知道了。」

他看了會兒,回了個好字。

下午下了第一節課,海安叫我和她一塊兒去上廁所。

誰知剛到廁所,她便將我一下壁咚在廁所牆邊,同時眼神複雜的盯着我。

這個姿勢由兩個女的來做實在太過詭異。

我忍着廁所詭異的薰香,清了清嗓:「海安你,幹……幹嘛啊?」

她又看了我許久,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小仙桃,我要和你說個祕密。」

我更恐懼了,「你該不會,對我有啥想法吧……」

她愣了下,隨即道:「你想什麼呢?我,是說……我是說……」她臉色一紅,「我實在忍不了了,我必須要告訴你,其實我和元律吧……是,是……」

「是已經定親的未婚夫妻。」

我像是被雷炸了一般愣愣道:「你……你說啥?定親?」

她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就,你知道的吧……一些修仙大家族,會有聯姻的傳統,但這都什麼年代了麼,我和元律都覺得挺迂腐的,怕同學們笑話,便一直瞞着……但是吧,我倆飛昇後,我肯定還是會嫁給他了。」

她拉了拉我的手,「你是我在這裏最好的朋友了,我實在忍受不了自己一直瞞着你這事,但是,你一定不要告訴別人呀。」

我木然的點點頭:「海安,謝謝你啊。」

她歪了歪頭:「你謝我幹嘛?」

謝你如此及時的告訴了我。

就差幾個小時,我就差點對有婦之夫出手了。

回到教室,元律抬頭看了看我:「你怎麼了?表情這麼僵硬?落枕了?」

我呵呵乾笑,「沒事,沒事……」

他放下筆,手就要向我額頭探,「發燒了?」

我忽的往後一退,他手滯在半空,皺眉道:「又怎麼了?」

我呵呵呵了三聲,「沒事,沒事。」

他看了我半晌,「你,那個……又來了?」

我:……

緊接着,他又輕聲嘀咕:「可日子,不大對啊……」他頓了頓,「你最近是不是學習太緊張了?」

我:「是……有點,所以嗯……就紊亂了呵呵,呵呵呵……」

他皺了皺眉:「壓力別太大,你只要保持好現有的狀態,飛昇應該是很有希望的……」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嚥了咽口水,「就,元律吧,我是有件事要和你說。」

「我今晚呢……有點事,所以,和你約的那個,就先取消哈。」

他倒是沒說啥,只說:「嗯,你早點回家吧,只是你身體真的沒事麼?疼麼?」

我擺擺手,「沒事沒事,喝點熱水就好了。」

這一下午我都沒聽進去課,元律只道是我身體不舒服,還主動去幫我買了個暖水袋,說讓我暖暖肚子。

最後把我肚子暖的蠕動的特別快,導致還沒下學,我就餓了。

放學後,我收拾了書包,拔腿就跑。

學校門口有一家米粉店。

我進去坐定,叫了碗酸湯米粉,正準備狼吞虎嚥一番,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小仙桃?」

我抬頭一看,這不是我們班的班長展小猛麼?

我嘴巴佔着,只能含糊不清的和他打着招呼:「班長,諾也奈刺米想麼……」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乾脆坐在我對面,也叫了一碗紅燒牛肉米線。

展小猛人一點不如其名,長得乾乾淨淨的,完全不猛,就像個古代書生,他邊喫邊嘆氣,邊喫邊嘆氣,直到把我嘆的不行了,我終於騰出嘴問了句:「班長,你咋的了?」

他這纔打開了話匣子:「我今天吧,和隔壁班的段粼粼表白了,結果她特別乾脆的拒絕我了,我就很難過……」

他從書包裏取出一隻毛筆:「這是我上次去靈山玩,得了仙獸的毛,做成的一支筆,本想送給她做定情信物的,結果,哎,她話都沒讓我說完,我連拿出這支筆的機會都沒有。」

聽着是挺慘的。

於是我安慰他:「班長,沒事,失敗是成功之母,一次失敗沒事的,嗝……總會成功的。」

他撇了撇嘴,「可我看到這支筆就會想到她,看到就會想到她,要不然……」他突然把筆推到我面前:「給你吧……」

我:「不……合適吧……」

「有啥不合適的?」他道:「我看着也傷情,你留着用,就當你陪我說說話,我對你的感謝……」

我:「……啊,這……」

他:「彆扭扭捏捏了,」說着便拎過我的書包,「我給你裝進去啊。」

嘩啦一聲,我包裏東西散落一地。

展小猛看着一地狼藉:「你……你包裏東西挺多啊……」

我和他一起俯身去撿,他突然「咦」了一聲,「這是……」

是我給元律做的小桃心卡片。

我臉刷就紅了,正要伸手取過來,好巧不巧,小飯店的門開了。

元律、海安和小刺頭,還有幾個別的同學,站在門口。

此時,我與展小猛相向而坐,我拿着展小猛的毛筆,他拿着我的卡片。

人羣中不知誰吹了聲口哨。

「原來小仙桃和班長是一對啊!」

「班長搞定了班花,厲害厲害啊!」

我急着要解釋,但展小猛卻一臉沉默,海安則瞪大雙眼:「小仙桃,你……你居然沒有告訴我,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麼?」

真是太亂了。

亂到我都沒注意到元律是何時走的。

但好像,他也不大在意。

因爲之後的日子,他還是該補習給我補習,該與我說話便說話,彷彿與之前沒什麼不同。

但態度卻疏離了不少。

我曾想過是不是那日的事惹他不開心了,可他也從來沒問過我那日的事。

畢竟他是有主的人了,估計對這些事,也不大在意。

態度疏離,也許也只是我的錯覺。

因爲那時已臨近飛昇考試,每個人都很緊張,就連整個班裏的氛圍都很嚴肅。

若是就這麼相安無事的直到畢業,也許我們如今見面,還能作爲昔日同窗,敘敘舊。

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那些事。

「元律……」海安甜美的聲音將我拉回今朝,我抬眼看去,她正站在我和元律的餐桌旁,溫柔的問元律:「剛纔不是說不餓麼?你怎麼來食堂也不告訴我一聲的。」

元律沒說話。

她隨即看向我:「這是小仙桃麼?好久不見,恭喜你飛昇啊……」

我點點頭:「是好久啊,距離咱倆在食堂門口相見,也就過了十五分鐘吧。」

說罷,我便收了餐盤,徑直走了。

出門前,不經意回頭,海安正坐在我方纔坐過的位置上,對面元律也未動,她好像……

好像在哭。

我可管她哭不哭的。

出了食堂大門,楓仙君既然不在,難得放鬆,我也不想回去那勞什子幻境去自我摧殘,於是便溜到大街上閒逛。

渡界司所在的地方,算是整個仙界最繁華的地段之一,不像我們山管司,處在一個地廣人稀的郊區。

誰知這一遛,居然遛到個熟人。

我的師姐重畫,揹着個小挎包,正行色匆匆的向前趕着路。

我大喜,這麼多天的摧殘,可算見到親人了。

「師姐啊!」

重畫一個回頭,見到我,倒是驚了一驚:「小仙桃?」

我小跑上前:「師姐,你怎麼來這裏了?」

她嘆了口氣:「這不是南樂仙君,最近新研製了一個火鍋底料配方麼?只在他的山頭賣,每日限量,都賣瘋了,我今日打牌輸了,就被他們安排來排隊買了。」

她看了看我,「小仙桃,你還好吧?」

我頃刻眼淚汪汪:「師姐,你知道我的領導是誰麼?」

師姐愣了下:「當然知道啊,不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楓仙君麼?」

我疑惑:「是啊,可……你咋知道的?」

這幾日實在是太累了,我根本就沒來得及和他們打電話吐槽。

師姐眨眨眼:「借調手冊上不是寫了麼?」

我歪了歪頭:「借調手冊?」

她點點頭:「對啊,借調手冊上寫了咱們山管司借調人員被分到的部門,就是渡界司107,主管是楓仙君,上面不是還有他的照片和個人簡介麼?」

我還是不明白:「不是,爲啥他要借調咱山管司的人啊?」

「額……」師姐想了想:「也許他大愛無疆,喜歡輔導差生……」

我淚都快流下來了,他怎麼會是喜歡輔導差生,明明是喜歡折磨差生!

回過神來,我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等一下,爲什麼我沒看到那什麼借調手冊?」

她眨眨眼:「你沒看到麼?不會啊,那手冊不就放在……」

她一拍腦門:「哎呀,那天涮火鍋,他們怕桌子髒了,拿來墊鍋底了……」

我:……

真是一羣親師兄師姐呢……

她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回去一定嚴肅批評他們,可師父也沒和你說麼?」

我:「沒……」

她道:「師父也太不靠譜了!」

我:……

她嘆了口氣,又道:「不過師父那人嘛,丟三落四,也正常,其實我們當時想的是楓仙君應當用不了三日就會將你清退回來的,畢竟聽說之前分給他的狀元也都沒堅持過三日的,沒想到你居然呆住了……」

她又湊近,擠眉弄眼:「小桃桃,楓仙君可是仙界衆仙女心中的白月光,多少仙女對他即想遠觀又想褻玩,他該不會是貪戀你的美色,想吞了你這個小黃桃吧……」

我呵呵乾笑,想想這幾日我被那松鼠弄死無數次他眉毛都沒皺一下,想都沒想便道:「不可能,他又不喜歡女的,他和盧席仙君是一對……」

「什麼!」師姐的聲音響如洪鐘,「你說楓仙君,喜歡,喜歡男人?!盧席仙君?!」

我趕緊拉住她,「你小點聲……」

我拍拍胸脯,心道還好大街上人不多,結果往後一轉頭,就看一排人,整整齊齊站在馬路對面,目瞪口呆看着我。

是一羣渡界司的仙君仙子。

不是,這大白天的,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大明大方的出來逃班呢?

仔細看了看,他們有人還拿着仙杖,衣服也是髒兮兮的,看來應是剛從外面回來……

就奇了,就是這麼巧,就被我給碰到了!

過了大概三秒,人羣爆了。

「楓仙君喜歡男人?!」

「盧席仙君?」

「天啊!」

人羣中,幾個仙子臉色難看的很,其中不乏有快哭出來的。

一個仙君則變出一面鏡子,對鏡道:「盧席仙君有我美麼?看來這次,我許是有希望了呢……」

我頭冒黑線,趕緊上前:「衆位仙友,瞎說的,瞎說的,請勿傳播哈……」

但明顯沒什麼作用。

有人直接指着我道:「她,她,她就是107的那個小仙女,她說的肯定沒錯!」

「欲蓋彌彰啊!」

「今天出來這一趟值了!」

人羣中喧譁聲一陣高過一陣的。

我師姐看着這陣仗,湊過來道:「渡界司的人就是活潑哈,那啥……我得趕緊搶底料去了,再晚了就沒了,小仙桃,保重哈。」

她捏了訣就遁了。

正當我一籌莫展時,一個清亮嚴肅的女聲傳來,「渡界司的人在大街上喧囂,成何體統?」

人羣瞬間安靜如雞。

看樣子,該仙子起碼是渡界司的部門主管。

一頓正經訓斥後,衆人如鳥獸散,我也想默默混在其中溜走,卻腳底像生了根,走了走不動。

是她對我施了定身的仙術。

待人羣散盡,這名仙子款款走到我面前。

她比我高半個頭,此時微微低頭看着我:「你就是107那個小仙子?」

我弱弱的點點頭。

她咳了一聲:「既然來了渡界司,即便是借調,也要注意言行舉止,萬不可給渡界司丟人。」

我點頭如搗蒜:「是,是,仙子教訓的是,我以後一定嚴格要求自己。」

她揮了揮衣袖,解了我的定身術。

我剛要走,她又輕輕伸出一隻手攔了下,我愣了愣:「仙子可還有何指教?」

她臉微微紅了紅,目光躲閃到別處:「就你說的……他喜歡男子的事,可,可是真的?」

眼前浮現出楓仙君的那張臉令我瞬間求生欲爆棚:「不是不是不是,當然不是。」

她看了看我,輕聲:「那便是極好的,他那樣的人,想想也不會看上盧席仙君的。」

「以後,切不可隨意亂說了。」

「是,是。」

接着,她又變出一個手帕給我,「你初來乍到,許多規矩怕是不甚明白,楓仙君一向繁忙,若是再遇到方纔的事,可以燃了帕子,本仙子自會來幫你。」

我接過帕子,內心有些惶恐,嘴上繼續說着客套話:「這,小仙承仙子大恩,還不知仙子大名……」

她道:「我是希永仙子。」

哦哦,希永仙子。

嗯?希永仙子?

那不是渡界司常年戰鬥力排名第一的女仙麼?

所謂男楓女希的那個希永?

待我反應過來,她已揮了揮衣袖,走了。

我揣着帕子,想着我今天上午估計是水逆,還是躲回辦公室的好,便也捏了個訣,飛回了107門口。

誰知推開門,一眼便看到楓仙君正坐在桌邊,手邊還擺着一碗糖水黃桃。

師姐的話不知怎的就在我耳邊響起。

「他該不會想吞了你這個小黃桃吧……」

我不自覺的抖了一抖。

「回來了?」他看都沒看我一眼,翻了兩頁書:「本仙以爲你在幻境中獨自刻苦練習,還怕你不得要領匆匆回來,結果趕回來才發現,幻境壓根今日就沒打開。」

我呵呵乾笑:「領導,我去喫早餐了……」

他看了眼表,「哦,十點半,確定喫的是早飯不是上午茶?」

我滿頭黑線,明顯他心情不悅的很,正絞盡腦汁欲解釋,盧席仙君突然衝了進來。「老楓,大事不好了……爲,爲何外面都在傳咱倆是一對?」

我更顫了顫。

楓仙君倒是不慌不亂,看了看他:「你先把氣喘勻了再說。」

我默默的縮了縮。

盧席喝了一口水,氣憤道:「就是,說是從你這兒新收的小仙女那兒傳出的消息,說我和你是一對,你知道不?這事已經傳到我爺爺那兒去了,你新收的那個小仙女在哪兒呢?我必須和她對峙!」

楓仙君向他身後輕點了點下巴。

盧席轉頭看向角落中的我,目瞪口呆道:「你,你不是那個,那天那個……」

我呵呵乾笑:「好久不見啊,盧席仙君。」

他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不對啊,是你傳我和楓仙君是一對的?」

我弱弱道:「也不是故意的……就那天相親,你倆不是那個……那個……」

楓仙君突然出聲:「哪個?」

不是,大哥你那天表現那麼曖昧,你問我哪個?

盧席仙君一拍腦袋:「明白了,你誤會那天楓仙君是來捉姦的?怪不得你還和我說什麼真愛不分性別……」

我小聲道:「難……難道不是麼?」

「哈哈哈哈哈,」盧席大笑道:「老楓,你看,我就說你演技不行吧,你還不承認。」

楓仙君皺了皺眉:「我那天演的,不是因着你工作不認真,不好好加班卻出來相親,所以去現場斥責你的負責人領導麼?」

我:……

盧席:……

他看着沉默的我倆,終於有些懷疑自己:「我演的……不是那麼回事?」

這時候如果說,是啊是啊,領導你演的真的不是那麼回事,那我就是個傻子了。

我耷拉着腦袋:「不,現在想想,楓仙君演的,確實是那麼一回事,是我自己思想齷齪,想偏了,這事都怪我。」

盧席仙君嫌棄的看了我一眼。

「那啥,老楓,現在不是探討你演技的問題,你知道麼?我爺爺知道了這回事,給我打了電話……」

「我回頭和老爺子解釋一下。」

我默默的自己取了一杯水,想撫慰一下我乾渴的喉嚨和心靈。

「不不不,不能解釋!」盧席仙君連忙道:「你知道麼?他們聽說我的緋聞對象是你的時候,沉默了三秒,然後對我說了一句話。」

楓仙君抬頭:「嗯?」

「他們說,盧席,你總算出息了。」

我一口水差點卡進氣管。

盧席仙君無語道:「他們很高興你知道麼?就差放鞭炮了……然後說沒想到我一直不配合相親結婚原來是對你有想法,突然就覺得我是家族之光了。」他上前湊了湊:「所以,你要不犧牲一下小我,配合我再演一段時日怎麼樣?」

楓仙君想了想,「可以是可以,只是……」

他抬頭,向後靠了靠,一隻手輕輕敲打着桌面,「我都犧牲名節幫你了,你怎麼謝我?」

盧席顯然是個從小被寵壞的富N代,沒有什麼和這種老狐狸大魔王的鬥爭經驗,不知世間之險惡,說話不過大腦,直接上來就信誓旦旦:「那自然是上天入地,肝腦塗地……」

「那就好,」楓仙君輕輕勾了勾嘴角,「不用那麼麻煩,就幫我一個小忙。」

盧席拍了拍胸脯:「沒問題!」

他指了指我:「仙桃仙子,需要一個陪練。」

默默喝水的我:「啊?」

當得知要進入幻境當陪練後,盧席展現了一分鐘反悔的絕佳技能。

他哀嚎:「我說的是上天入地,沒說還可以入幻境,啊……我不去!我不去!」

當然,在這裏,他和我一樣,都沒什麼話語權。

他吵吵了不過半分鐘,我們兩個就一起被楓仙君丟到了幻境中。

盧席看了看眼前美的像加了濾鏡的快樂大森林,抖了一抖,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他苦大仇深的看着我:「沒辦法了,咱倆如今只能打配合,多活一分鐘是一分鐘了……」

我點點頭:「好。」

他疑惑道:「你怎麼這麼淡定?一點也不怕啊?這裏可是被譽爲大魔窟的幻境,剛做出來時,就沒人能在裏面待超過半個小時,我記得也就希永仙子吧,在裏面呆夠了半個小時,出來也是臉色都白了……」

「半個小時?」我不解道:「可我每天至少在裏面待8個小時呢……」

盧席嘴角顫了顫:「你……你莫非就是傳說中的……」

我:「意志堅強?」

他:「受虐狂?」

我:「……咱倆還是打怪吧……」

我從識海中取出仙杖,以一種東道主的心態和盧席介紹:「我如今對這裏比對我宿舍還熟,你看到那隻松鼠沒?我昨天被他殺了8次,你看他那樣子是不是還挺可愛的,要先攻擊他的左耳……」

盧席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慨嘆了句:「果然,物以類聚,怪不得他留下你……」

我沒聽清:「什麼?」

他搖搖頭:「上吧,我在前,你在後,我攻擊他左耳時,你就打他眼睛……」

說實話,盧席仙君雖然看着不大靠譜,打起架來倒也是利落的很。

這次和他一起打配合,我二人居然幹掉了那隻松鼠。

盧席顯然也很激動,我倆簡直都快開心的滿地打滾了。

本要繼續向森林深處前進的,盧席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一拍腦門:「糟了,是鬧鈴,我怎麼忘了?」

他抱歉向我一笑:「不好意思啊仙桃仙子,今天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啊。」緊接着,他向天大喊:「老楓啊,暫停啊!我得去看我家夢夢的演場會了!」

我本以爲這種理由,一定會被楓仙君給冷言駁斥的,沒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盧席笑嘻嘻的和我揮手再見。

盧席走後,楓仙君看了看我,點頭道:「今日還是有些進步的,盧席很擅長打配合,你要和他多學習。」

我點頭如搗蒜,領導居然誇我了,趕緊表決心:「領導我一定繼續努力。」

他遞過來一碗糖水黃桃,「休息下吧。」

這個待遇實在讓我受寵若驚,可看着碗裏被切成一片片的黃桃,師姐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

「他該不會想吞了你這個小黃桃……」

我抖了一抖,真是造孽。

他抬頭:「怎麼了?」

我想了想,斟酌了下語言,還是不怕死的問:「領導,爲啥賞我喫黃桃呀?沒啥別的意思,我就想知道,嗯,就是蘋果啊,梨啊,這些水果也挺可愛的啊,爲啥沒被你選中呢?」

很好,很傻很天真,一定不會讓他看出端倪。

他還真認真想了想,「因爲我喜歡喫黃桃。」

我呵呵道:「那,哈哈,挺好啊,黃桃,黃桃是個好水果。」

「確實是,」他起身,「而且你碗中的,是南樂仙君送我的,永極樹結的黃桃,糖水是天河三年凍水的精華煉製,喫了可以迅速恢復仙力和活力,是滋補佳品。」

我愣了愣:「這這這,永極樹的黃桃?」

誰不知道那樹結的果子最爲滋補仙力,別說凡間修仙一族了,就連這仙界,也是一果難求。

我勺子都打顫了,「這,這太貴重了……都不大敢嚥了……」

「這有什麼貴重的?」他無所謂道:「我之前幫過南樂仙君個小忙,他每年給我送好多,我都喫不完,去年我太忙,還壞了不少。」

我好奇的問:「啥小忙啊?」

能讓那位據說常年生人勿近的南樂仙君巴巴的給他送桃子。

他倒了杯茶,「就救了他的命而已。」

我:……

大哥,你咋不姓凡叫爾賽呢……

想到這裏,我突然想到,大家都楓仙君楓仙君的叫,好像從未提到過他的姓。

領導都賞我黃桃喫了,我還不得關心關心領導。

「楓仙君,本着尊敬的態度,我還不知道您……姓什麼啊?」

他拿杯子的手頓了下,一臉疑惑看向我。

「我沒有姓。」

沒有姓?難道是孤兒?

我恍然大悟,所以,這是個勵志故事啊!

一個孤兒,努力上進,不懼命運,奮發圖強,最後成爲了渡界司最厲害的仙君。

簡直就是小說男主角啊!

我立刻對他產生了濃厚的同情,「那想必你喫了不少苦……」

他皺眉瞥了我一眼,「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啊?」

他拿起筆來,低頭寫字:「你在修學院的時候,沒學過仙界史麼?」

我點點頭,不明白他問我這幹嘛,「仙界史,上過修學院的都學過啊。」

他突然笑了,看向我:「你真學了?」

我心虛道:「額,因爲不是必修課,確實上課有時候也畫畫小人……」

他突然道:「必修課我看你也沒少畫吧……」

我:「啊?你咋知道的?」

他搖搖頭,喝了口茶,嫌棄的看了我一眼:「知道上古五大仙族麼?」

我點點頭,那必然知道啊,「金木水火土嘛……」

他指了指自己:「我是木家人。」

我:「啊?」

木家人?

如今仙族,大體分爲兩類。

一類是我們這樣的凡間飛昇一族。

一類是仙界本就有的仙人一族。

而上古仙族,是仙人族最爲古老尊貴的仙族,因爲太過尊貴,都只單字爲名,不冠姓的,每個家族之人的名字,都是以自己那繫命的。

比如金家,就可以叫鈉、鎂、鋁、鉀、鈣……

他說他是木家。

所以是楓啊……我個傻子,居然沒有想到!

我結結巴巴道:「那領導你莫非是……木家的出仕人?」

上古仙族,一般每一輩,都會有一個出仕人。

出仕人代表自己家族,在仙界擔任職務。

除了出仕人之外的上古仙族其他人,一般就很少過問世事了,一般人也很難見得到。

他點點頭:「嗯。」

我都快要跪下了,這可是活着的上古仙族出仕人啊,不是書上的那種插畫啊。

他看着我,一副無語的樣子:「雖是上古仙族,我們也繁衍的,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你不要用那種看活化石的眼神看我。」

我這才趕快進行了下表情管理。

當然也沒忘記拍馬屁。

「領導,我本來就很崇拜你了,現在更加崇拜你了呢。」

他點點頭,受用的同時不忘指了指幻境:「黃桃喫差不多了吧,進去繼續吧。」

我戀戀不捨的吞下最後一片黃桃,磨磨蹭蹭進了幻境。

可進來纔想起來,我方纔,已經把識海中的仙符用完了。

因爲每次我都是沒打幾下就掛了,仙符都用不完,所以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我一時呆愣在原地,這,沒了仙符,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來了一隻萌萌的小鹿,揮舞的小蹄子上都是細細的針。

我心一橫眼一閉,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打不過了,乾脆站着等死。

誰知半天,卻都沒有痛感傳來。

再一睜眼,小鹿早已不見,楓仙君站在我面前,眉頭緊鎖:「爲什麼?」

我小聲道:「我,我仙符用完了。」

他皺眉上前,伸手探到我額前:「用完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剛纔也就用了六十來張仙符,一個普通仙子的識海,至少可以裝1000張……」

他的手一頓。

「你……識海受過傷?」

我心下大駭,其實謊話我都想好怎麼說了,卻沒想到他一下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

他手放下,看着我道:「你的識海受過很重的傷,雖然縫縫補補,如今從外已看不大出來,但仙符多了,卻有再次崩壞的風險,對麼?」

都這樣了,隱瞞也是徒勞,我點點頭。

他審視的看着我:「我倒是很好奇,你這樣,當時是如何通過飛昇考試的?」

我抬頭,輕聲:「我研究過歷年的考題,實戰考試,不過就那幾種,考試時間短,只要將仙符選用對,六十張之內,也足以完成考試的,所以,所以……」

他輕扯了下嘴角:「倒是挺會鑽空子。」

我咬了咬脣:「楓仙君……會將此事告訴考試院麼?」

他愣了愣:「你覺得呢?」

我抬頭:「識海是一個仙人最基本之物,我的識海……說實話在仙界就算個殘疾人,就算楓仙君告訴考試院,將我褫奪了仙子之身,也是無可厚非的……」

他默了半晌,轉身道:「我可沒興趣和考試院那幫老官僚打交道,識海又不是補不了,你倒也不必就如此沮喪。」

他朝天嘆了口氣:「這樣吧,從今天開始,我來給你補識海。」

我愣了。

他在說什麼?

補識海?

我搖搖頭:「怎敢勞煩仙君,補識海要耗費仙者多少精力,我也是知道的。」

他道:「你也不必推脫,畢竟我也不光是爲你。」

「以後我要帶你出任務的,你這六十張仙符用完了,打不了架,我還得去救你,還不如幫你補好,也好讓我省點心。」

我眨了眨眼:「楓仙君你……不會退我回去麼?」

都已經知道我識海有損了,還留着我做什麼呢?

他疑惑道:「我爲什麼要退你回去?你既然入了我107的門,我自然要將你教好,就算回去,你也是風風光光的回去。」

「只是補識海……」他猶豫道:「白日不行,最佳是晚上,可是晚上這裏也不大合適……」

他想了想:「你如今,是住在宿舍麼?」

我點點頭。

他嘆氣:「那沒辦法了,如今只有一個地方合適給你補識海,就看你願不願去了。」

他都願意給我補識海了,我跪下都來不及,還挑什麼地方。

我趕忙道:「哪裏我都願意去的。」

他愣了下:「那……自然好,今晚下班後,等我一起走。」

我點點頭。

晚上下了班,本以爲楓仙君定會帶我去個仙氣繚繞的仙洞,誰知他卻開車將我帶到了仙界中心街。

仙界中心街,是仙界仿凡間做的一個街區。

就……很凡間。

我看着開車的楓仙君,忍不住問道:「我們用飛的不好麼?」

他目不斜視盯着前方,淡聲:「有時候,我更喜歡開車的感覺。」

停車後,我看着眼前的高級公寓樓,不知爲何總感覺似曾相識。

想了半天終於想起,這樓,我在師姐有一次拿回來的廣告海報上看到過。

仙界最高端豪華的公寓樓。

這次倒是沒坐電梯了,楓仙君直接帶我瞬移到了頂樓。

看着他拿鑰匙開門,我不禁問道:「楓仙君,這是……哪裏啊?」

門鎖「咔嗒」開了,他邊推門邊道:「我家。」

我……家?

家?

家!

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他已經放好鑰匙,轉頭看我:「進來吧,換好衣服後,就先去牀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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