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奇的戰袍回憶(下)

就在提問的過程中，布蘭奇注意到一個現象，明明是自己在提問，對方的經理回答時，臉都朝布萊恩回答。間歇她和布萊恩也會針對客戶提供的答案，做進一步的詢問與釐清，但客戶經理的眼睛都只停留在布萊恩身上，偶而轉過來像野鳥飛過般掃過布蘭奇的臉。

那名襄理從頭到尾話不多，只在經理問他一些運作細節時會開口。襄理的眼神倒是跟說話者都能對上，沒有性別的差異。琳達則從頭到尾都埋頭寫筆記，她的筆記在回公司後，將是重要的準備素材。

就這樣開了兩個多小時，布蘭奇覺得大抵可以了，就對著對面的兩位客戶說：「今天我們先到這，我和組員會回去準備這次事件的媒體對應方案，同時您剛提及貴公司將採取的處理程序，我們也會給一些建議。我們預計二十四小時後提出這個方案。」

那經理滿臉誠懇的對著布萊恩說：「那就麻煩貴公司了，我們內部現在神經繃得很緊，畢竟我們部門也沒遇過這麼大的事情哪。」布蘭奇忽然覺得自己喝了隱形墨水，對方看不見她。

走出客戶的辦公大樓召來計程車，上車後三人一陣靜默。主要是這種案子對團隊成員不管那個職級，都是巨大壓力。這不但頂著自己公司的商譽，也背負著客戶的重託。

車子行進中，布蘭奇想到會議裡那經理令人不舒服的行為，她必須盡快讓自己釋懷，好應付眼前的工作。車快到公司時，布蘭奇忽然轉念，其實布萊恩還是得靠她的經驗與指示做事哪。想到這裡，布蘭奇心裡的不舒服就散去許多。

回到公司根據客戶的資訊討論分工完，辦公室依然沒電，於是解散各自想辦法。約了第二天早上進公司彙整並做最後檢視，好在下午跟客戶開第二次會議。

次日早上準備出門前，布蘭奇特別選了剪裁合身的黑色全套西服褲裝，內搭slim fit商務襯衫，只差沒打上領帶。她希望客戶不要再無視她的存在。

進到公司，大樓還是沒能供電。三人就在有窗戶的大會議室用筆電彙整所有文件，並仔細檢視，過了午餐時間開會文件算是就緒。布蘭奇不想讓前一日的情境重演，於是安排好每個人的角色扮演，希望讓客戶知道，這樣的一個工作成果，是全體通力合作的產出。每個成員在這二十四小時裡的付出都同等重要。一切妥當就出發前往客戶的辦公室。除了布蘭奇，布萊恩和琳達都穿著正式。整個隊伍比前一日精神許多。

到達客戶會議室時，對方的經理和襄理已經坐定，同時還多了兩位個人，男女各一。經理看到布蘭奇一行人進入會議室，即說：「謝謝你們這麼快做出方案，今天我們還有兩位部門內的同仁一起開會，因為他們將來也會協助處理這次災害的理賠業務。我們就趕快開始吧。」

雙方沒有太多的客套，琳達先說明會議的流程，並依著布蘭奇事先套好的角色直接進入方案的說明。琳達首發，布萊恩居次，最後布蘭奇講最為關鍵的部分。布蘭奇說明時，她注意到經理的目光終於停留在自己身上。

當日會議尚稱順利，雙方就著方案再次交換意見，然後布蘭奇和組員就回公司依著討論結果再修回去給客戶。

離開客戶辦公室後，布蘭奇輕嘆了一口氣。琳達注意到了便問：「布蘭奇，你為什麼嘆氣？」

布蘭奇還沒有回答，布萊恩搶先接話：「我想布蘭奇是鬆了一口氣吧。今天隱形墨水失效。」講完兩人相視大笑，琳達在旁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原來布萊恩也察覺到第一日會議的奇怪氛圍。琳達因為埋頭做記錄，根本沒有發現。

雖說對方怎麼看待自己，或案子的成敗關鍵不會單在服裝上。但自那以後，布蘭奇就更注意戰袍這件事情了。

其實，大部分戰袍穿在身上是有束縛感的。就像古代武士穿著鐵甲出戰，講的是氣勢與身體的保護。君不見，大將軍的戰袍要不就是十分威武，或是打造成令人恐懼的造型。

忽然間萬豪廳響起莫扎特的〈土耳其進行曲〉，廳內彩排開始了。布蘭奇回過神來，身著戰袍的她神采奕奕的步入廳內。心裡想著，過了今晚這身戰袍可以脫下來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