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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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搬到了我的對門,見面第一天我正好做了個小手術回來,七天沒洗頭。

而他還是那副人模狗樣,帥得讓我胎動。

江季上上下下地掃了我一眼,笑得溫柔又諷刺:「還是一點兒沒變。」

我七天沒喫口好的,想也知道自己臉色蠟黃,當初住院圖方便,甚至是穿着睡衣去的。

氣上腦門,我冷笑一聲:「對,你爹就這個鳥樣照樣看不上你,照樣甩你。」

果然,這下輪到江季臉色漆黑,他抿脣不再言語跟我一道進了電梯。

我按下十六樓,這廝居然不按樓層,心裏有疑惑但更有氣,所以我憋死不問。

直到他走到我對門,我才忍不住開口:「你跟着我幹什麼?」

江季伸手開了指紋鎖,把我當空氣,根本沒答話。

我愣了一會兒,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

心跳卻一直很快。

當然還是喜歡他。

只是他毒,而我脾氣臭還毒,我們三個月前一次吵架就徹底地掰了。

門鈴響了。

我套上浴袍去開門,江季這個臭不要臉的居然衣衫不整、頭髮半溼地站在門口勾引我。

「你幹什麼?」我拉着門,眯着眼睛一副防備的樣子。

其實心裏已經流口水了。

天知道我有多饞他。

江季微微地偏着頭,臉色有點兒尷尬:「淋浴壞了,能借一下嗎?」

「喲,你忘了自己剛剛那副嘴……」我好整以暇地抱胸嘲諷。

果然,這廝甩了臉色,睨我一眼就準備走。

「也不是不能借。」我連忙出聲阻止他。

畢竟誰叫我還是想泡他呢。

江季轉身過來,示意我讓開,我條件反射地讓開身子。

「講。」

他簡直是我肚子裏的蛔蟲,知道我絕不是好心人。

「幫我做飯……」我話還沒說完,江季腳步一轉又要走,半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狗男人,想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天天給我做飯,甚至早上還會哄我起來喫。

「就一個星期,你做飯順便給我帶點兒就行,我剛做完手術,喫外賣不太好。」我聲音軟了軟,我就不信他不心軟。

「生病了?」

「嗯,剛出院回來,你知道我又不會做飯……」

「你乾脆餓死。」江季聲音惡狠狠的,但人已經往浴室走了。

看着他修長挺拔的背影、誘人有力的腰線,我忍不住露出了得逞的笑。

他拉開浴室門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我掛在門把手上的內衣和內褲。

「別!」可惜阻止得已經晚了。

江季彎腰撿起我的內衣,長睫半垂着,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你變土了。」

我真恨不得扔他腦門上!

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搶來:「關你屁事,反正不給你看!」

隨口說的那麼一句話也能觸到他的黴頭。

「那你想給誰看?」江季臉色冷得好像能掉冰碴。

我就這麼給他嚇懵了,突然慫了:「去醫院太髒了,我就挑了以前便宜的,準備回來扔掉的,不想給你看到。」

剛纔給江季看到我出院這副樣子,我內心已經抓狂一萬次了。

聽我這麼解釋,他輕輕地笑了出來,像漾開的春水,撓人得很。

等他把門關上,我才意識到,這可是被我甩掉的前男友,憑什麼質問我?!

「不對啊!你已經被我甩了,狗男人!你管我給誰看!」我對着關上的浴室門無能地小聲吐槽。

突然門又被拉開,江季只露出半截身子,我的眼珠子恨不得掉進他的鎖骨裏。

「聽得見。」說完,他又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自己被擋在門後的腰腹,又瞟了一眼我。

分明是赤裸裸的勾引。

我恨不得扒開門進去,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手不受腦子控制,已經搭上了門使力推。

「想幹什麼,說說看?」江季按着門,笑得比霧氣還溼,繾綣又招人。

被他阻攔,我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收回手站直身子:「你沒帶毛巾,別用我的,洗手檯下面櫃子裏有新的。」

門被「啪」地關上,江季連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

開玩笑,就算要複合,我也不能當舔狗。

2

我捧着手機,邊看視頻邊去冰箱拿礦泉水。

鼻子就這麼撞到了廚房的拐角牆壁。

我是鼻子做的手術,一瞬間就感到不對勁,伸手一摸全是血。

由於暈血,我腿軟得跪倒在地,聲音帶着哭腔:「江季……」

完全沒想到他會出來。

江季就裹了一條浴巾,略帶焦急地跑了出來,看到我滿臉血跪在地上,本就冷白的臉更是不見一點兒血色。

只是我居然還有心思想別的,看到剛剛他藏藏掖掖的腰腹,我總覺得自己的鼻血來得更洶湧了。

他在餐桌上抽了一把面紙給我擦臉:「眼睛閉上。」

我不明所以,卻很聽話,感受到身邊的人蹲下來,倒有點兒後悔了,爲什麼要閉眼睛?

正準備睜開,人已經被打橫抱起。

「先去沙發上休息,我換個衣服帶你去醫院。」他的聲音帶着安撫性的溫柔。

江季換好衣服還特貼心地帶了一件大衣給我裹着,十分自然地牽着我的手下樓,完全忘記我們已經分手這件事了。

畢竟現在有求於人,我肯定不會缺心眼地提醒他,就勉爲其難地給他佔佔便宜吧。

嘿嘿,小手真滑。

進了急診室,才發現今天的值班醫生居然是我的主治醫生陳予。

「陳醫生。」看到是他我心情都變好了,原本因爲害怕檢查而緊張的身體也稍稍地放鬆下來。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江季抓我手的力道居然變大了些。

當初做完手術,臨到取海綿的前一晚,海綿已經在我鼻腔裏膨脹得十分巨大,我難受至極、坐立不安,離開病房出去轉圈。

正好碰到了當時正在值班的陳予。

最難捱的那一晚,我就這麼坐在自己的主治醫生身邊等到天亮。

「姜小姐?怎麼了?」陳予看到是我,挑了挑眉。

「鼻子撞到牆,出血了。」

陳予點了點頭,示意我坐在椅子上給他檢查。

每次坐在那個椅子上都是痛苦的回憶,我忍不住有點兒緊張。

陳予捏着沾了麻醉藥的棉條,溫柔道:「別緊張,我輕一點。」

他的眼睛溫柔、沉靜,我被安撫得放鬆下來。

棉條被塞進鼻腔較深處,我還是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身子。

「好了,出去等十分鐘。」

我走出急診室,和江季一起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才發現他情緒意外低沉。

「你怎麼了?」

「你有那個醫生的聯繫方式嗎?」江季沒看我,說的話輕飄飄的,好像沒話找話似的。

估計在轉移話題。

「哎,對哦,沒有,等會兒跟陳醫生要着試試看。」

江季聽到我的回應,突然轉頭看我,眸色極深,情緒翻湧。

我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鼻子裏塞兩條海綿有點兒不好看,下意識地轉開頭留了個側臉給他:「你幹嗎?」

「怎麼不看我?」江季聲音有些低啞。

我莫名地覺得他下一句話就是:「我不好看?」

想到這忍不住撇嘴:「有什麼好看的?」

誰知道江季這廝居然伸手捏我的下巴要把我轉過去。

現在也不算太晚,醫院裏來來往往還有人。

我氣急敗壞地拂開他的手,正準備教育他要注意影響,就聽到了陳醫生的聲音:「進來吧。」

沒再和他計較,進去給陳醫生檢查。

「沒事,只是傷口有點兒裂開,給你開的藥好好地用就行,別擔心。」陳醫生收了鼻鏡衝我笑了笑。

「陳醫生,可以……」我正準備開口和陳醫生要個微信,江季就出現在了門口。

他靠着門框,眼皮半斂:「走了,你沒喫晚飯,還得去超市買菜。」

陳醫生看了一眼江季,附和道:「快走吧,你是得按時喫飯,還要靜養,早點兒休息,不能過度疲勞。」

我被這麼一打岔,就忘了要和陳醫生要微信,乖乖地跟着江季走,直到坐上車,開出醫院纔想起來。

「你幹嗎打斷我和陳醫生要微信?」

「你還準備再生病?」江季等着紅燈,懶洋洋地。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成天咒我。」我小聲比比了一句。

哪兒曉得我純粹想着是不跟他吵,畢竟等會兒喫人嘴軟,這狗東西卻曲解成了我心虛。

「看來是真想再生一次病,去掛你陳醫生的號?」江季這句話陰陽怪氣至極。

「你有毛病啊!」我剛罵完意識到不對,湊到他臉前,「喲,您老人家不會是喫醋了吧?這可不興啊。」

紅燈剛好過,江季腳踩油門,我一下子就傾在他身上,給了一個帶牙印的吻。

江季低頭看着帶愣住的我笑:「投懷送抱還啃人,這也不興啊。」

跟着他進超市買菜。

「要喫什麼?」

「肉。」

「喫點兒清淡的。」

「那你還問我?你隨便買吧。」我白了他一眼。

江季輕笑了一聲,還是挑了塊牛肉走。

「你教我做飯吧。」我看着江季挑菜的樣子,莫名地有點兒心動。

江季沒抬頭:「你學這個幹什麼?」

我賤兮兮地笑,還沒說點兒欠打的話,我的酒肉朋友,閔瀾就出現了。

「何舟舟?你前段時間不是說你物色了一個新對象嗎?怎麼還是他?」

兄弟,真的,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江季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地黑成了鍋底。

他一言不發地扔掉手上的雞翅,順便又拿出購物車裏的牛肉,瞟了我一眼推車就走。

這人身高腿長,我沒反應過來就走了老遠。

我回頭報復性地指了指閔瀾,表示要和她秋後算賬,然後就狗腿至極地跑上前去追江季。

「哥哥,喫肉。」我拉着他袖子,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江季抬了抬手臂,輕而易舉地掙開我:「你還有的喫就不錯了。」

這人一直冷着臉,無論我跟他說什麼、解釋什麼,他都陰陽怪氣。

到了地下車庫,我的毒舌本性也剋制不住了,猛地甩上車門:「哥哥,咱不如先想想自己有沒有資格生氣,再給人甩臉色吧。」

「我是真沒想跟你複合呢,你上趕着搬來我家,怎麼還要我哄你啊?這有小情緒,不得自己消化嗎?」

「我都給您插隊了,您怎麼還不識趣呢?」

說完就爽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歇了下去。

可這江季已經是薄脣都有些白了,氣到極致了大概。

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我看他這幅樣子,已經懊悔得恨不得頭撞牆了。

可是怒氣上頭的時候,真的很難管住自己。

我閉了閉眼睛,正準備道歉。

江季就先開口,聲音清清冷冷,聽不出情緒:「我是挺犯賤的。」

不,您不犯賤!是我犯賤!

要不是我生病了,我已經去給您當舔狗了!

我還沒來得及表忠心,江季就打開手機給我轉了兩千塊,備註「洗澡錢」。

然後鑽進車裏,踩着油門走了。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停頓。

我還蒙在原地,卻只能聞他的車尾氣。

我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啊,哭了。

3

我給江季打了三個電話,那邊才通。

「誰啊?」一道嬌滴滴的女人的聲音響起,我氣得臉都走形了。

「我是他爹!」我憤怒地說完這句話,正準備掛,注意到了那邊吵鬧的音樂聲。

感情這貨跑去酒吧借酒消愁了?

我語調一轉:「你們在哪兒?」

大概是被我突轉的態度整懵了,那女聲愣愣地報出了酒吧名。

回到家,我飛快地擼了一個妝,換上戰袍就朝Total趕。

一進門就看到江季坐在沙發裏,手裏抓着一個酒杯,瞧着不像醉得人事不清,連電話都要別人接的地步。

那個嬌滴滴的美女,人倒是辣得很,一身低胸小吊帶,坐在他旁邊笑。

我踩着高跟鞋戰意十足地走過去。

「還認識我嗎?」我一把拿走了江季手中的酒杯。

他抬頭瞟了我一眼:「對門鄰居。」

真他媽給我整樂了。

旁邊的美女也是笑出了聲。

「笑什麼笑,他是我男朋友看不出來啊?我們鬧矛盾了,你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我憋着火看着這討人厭的美女。

「妹妹可別這麼說,你的手機號連備註都沒有,少糊弄我,追人也是要排隊的。」這美女顯然特別不好糊弄。

大概是聽到「排隊」兩個字,江季笑了出來,直勾勾地看着我,擺明了在諷刺我。

行,狗兒子。

你別後悔。

我朝他來了一個假笑,坐下撥通了閔瀾的電話。

「何寶,我錯了,你那天說得信誓旦旦……」

「不用道歉,我是認真的,現在就來Total,帶上你弟。」

「什麼?我弟?」閔瀾有點兒不敢相信,「我弟才十八,幾個月前剛成年,你他媽是不是人?你什麼時候對我弟起心思的,我告訴你!不可能!」

「兩千,快來。」

「好的,奴才這就來。」

江季,你給我拽,我用你的錢泡男人,你等着。

閔瀾大概是替他弟特地收拾過了,這白裏透紅的潮男小模樣,真好看。

也不知道閔瀾許諾了閔洲多少,他一看到我就甜甜地笑起來:「姐姐好。」

我瞟了一眼臉色漆黑的江季,好心情地笑起來,甚至猥瑣地拉住了閔洲的手,拖着他坐在我旁邊。

「姐姐剛給你點了酒,度數低也好喝,嚐嚐?」

「可是姐姐,我不會喝酒。」閔洲眨巴着他的狗勾眼看着我。

我像個老巫婆似的騙人:「沒關係,喝醉了姐姐送你回家,實在不行回姐姐家也行。」

閔洲聽話乖乖地喝了一大口,然後十分做作地被嗆到了。

我體貼不已地給他順氣,角落裏那傻白甜終於忍不住了:「何舟舟,你真當我死了?」

「喲,您不說話,我還真以爲您喝得把自己送走了呢。」我假意靠在閔洲肩膀上,嘲諷江季。

他的怒意從眼角眉梢盡數流出,收都收不住。

「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那個新對象,是不是比你年輕、比你懂事?」

江季再也沒忍住,站起身從我面前跨過就要走。

狗男人,每次都這樣,冷靜個屁,再冷靜你老婆就沒了,不知道吻我?

沒有什麼是一個吻不能解決的,除非他不帥了。

江季好像突然開竅似的,腳步一轉,彎腰抓住我的手腕就把我往外帶。

我被他拽得踉踉蹌蹌,走了兩步他還覺得不妥,脫下外套罩在我身上。

一直到了地下車庫,完全沒人了,我覺得是時候發生點兒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了,不然真的枉費我打扮這麼漂亮、這麼火辣。

所以我直勾勾地看着江季流暢、精緻的側臉。

看到他有所察覺偏頭。

「看什麼?再看看我哪兒不如那個小毛孩?」

好好的一個帥哥,偏偏長了一張嘴。

4

我萬萬沒想到,江季那天晚上被我氣大發了。

他送我回家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對!

明明住對門,我整整一個星期都沒碰到他。

週六的深夜,我實在憋不住了,只能趴在他家門上聽動靜,來觀察他是不是走了,是不是不要我、放棄我了。

然而特別社死的事情發生了。

「何舟舟?」江季冷淡中帶着一絲疑惑的聲音響起。

我腦子瞬間空了,連忙起身拽了拽我的小短裙跟他打招呼。

可是我的假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凝固了。

確切地說是他身邊那個辣妹。

Total酒吧的那個辣妹。

所以他消失那麼多天,是跟她好上了?

他是不是嫌棄我胸沒她大,屁股沒她翹?!

我氣得眼睛都紅了,惡狠狠地指了指江季:「渣男!」

然後掉頭就進了我自己家,反手惡狠狠地摔上了門。

嘴上這麼說着,我心裏還是希望江季能知錯就改,忍不住看了一下貓眼。

好傢伙,他居然帶那個女人進門了。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乾柴烈火。

江季,我們完了!

我越想越氣不過,翻來覆去地一整夜都沒睡好,以至於第二天眼下一片青黑,整個成了大熊貓。

但是罪魁禍首的江季,居然有臉敲我家門。

「什麼事?」我開了個門縫,努力地維持着平靜看他。

「她是我表姐,昨天來拿東西給她。」江季說着還拿出手機給我看全家福。

我真的想笑。

這混蛋爲什麼昨天不告訴我?!

大概是看出了我眼睛裏的質疑。

江季笑了一下,說了一句讓我把門甩他臉上的話:「讓你冷靜地思考一下,你捨不得我。」

關上門之後,我又打開,補了一句狠話:「滑天下之大稽!老孃沒你可以腳踏八隻船!」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捂着我的嘴擠了進來,把我摁在門上,清冽的氣息越靠越近,最後變成了一個吻:「嗯,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那可不。

「能不能多委屈會兒?」江季的吻又輕輕柔柔地落在了我的頸側,給我弄得五迷三道。

「也……也行。」

他的笑聲像撓人的鉤子,一點一點地把我的神魂偷走。

等我醒悟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累得手指頭都懶得動。

當然後悔也晚了。

「餓。」我輕輕地踹了一腳他的小腿肚。

江季居然不知羞恥地攔腰抱住我,挑眉問我:「還餓?」

「你去死吧!狗男人!你爹肚子餓!」我耗盡我最後一絲力氣把他推開,爬了老遠。

「剛剛還沒認清誰是爹?」江季掀開被子站起來,十分不知羞恥。

但是想到之前被他逼着……我氣得臉都紅了,一把掀過被子蓋住頭不再理他。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停止,江季走到我這頭掀開我的被子:「好了,別捂了,小心捂壞了,我去給你做飯。」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發現他目光溫柔得可以滴水。

背過臉不再看他,哼,穿上衣服倒是人模狗樣。

「朕知道了,小江子快退下吧。」

江季輕笑一聲沒答話,沒一會兒廚房裏起了聲。

他把下好的面端進來遞給我才陪我演戲:「微臣幸不辱命,皇上可有賞賜?」

「大膽刁奴,居然還敢討賞。」我接過麪碗就喫,根本不想理這個無賴。

可是後來這廝折磨我的時候跟我說,我不是個好皇帝,怎麼能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喫草?

我真的服了。

他怎麼樣都有道理。

江季再次很無恥地和我住在了一起。

想起當初那個雨夜,我和他吵崩了,他摔門而出,我不辭而別,不免心裏有些悵然。

其實我和江季之間的矛盾,根本沒有解決。

不對,應該說是這個傻白甜根本不信我解釋,也不想聽。

5

我暗戀四年,在一起三年,一共浪費七年青春的腦殘初戀結婚了。

爲什麼說他腦殘呢?因爲三年啊,三年,這廝愣是對我一點兒性趣也沒有。

後來我恍悟他可能是對我沒有興趣,所以我就跟他提了分手。

這人果然不帶一絲猶豫地跟我再見了。

由於我們分手得過於和平,所以一直在彼此的朋友圈裏躺屍。

大家都說他天生性冷淡,那天看到他結婚的朋友圈,我實在是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後知後覺醒悟的時候,面頰上已經一片冰涼。

其實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了。

那些生理性的淚水,大概是祭奠我無疾而終的初戀,黃粱一夢的七年。

但江季非是不信,吵完架之後又冷戰了一個星期。

所以在一個暴雨夜,我終於跟他爆發了,然後就掰了。

算了,安全感這種東西!江季想要多少,我就給他多少!

嗚嗚嗚,除了一張嘴別的都合我心意的男人我可不能再整丟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

我們公司來了一個實習生,我那便宜初戀韓止的老婆,段筱悅。

緣分就是這麼巧妙。

最可怕的是,這個女人也是個傻白甜。

私心上,我不想和她對線。

但作爲部門總監,她真的別怪我總是罵她。

在我一週把她罵哭第三次之後,我已經麻了,給她的實習打了個大大的叉,此人不能留。

江季平時忙得要死,難得比我下班早,就主動地來接我要帶我出去喫頓好的。

偏偏就撞到了來接小段的小韓。

這傻白甜可憐巴巴、委屈兮兮地跟我打招呼:「總監再見。」

「她是你總監?」韓止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

瞧他這樣子,我就知道小段平時沒少回去告訴小韓我白天是怎麼罵她的。

我好怕他腦補出一場我愛而不得的大戲,轉頭拉着江季就想走。

江季卻主權意識極其強烈地摟住了我的腰,十分傻白甜地和對方挑釁:「怎麼?」

韓止笑了笑,摸了摸小段同學的頭:「沒什麼,她不太懂事,平時給何總監惹了很多麻煩,改天我們一起請二位喫飯,算作答謝。」

人家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我當然僵着笑臉回絕:「不用不用,都是應該的。」

韓止的車絕塵而去的時候,江季的臉色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冷了下來。

這感情好,人韓止沒腦補我愛而不得故意爲難小段,是韓止對自己老婆的蠢有清楚的認識。

我家江季腦補我愛而不得故意爲難小段,純粹是對我人品的質疑。

當然,想到當初是因爲什麼和他吵起來,我還是耐着性子哄他:「怎麼不高興了?先去喫飯好不好?」

可能我的溫柔在江季的眼裏就是心虛。

我應該甩臉色大罵他傻白甜還腦殘,他纔會覺得我沒問題。

「呵。」他一聲冷笑,道盡所有嘲諷。

我深吸一口氣,冷靜道:「江季,你可千萬別給我得寸進尺,我跟他我早就給你解釋過八百遍了。

「況且我從來沒跟你翻過舊賬吧?你看我沒問過你有沒有前女友吧。」

「你問。」江季停下步子,站在寂靜的地下停車場裏,靜靜地看着我。

我納悶地「啊」了一聲,有點兒沒理解他的腦回路。

「沒有。」江季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摁在車上,「只有你。」

我承認我DNA都動了,他這個樣子好帥,說「只有我」的樣子好帥。

「如果我和你分手,我永遠都忘不了你。」江季垂着眼睫,剩下的話他沒說,我卻懂了。

那我和韓止分手,又憑什麼已經忘記了他?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

我不該以爲我三言兩語就能取得江季的信任。

這是愛情裏特有的慌張和佔有。

恨不得從生到死,只有你一個人。

6

我抬手勾住了江季的脖子,旁若無人地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吻。

「你聽,我的心是不是在爲你跳動?」我眨巴着眼睛煽情不已地看着他。

江季臉色不變,耳朵紅了。

不過完全讓江季對我沒有疑心還不是我的甜言蜜語,還得多虧韓止和段筱悅這兩傻叉。

韓止家裏有點兒小錢。

段筱悅這種水準,即使我給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叉以後,她還是留在了我們公司,我的部門。

她頻頻出錯、只會認錯卻屢教不改的工作態度,讓我每天都黑着臉回家。

江季問了我很多次,我都只是搖頭。

實在不想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到生活中,這種糟心事不該跟他分享。

他也沒再細問,給足空間。

杭州有一個很重要的項目,上頭居然要我帶段筱悅出去,說帶她歷練歷練。

我當時覺得天都塌了,言辭拒絕卻沒成功,只能捏着鼻子帶她出差。

成年人的世界,總是充滿了妥協和無奈。

果不其然,段筱悅給我的報表出了大紕漏,我給她重新標改讓她打印好明天用。

絕的事情是什麼?

段筱悅打印了原版。

我在會議室門口發現不妥的時候,想殺了她的心都有了,我那一刻特別想哭。

不明白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而且偏偏給我碰到了。

我要怎麼防備一個頻繁出事的腦殘呢?

不得以推遲了會議,留下團隊進行溝通。

我爲了防止段筱悅再出亂子,拿了她的房卡,親自回酒店準備用她的電腦打印原版。

誰曉得我晚上累死累活爲她改報表,段筱悅卻把自己的老公韓止叫來杭州陪她旅遊、陪她睡覺。

我刷開房門的時候,韓止剛好洗完澡圍着浴巾走出來。

真的氣笑了。

有的人就是可以這麼遊戲人生、不負責任。

突然間覺得自己那個七年一定是腦子進了水纔會喜歡他。

刷新我下線的是韓止。

他臉色冷了下來,眯着眼睛看我:「出去。」

真以爲我對他有想法?

真他媽普信男!

我家江季不比他高?不比他帥?不比他行?

「你最好別影響我。」我冷着臉色指了指他就往房間裏走。

段筱悅是真傻逼,韓止在,我和她要房卡的時候不知道和我一起過來?

真怕我怕得不敢說話,爲什麼不好好認真地對待工作?

「出去,別逼我動手。」韓止沒動,仍然攔住我的去路。

我將手裏的房卡砸到他臉上:「你他媽給你爹省省!瞎了狗眼的普信男!

「你老婆給你爹惹了大麻煩,我他媽給她擦屁股你還對我指手畫腳?

「你怎麼不去死,滾!」

韓止大概給我罵懵了,忘記了反應。

我大步地走進去找電腦。

開機,還有密碼。

我真的氣笑了。

「你老婆電腦密碼。」我連頭都沒回,不想看他。

韓止沉默了一會兒:「沒問過。」

無語地點了點頭,我打電話給段筱悅,也不知道她是死了還是發懵了。

我連續打了三個電話,她都沒接。

正當我疲憊地癱坐在地上準備放棄的時候,段筱悅終於回了電話。

我第一次覺得她也算是個正常人,莫名地有種峯迴路轉、喜極而泣的感覺。

如果繼續跟她相處下去,我肯定會瘋。

這件事結束,無論如何,我都要辭職。

「密碼。」我多一個字都不想跟她廢話。

段筱悅小聲又可憐地報了密碼。

我打開電腦找到修改的報表,仔細地檢查、打印,離開。

項目最後勉強地談成功了,卻因爲這個事故被壓了一個百分點。

帶着段筱悅回去,我沒有跟她說一個字。

公司罰了我半年的工資。

段筱悅什麼事都沒有。

不免想要感嘆不公,我在這裏的確付出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才一步步地爬到總監的位置。

最後居然被一個小小的轉正實習生逼走了,何其可笑。

不過這種公司,不待也罷。

以前也是沒碰到這種事讓我看出來公司領導都是腦殘。

7

回到家的時候,家裏還黑漆漆的。

忍不住抱腿在地上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打開,我抬頭看向江季。

這一眼,把我滿腔委屈都看了出來。

他臉色瞬間白了。

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我面前把我摟起來:「舟舟?」

我再也剋制不住,摟着他的脖子放聲大哭。

他什麼也沒問,只是溫柔地拍着我的背,給我順氣。

等我終於不再哭,江季才牽着我站起來:「餓不餓?」

我眼睛都腫了,肯定很醜,避開他的眼神點頭。

「還是很漂亮。」江季一下子就看穿了我在想什麼,捧起我的臉溫柔地笑。

然後牽着我一起進了廚房。

我在旁邊給他搭手做飯,第一次覺得做家務都充滿樂趣。

江季做了三餐一湯,我和他坐下喫飯,才把我的遭遇跟他慢慢地道來。

說的時候我已經很平靜了。

但大概因爲對面的人是江季,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掉進了飯碗裏。

「怎麼不早點兒說呢?」江季揉了揉我的頭,聲音還是溫柔的,但是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儼然就是一幅被冒犯的樣子。

我吸了吸鼻子:「我可是何總監哎,被一個小菜鳥搞崩心態很丟臉的,好不好。」

好吧,我現在只是一個無業遊民。

江季揪了一下我的鼻子,笑:「就會跟我橫。」

「我跟她不橫嗎?要不是打人犯法,我早就抽那對腦殘了!」想到他倆,我聲音都變得惡狠狠了起來。

「嗯,你跟誰都橫。」江季親了親我的嘴角。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個吻,我就覺得一切的委屈都不重要了。

可誰知道原來我們江季不僅比那個腦殘高帥行,還比他富呢。

我那不大不小的公司直接被江總收購了。

他把段筱悅辭了,辭退理由還寫得清清楚楚,並且提供了相關證明,永遠地留在了那個傻白甜的履歷裏。

然後又順道擺了韓止家的公司一道,讓他也虧損了半年收益。

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我簡直驚掉了下巴。

「皇上,你怎麼以前不告訴臣妾,你那麼富有呢?」我一臉諂媚地摟着江季的脖子。

他挑着我的下巴,笑:「愛妃也沒問過朕。」

「你要自覺一點。」

「現在知道了會怎麼樣?」

我朝他猥瑣地笑:「嘿嘿,牽手手十塊,親親一百塊,睡覺覺一次五百塊。」

然後這人就把我扛到肩膀上帶走了。

當着我的面轉了一個數。

嚇得我抓住牀沿就要跑。

然後被拽了回來。

「那朕能睡愛妃一輩子,甚好。」江季靠在我的耳邊,撩人的氣息盡數鑽進了我的耳朵裏去,癢得要命,還莫名甜甜的。

我被請回去繼續當總監,兼職老闆未來夫人。

江季來公司視察過一次。

我偷偷地脫了鞋子蹭他的小腿。

被市場部副總監蔡芝琳看到了。

這個妖豔賤貨向來跟我不對付,我當初辭職那天,可被陰陽怪氣得厲害。

今天更是對我再三嘲諷。

「何總監,你怎麼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都多大了,還敢勾引我們新來的江總。」

「哎,也是,有的人辭職了還敢回來呢,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我衝她眯眼一笑:「你怎麼知道,我們江總不喫這一套呢?

「不要臉!」

反正我和蔡芝琳也經常鬥嘴,所以根本沒把這一茬放在心上。

誰知道這胸大無腦的臭女人居然把我說的話放在了心上!

江季藉着視察工作的名義跑來我們公司打算和我偷偷地打個啵的時候,被蔡芝琳截和了。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蔡芝林和江季坐在沙發上聊工作。

進江季的辦公室我當然沒想過要敲門,所以我就親眼看到了蔡芝琳脫掉鞋,往江季小腿上蹭。

雖然只碰到了一下,但是他已經髒了。

江季臉色極黑地站起來,看着我意圖解釋。

我溫柔體貼地笑了笑:「二位繼續。」

「何舟舟!」江季的聲音又沉又冷。

我忍住不再這兒和他鬧,這廝居然倒打一耙先給我發火?

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江季!你再給我兇一句試試!」我回頭惡狠狠地瞪他,用眼神威脅他今天晚上別想上牀了。

誰知道他真是一點兒都不慫我,三步並作兩步地就走了過來抓住我的手腕:「走什麼?」

「你就看着你老公被別人欺負?」

「還繼續?」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大方?」

「你是不是膩了?」

喲,我就說他是傻白甜吧。

一連幾個問號,把我問懵了,也把蔡芝琳問懵了。

「你你你,出去出去,別在這丟人現眼。」我看着呆愣掉的蔡芝林,用眼神威脅她閉嘴離開。

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我還是不希望別人知道江季偶爾腦子不好使。

其實我也沒有特別生氣,因爲蔡芝林這個妖豔賤貨雖然討厭但是不壞,她以後看到江季一定會繞道走的。

等門被關好,我才伸手拍了拍江季的臉:「你不要面子的啊?就這麼疑神疑鬼、委屈兮兮的?」

顯然他現在突然要面子了,冷笑一聲:「呵,我委屈兮兮?」

我連連搖頭:「你沒有。」

「就在裏面工作,宣誓一下主權,別什麼牛鬼蛇神都來。」江季狠狠地掐了一把我的腰把我鬆開,自己走回桌前工作。

認真的男人真的帥呀。

8

果然,我泡到江季的事情傳開了。

大家都開玩笑叫我老闆娘。

我高興了兩天之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和江季可沒有結婚。

突然恨嫁起來了怎麼辦?

我只能偷偷摸摸地上知乎問。

什麼狗屁答案!

全都說男的如果沒有娶你的意思就是玩你。

江季,玩我?

我玩他還差不多!

雖然嘴上沒承認,可我心裏越來越難受。

我都29了,身邊的閨蜜、同學基本都結婚了。

江季爲什麼只想跟我談戀愛?

我不由得看他越來越不順眼,頻頻地找茬。

他呢?

伸手摸了摸我的小腹:「生理期?」

「滾!你不清楚?」

江季垂眸算了算日子,長睫顫了起來:「懷了?」

「你抖什麼啊!」

「……激動。」

我掐了掐他的臉:「沒!有!」

算了,順其自然吧,這樣也挺好的。

江季愛我,傻子都看得出來。

放平心態以後,好事卻來了。

初雪來的那天,我穿得很少。

冷颼颼地捏緊大衣下樓,準備穿過馬路去對面停車場,卻看到了站在雪中的江季。

他一身灰色長風衣,撐着一把黑傘,站在夜幕裏,站在飄雪下。

周遭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

人的一生會心動無數次。

但是遇到江季以後,我的無數次心動都是因爲他。

我笑着往他懷裏跑,被他一把接住:「慢點兒。」

進了車,江季體貼地遞來了熱水捂。

開着開着,我發現路線不對。

「去哪兒?」

「初雪,帶你出去喫。」江季說這句話的時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一下方向盤。

好傢伙,有事兒瞞着我。

被他牽着走進國貿大廈頂樓的花園餐廳時,我的心跳不由得快了起來。

裏面是昏黃曖昧的燈光,溫柔愜意的《夢中的婚禮》,浪漫、鮮豔的紅色玫瑰。

江季給我拉開座椅以後,自己走到了鋼琴前,彈了一首不知名的鋼琴曲。

每一個音調都彈在了我的心絃上,居然讓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正準備偷偷地擦掉。

江季卻帶着鑽戒走到了我的面前,伸手用指腹溫柔地在我眼角擦拭。

「何舟舟,我想你嫁給我。」。

「居然不跪。」我嘟嘴吐槽了一句。

而且還不是疑問句。

真拽。

得到的卻是他溫柔的笑:「你答應我,給你跪一輩子。」

還威脅起來了?

「也行吧。」我傲嬌地揚起下巴看他,江季取出戒指,笑着跪地爲我戴上,還在我的無名指上落了一個輕柔的吻。

後來,江季把我的手摁進枕頭裏,聲音低啞又蠱惑:「怎麼你答應得不情不願的?」

「哪有,誰要你威脅我。」我被他整的是一點兒都不敢不老實。

他俯身咬住我的耳垂:「不是威脅,是懇求。

「親愛的何舟舟小姐,江季先生懇求你愛他,嫁給他。」

好話都給他說盡了,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這麼會哄人?

我勾着他的脖子笑:「好,何舟舟小姐同意了。

「不過那是什麼曲子?」

「自己編的,曲名《何舟舟》。」

那首溫柔又滿腔愛意的曲子,原來叫《何舟舟》。

真是比肖邦還好聽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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