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

偶爾，還是會懷念那些在妳機車後座上的日子，成對的安全帽，熟悉的夾克口袋，裡面放著妳喜歡的藍芽耳機跟妳家的鑰匙串。噢對了，冬天也許會多個暖暖包，還記得某次妳說放暖暖包是怕我們上山我的手在口袋裡還是會冷。

偶爾，還是會懷念那幾個相擁入睡的午後，從落地窗偷偷溜進來並帶著一絲陽光的涼風，悄悄地灑在白色的磁磚上。像是沒有憂愁一樣交疊的我們的手腳，在那樣的下午仍讓我感到溫暖。

偶爾偶爾，那樣的日常真的很讓人思念，一起去買神聖的海產粥，因為妳覺得那家料多味美誠意十足，一起去全聯看看這個禮拜要帶些什麼飲料去公司，原萃可能是妳的首選，因為不愛喝水。

偶爾，妳會因為我們的答案不一樣而對我生氣，那些冷戰的日子，我總是開著玩笑說，別冷戰吧，再這樣下去今年只剩下十一個月可以相處了，說著我可以不去見我的朋友，說著我可以少從外縣市回到熟悉的雨都，說著我可以更頻繁的買車票抵達妳在的地方，也許，只要我再更努力一些，那麼我們就可以再度開啟對話了。

偶爾也會想起那次我們環島未遂的日子，取消了所有的訂房，放掉了所有的行程。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看到妳的臉氣鼓鼓的像是公園裡的松鼠，笑著說不然我們可以去森林遊樂區走一遭，去看看好天氣的尾巴，在颱風來臨之前。想起那天早上被拍醒的我，以及最後天氣還是不好，所以沒有出發的我們。

總是偶爾，會想起那些不開心的我們與開心的我們。親愛的Ｌ，我最近總是有個疑問，為甚麼我們的不開心，跟我們的開心一樣多，甚至更多呢？

親愛的Ｌ，我最近看了一本有趣的書，它在談論人們為什麼總是愛得那麼累，愛得那麼傷心，最後各自帶著破碎離開。在書的裡面我老是看到與妳相符的句子，或是在句子身上看到妳的影子。於是我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冷靜的想，我一定也在書裡吧，只是我還沒看見。

於是我嚇了一跳，在我心裡怎麼會無法克制，無法克制地將現在心中的妳想像成這樣的惡，同時又一邊驚訝將心中的妳，想像成這樣的惡的我自己。突然有點不太清楚這樣的我，是不是真的還愛著妳，又或者我只是一個斯德哥爾摩，事實上並不愛妳。

在收到妳寄來的繪本與卡片之後，情緒原本已經迎來夏季的枯竭，但此刻變成了洪水將我淹沒，讓我來不及呼吸，在以為自己真的有哮喘的想像下只能迅速的吸氣與吐氣來維持穩定。看著卡片上短短的幾行字，我已經不清楚這會是希望我回去的手段，又或者是真心的具象化。

有太多太多妳說過的話讓我來不及思考了，親愛的Ｌ。

它們有時候是毛毛細雨，有時候是刮著風的大雨，有時候又像是有人把我堵在窄小的洗手間裡，從上方傾倒下來的一盆水以及墜落的水桶。

讓我離開這個陰晴不定的群山吧。

我們不會再遇到飛鼠，不會再遇到山羌。也不會再一起去見熱絡招待客人的民宿主人。

聽好了，親愛的Ｌ。

我會去流浪，流浪到遠方。

現在就會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