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彷彿蒙了一層霧,我怎麼也看不清。
帥哥一手護着我的腰,「嗯?是麼?」
我使勁點頭,「當然是啊!」
接着,我使勁倒苦水。
「但是你比我老公好,我老公整天虐待我,不讓我喫飯,逼着我生娃,我毫無家庭地位,可慘了……」
我以爲他會安慰我,沒想到,他又重複了一遍是嗎。
我貼近他耳畔,故作可憐,「帥哥,那你就不心疼我麼?」
終於。
帥哥臉上有了表情。
不過不是心疼。
是笑!
他掐了掐我的腰,「林歡,我怎麼不知道我整天虐待你?」
腰上驟然一痛,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我清醒了幾秒。
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眼神聚焦在他臉上。
我徹底醒了。
老天爺!
爲什麼宋京澤會在這?
我臉色比喫了翔還難看,聲音細如蚊,「你……家法伺候,不就是虐待我嗎……」
宋京澤在我臉上輕啄一下。
「那不給你飯喫怎麼說?不是你要減肥麼。」
「逼你生娃?不是你不想生,我一直做好措施麼。」
明明都是反問句。
宋京澤卻用的肯定的語氣。
我酒醒了大半,正欲解釋。
宋京澤突然把我拉出了舞池。
過程太粗魯。
我心跳得七上八下,沒忍住。
「嘔——」
吐了他一身。
08
洗手池旁,宋京澤黑着臉處理完了身上的污漬。
我在原地躊躇,不知道說些什麼。
太尷尬了……
揹着罵人被本人聽到了怎麼辦?
在線等,挺急的。
不過。
他都出軌了,我還在這兒心虛個什麼勁兒。
明明該心虛的人是他!
我挺挺胸脯,主動掌握節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不是在喫飯嗎?」
「刷卡有消費記錄。」
宋京澤拉着我出了洗手間,語氣嚴肅:
「林歡,我有沒有說過,別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剛剛那男的,在你酒裏面下藥了。如果我沒來,會發生什麼事?嗯?」
我這才感到後怕。
剛剛都喝醉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那人的小動作。
要是真的喝下去了……
我舔了舔脣,轉念一想,「宋京澤,你這是在關心我?」
宋京澤愣了一瞬,很快又恢復正常,「我就你一個老婆,不關心你關心誰?」
嗯。
他承認了。
僅僅是在關心老而已婆。
不是關心我。
心中燃起的小火苗再次熄滅。
我紅了眼,「要是我不是你老婆,你還會關心我嗎?」
宋京澤沉默下來,握住我的手。
「林歡,你今天很反常。」
「爲什麼哭着罵我?」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我頭也不回地甩開他的手,連多年以來的淑女形象也不要了。
「爲什麼罵你你心裏沒點數?」
話落,我心底暗含希冀。
他卻沒有任何解釋。
我垂頭看着腳尖,任由淚水滴落,「宋京澤,我們離婚吧。」
09
我走了。
宋京澤沒有追上來。
儘管淚水模糊了雙眼,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宋京澤的車。
此時,後座上,正坐着一個女人。
她抱着孩子,正在餵奶。
感性因子爬滿了心頭,我邊哭邊踹了車門幾腳。
安然連忙阻止我,「哎,小妹妹,你喝醉了嗎?這車可不能踹,死貴。」
看着車身上的幾個鞋印,我心裏暢快了不少。
「我知道啊,這車三百多萬,還是我親自選的。」
「還有,我不是什麼小妹妹,我是宋京澤他老婆!」
「有結婚證那種哦。」
我一臉輕蔑地望着她,豎了箇中指,瀟瀟灑灑留下個背影。
罵人很爽,後悔來得更快。
我今晚住哪兒呢?
我沒帶身份證,開不了房。
婚房肯定是不能回了。
張冉也沒接電話。
更不能回孃家啊!
我抱着一紮啤酒,漫無目的地順着小路遊蕩。
順便在心裏問候了宋京澤幾十遍。
直到肚子漲得不行了,我才停下腳步。
環顧四周。
漆黑一片。
納尼?
這是哪兒?
打開定位一看,已經走到郊區了。
凌晨三點的郊區,陰森森的。
還沒車。
完了。
喝了五罐酒,想方便怎麼辦?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人能來這兒了。
我撥通了110。
「警察叔叔,我迷路了,我好怕呀,我老公把我拋棄了,你們能不能來接我……」
同一時刻。
我把定位發給了宋京澤,「來接我。」
反正也要離婚了。
就要煩死他,還能多留下點印象。
可是。
讓我震驚的是。
我走了三個小時的路,宋京澤五分鐘就到了。
他在車上衝我按喇叭。
「林歡,上車。」
我往後座看了一眼,沒看見安然。
我撇撇嘴,矯情道,「宋京澤,我要你抱我上去。」
反正他也不會順着我。
我就過過嘴癮。
「你不抱我我就不上車。」
宋京澤沉默一會兒,推開車門,來到我面前。
手中的啤酒瓶被我捏扁了。
我緊張的眨了眨眼。
不會吧。
真的要抱我?
黑夜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臉。
我屏住呼吸,「宋京澤。」
宋京澤低低地應了一聲,「怎麼了?」
我喘了喘氣,打開手電筒。
「你……能不能快點抱我?」
宋京澤挑了挑眉,「不能,你先和我說爲什麼提離婚?」
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能不能回去再說……」
宋京澤一臉疑惑。
我淚眼汪汪,「我想上廁所。」
「別廢話了,我喝了五罐啤酒,憋了三個小時了……」
宋京澤一臉無語。
三兩下把我抱上車,發動車子,動作一氣呵成。
回到家,我徹底釋放了。
宋京澤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找我要離婚的理由。
我沉吟片刻,點開備忘錄,準備把手機遞給他。
遞到半中央。
屏幕彈進來一通電話。
110。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
我剛剛是給警察叔叔打電話了?
完蛋。
喝了酒,做過的事情已經不記得了。
我趕緊把手機扔到宋京澤懷裏。
燙手山芋還是得留給工具人來解決。
宋京澤接了電話後,一直在嗯。
嗯了兩分鐘,終於掛了。
看着他陰沉的臉,我總覺得事情不太妙。
果然。
下一刻。
宋京澤拿起車鑰匙,「走吧,去警察局。」
「啊?這麼嚴重嗎?」
他眼底的倦色不掩,「去證明我沒有拋棄你。」
10
到了警察局。
沒有等我解釋,警察阿姨就直接批了宋京澤一頓。
「作爲男人,你要有擔當,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還扔下人小姑娘一個人呢?」
「都凌晨三點了,你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
……
……
果然是警察。
講道理那叫一個好,十分鐘了,都不帶重樣的。
宋京澤破天荒地聽了進去。
噗。
看着他受氣的樣子,我恨不得拍手叫好。
阿姨滔滔不絕,「人小姑娘口口聲聲在電話裏說喜歡你三年,你這心怎麼這麼硬呢?」
「我老公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都沒你這麼絕情。」
宋京澤臉上終於有了表情,「您說她喜歡我?」
警察阿姨點頭如搗蒜,「小夥子,你媳婦兒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啊?」
我咧着的嘴角猝不及防的合攏。
阿姨。
說的很好。
下次不要再說了。
收到宋京澤審視的目光,我臉上掛不住,裝傻充愣。
「阿姨,您記錯了吧,我好像沒有說過這句話……」
「小姑娘,害羞什麼呢?我錄了音的,咱們聽聽你的原話。」
說着,阿姨點開了錄音。
「嗚嗚嗚嗚嗚,警察叔叔,我老公不要我了……」
「他出軌了一個已婚的美女姐姐,還騙我說是在談工作。」
……
此處省略一萬句吐槽。
「我喜歡他三年了,可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他,根本不敢讓他發現。」
「我是單親家庭,我婆婆瞧不上我,我老公也不喜歡我,我真的好慘啊警察阿姨……」
我的哭聲足足持續了一分鐘。
啪。
電話掛了。
警察阿姨摸了摸我的頭,「姑娘,我女兒也和你差不多大,也是單親家庭。」
「單親家庭並不會低人一截,你首先得把心態調整好。」
我臉上火辣辣的。
雖然阿姨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我的注意力全在宋京澤的反應上了。
自從聽完錄音後,他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時而看我一眼,時而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同牀共枕三年,他對我而言,還是陌生的。
被教育完,天邊已經翻起了魚肚白。
上了車後,宋京澤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
我慌忙地躲開了視線。
一路上,我閉着眼緩解尷尬。
等紅綠燈的時候,宋京澤的視線時不時落在我身上,「林歡,我……」
不會是要說不喜歡我,讓我死心吧?
我掐了掐手心,直接打斷了他,「宋京澤,你別說話,我困了。」
宋京澤抿抿脣,發動車子,一路上再未開口。
等到了家,我三兩步跑到浴室待着,準備等他去上班了再出來。
過了一個小時,外面終於沒動靜了。
都八點了,應該是去上班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浴室門。
剛透了一條縫,就看見了倚在門外的宋京澤。
還沒走?
工作狂居然翹班了?
我嚇得雙下巴都出來了,用畢生最快的速度關門。
門沒關上,倒是夾到宋京澤的手了。
宋京澤臉色憔悴,「歡歡,我可以解釋。」
歡歡。
他第一次這麼叫我。
我幻想過無數次他叫我小名的聲音,卻都沒這次驚豔。
普普通通的兩個字,從他嘴裏念出來,格外好聽。
看着被夾紅了的手,我心軟了。
一下子鬆開了門把手。
「宋京澤,你想說什麼?」
宋京澤紅了眼,認真道,「首先,我不知道我媽那麼傷害過你,我替她向你抱歉。」
我靠着牆,心中五味雜陳。
唉……
林歡,你可千萬別心軟!
就算他道歉了又怎麼樣,還不是出軌了。
我冷笑一聲,「那你昨天怎麼和別的女人喫飯?」
宋京澤摸了摸我的頭,「你誤會了。」
「昨天和我一起喫飯的人是我表姐趙安然,她準備離婚了,來諮詢我一些事情。」
「我們婚禮的時候她沒來,所以不認識你。」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想哪兒去了?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麼不可靠的人嗎?」
聽了他的解釋。
我人傻了。
原來他沒出軌?
這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慶幸,愉悅,劫後餘生……
我一時得了失語症,不知道怎麼回應。
宋京澤看出了我的窘迫,「你不用說話,我來說。」
「你覺得我爲什麼會娶你?」
我想了一會兒。
「因爲我漂亮?」
宋京澤許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被我逗笑了,「你覺得呢?」
他湊到我跟前,靜靜地看着我,「第一次發現,宋夫人真的挺好看的。」
不是林小姐。
是宋夫人。
近距離接觸宋京澤,我心跳失衡,一直都想問的問題。
「你該不會也喜歡我吧?」
話落。
他摟住我的腰,鄭重其事,「林歡。」
「你說得對。」
「我喜歡你。」
「從你高三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我再一次愣住,「那個時候你也高三?」
宋京澤嗯了聲,「高考完,我加了你的聯繫方式,但是你沒通過。」
「我知道你和我在同一所大學,所以也不急。」
「但是我沒想到,大一剛開學一個月,你就和方辰談戀愛了。」
……
……
「知道你和方辰分手的時候,我和他打了一架。」
「我心疼他給你帶來了傷害,也慶幸他放過了你,我才能乘虛而入。」
「林歡,我們蹉跎了七年。」
說到最後,我淚眼朦朧。
「你……到底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宋京澤神祕地笑笑,「以後再和你說,現在有正事兒。」
「我是律師,從打官司上說,你可以會輸得什麼也沒有。」
「離了婚之後,你沒了錢,也不能找小哥哥了。」
「也不能天天買新衣服新包了。」
「不能隨意和張冉開party了。」
「不能天天換着跑車開了。」
宋京澤一臉鄭重。
「你確定,還要和我離婚麼?」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
「老公,我不離了!」
「死也不離!」
畢竟,相愛不是那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