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晚餐後,爸爸載珣和弟弟北上新竹,參加大學同窗的「校慶大串連」,媽媽為改作業及準備教材,這回不跟:「你們每年活動都差不多!」畢竟那是爸爸的校慶和同學會,對她來說不那麼有意思。
九點出頭抵達唐叔叔家,把珣、弟弟放下,便和他共乘機車到南大路的耕讀園,這是邢叔叔「主持」的碰頭會,約每季一次,以新竹區同學為基本成員,他們甚至繳交了公基金支付茶水費,其它縣市同學若時機湊巧,便也插個花,這是爸爸第二次來。邢叔叔號召的原意是互相交流投資情報,期望有朝一日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過到目前為止,交誼打屁、聯絡感情是真,發財云云,還是空中樓閣。
茶館入口,是座門坊,左右兩頭古色古香的石獅,庭院裡假山流水、花木婆娑,典型的中國式林園景觀,邢叔叔訂的是進門右首四面通風的涼亭,他和從台北來,許久不見的李、郭兩位叔叔已在高談闊論,後者的發福令爸爸大吃一驚,當年在校時我們身材不相上下,現在看來至少輸他二十公斤。在母校當教授的寇、柳二叔叔隨後到臨,剛好湊成個「竹林七賢」之數。
我們聊兩個主題,一是台灣競爭力的衰退,經濟地位因中國大陸的崛起而逐漸邊緣化,邢叔叔在本島最具代表性的頂尖公司台積電工作,評估三年內如果不去對岸投資,便將失去優勢,其它的各行各業更別提了,政府若不能拿出對策,振衰起敝,我們的晚景堪憂,而下一代也只好出去做台勞了。二是李、郭兩位叔叔講述的一些「秘密」,他們和爸爸大約同時進公司,是後端營運的元老,所謂後端營運,就是核能電廠的善後有關作業,如最敏感的核廢料處理等,這無疑是非常需要專業的,可是他們深深體驗到,解決問題的關鍵卻是政治,知識、技術比不上長袖善舞、千杯不醉,這現象和台灣競爭力的衰退其實互為表裡。「白道比黑道更可怕!」席中有人這麼說,大家都有同感。
回到唐叔叔家,將近十一點半,珣、弟弟、書涵還在玩,顏阿姨、儒儒則睡了,爸爸和唐叔叔喝了點兒啤酒,便也各自帶著孩子上床。珣的翻來覆去,使爸爸一夜不安穩,迷矇間,窗外下起大雨,似乎持續不斷,這「故鄉」的雨聲使爸爸感到一種渾沌的幸福,然而又有些隱隱的不祥,向來不熱鬧的校慶恐怕越見冷清,更值得擔心的是原先說好要來「大串連」的同學會不會有黃牛的?
90.4.23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