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高遠，你如鑽石——颱風眼小說&廣播劇閱聽心得
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距離颱風眼廣播劇完結，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不過就在這幾個月，我應該是完整3刷這部劇，小說讀了兩遍，至於那些特定可愛的片段（例如第12～14集）根本不知道n刷啦。
近五年來，我聽了很多現代背景的廣播劇，如果要列出我內心特別喜歡的作品，颱風眼廣播劇絕對在內，和諸如撒野、白日事故等並列，都是讓人想到就重聽的劇，值得反覆回味。
是少年時代結束，也是最好的夏天
夜空高遠，你如鑽石。
對於梁思喆而言，他這28年來的人生，可以18歲作為分水嶺。
這一年，他遇上了他的少年，和少年幾乎形影不離地度過了一個夏天。
在那之前，他的生活被小提琴填滿，在那之後，他的生活被演戲填滿。他熱愛小提琴或者演戲嗎？我覺得他是熱愛的。但他也並不一定有那麼的熱愛。小提琴也好，演戲也罷，是他的活法，也是讓他不斷向外掏的過程，然若那片雲遲遲不飄過來，他的人生就沒那麼有滋味。
因為他和曹燁有著截然不同的特質——認準後能夠專注於特定一件事上多年而不間斷。母親是小提琴老師的他，自記事起就接觸了小提琴，可以說他是因為原生家庭而走上小提琴演奏者的路。這無關他是否擁有音樂天賦，而是他與許多人一樣，所做的選擇常常是內外交互影響的結果。
而後，他拉不了小提琴，改走上演戲的路，對他而言也是「以後我還能做什麼」的一個回答。
然而，與曹燁朝夕相處的三個月，是他28年的人生裡過得最有滋味的時刻，「如同烈酒一般，入口熱烈，回味甘苦，讓人沉醉」。
少年與狗，明亮得令人移不開眼
曹燁擁有與他截然不同的成長歷程，有與他部分相仿、部分又截然不同的性格。曹燁成長在一個雙親雖然聚少離多，但和睦的家庭，母親的溫柔和智慧給予曹燁足夠恣意的童年，讓他長成陽光、溫暖、心軟善良的少年。
這恰與梁思喆相反。梁思喆在家庭變故以前，就已經是與周遭人疏離，不易維繫長久關係的人。他悲觀，及於任何人、事、每一段關係。親眼見證雙親曾經恩愛，卻在生活裡逐漸相看兩厭的過程，「任何關係、情感皆有保質期」這樣的觀念，因而深深紮根在他價值觀核心。
所以，18歲的時候，即使他這麼喜歡朋友曹燁，不捨離開茵四，但對於與曹燁將來的關係會如何，仍不止一次這樣想：
「而自己呢，想來不過是曹燁被迫待在茵四街上，無聊生活中的一點消遣而已。等到離開茵四街以後，不出幾天自己大概就會被曹燁忘得一乾二淨吧。 」
不敢期待又忍不住念想
梁思喆對於「關係」，一直抱持悲觀的態度，即使是在最愉快的一刻，仍讓他不免要遙想結束之時。
「說了你好之後就準備說再見」，這大概是紮根在他內心深處的孤獨感。即使他一直以來都有很多朋友，也很難消除時時刻刻感受到孤獨的狀態。
所以面對雙親突然離去，曹燁的不告而別，乃至後來曹燁的避而不見，縈繞在他內心的是「就這樣吧」，而不會有積極想要擁有或抓住什麼的態度出現。
但在他人生低谷時，曹燁的到來彷彿幽暗中的一道光，曹燁陪伴他走出父母雙亡、徹底失去小提琴的傷痛。又為他開啟了演戲這一條道路，曹燁運用自己的資源，陪著他讀劇本、理解角色、適應鏡頭，最後把對於曹燁而言同樣重要的角色讓給他。
我覺得曹燁不告而別這件事對梁思喆而言，在那時那刻他是寂寞且心情複雜的，離別是寂寞的，但他知道離別是曹燁為了把機會讓出來，這於梁思喆而言是心疼又倍感複雜，因為他知道小滿對於曹燁有多重要。
與曹燁渡過的那個夏天，甚至在進入演藝圈後，曹燁為了他毆打製片人，這些都在他人生裡留下了太過濃重的色彩，以至於從意識到自己對於曹燁的心情，到發現曹燁的恐同，梁思喆理智上清楚應該割捨掉，應該放下，但這個夏天太過美好，帶來這個夏天的曹燁成為他想割捨又無法割捨的，並且在後來許多年裡成為他內心的依靠，讓他不至於在戲外的人生裡徹底枯萎。
「他想曹燁之於他也許不僅僅是喜歡的人那麼簡單，他把他當唯一的親人，當能交心的朋友，當對抗外界輿論的支撐點。 」
梁思喆知道得不到曹燁，也戒不掉曹燁，他甚至從未想過能與曹燁在一起，是因為他的悲觀，以及更害怕徹底失去曹燁，曹燁已經重要到，即使備受愛而不得折磨多年，仍然割捨不下。
愛而不得，說到這個就覺得特別有意思。作者安排他倆第一次較為深入的交流，那一幕，梁思喆用吉他彈著的是小提琴曲魔鬼的顫音。這首曲子很溫柔，但也很憂傷，後來去查了曲子創作背景，才發現作曲家寫這首曲子時，剛遭遇了一段愛而不得的感情。
梁思喆一直等著那片雲飄過來，但他也告訴自己，那片雲不會飄過來的。分別的多年裡，他的悲觀性格讓他只能做到無望的等待，並且在無望中練習戒掉內心的一絲期待。
在這方面，我個人真的特別特別與梁思喆感同身受🤣（題外話）
所以廣播劇第一季卡在曹燁對梁思喆說「其實我挺煩你的，煩了你好多年。」「所以你別招我了行嗎？」，我第一次聽到這段時直接飆淚。
梁思喆再悲觀，內心肯定還是會懷揣著哪怕萬分之一的希望，是曹燁能愛他，他能好好的和曹燁在一起，這段在書裡描寫梁思喆對於曹燁的情慾，面對曹燁的碰觸引發內心如何激盪，是真的既盼望又害怕：
「如果眼下是一場電影，現在是演到了一切未明的中段還是窮途末路的尾段？ 如果放縱自己吻下去，轉場過後會是柳暗花明的轉折還是圖窮匕見的結局？ 」
「梁思喆『嗯』了一聲，發了瘋一般蔓延的慾望在面對著曹燁的眼睛時忽然偃旗息鼓，身下依舊脹得要命，可他沒辦法對曹燁繼續下手。他的手緩慢地垂落到身側的床上，沒再去碰曹燁。 」
梁思喆在那一刻克制的不止是他對曹燁的情慾，更是在他內心反覆湧起又沈澱的，對於曹燁的感情，因為一旦放任那樣的情感恣意洶湧起來，梁思喆是會被吞沒的，這就是他說的「不戒會失控」。
到這邊我們可以發現，少年時期的故事，作者是以梁思喆的視角描寫，所以讀者此時能夠切實接受到，來自梁思喆那邊，對於與曹燁的關係抱持的絕望。雖然小說裡是說絕望與希望，但我覺得那一刻在梁思喆內心產生的情緒是絕望，與藕斷絲連的微小希望。
說到少年時期是梁思喆視角，成年後是曹燁視角，作者這樣的寫法實在太深得我心。
曹燁——永遠明亮動人可愛
從這次醉酒後（曹燁第二次醉酒讓梁思喆背回家），我們可以發現，以曹燁的視角展現的情感拉扯，敘事徹徹底底展開。包括曹燁的焦躁、對梁思喆的依賴，逐漸意識到自己對梁思喆的感情，乃至願意在瓢潑大雨中，千里迢迢去見梁思喆。
實話說，很多時候我讀故事，比較偏愛其中一位主角的可能性較高，這可能是基於那個角色的性格，或者他所經歷的，或者那一刻他所感受的，與我自身的性格、經歷與感受產生貼合，引起強烈的共鳴，所以通常時候，偏愛其中一位主角對我來說比較常見。
但在颱風眼這個故事，我對於梁思喆與曹燁都一樣喜歡。對我來說，梁思喆這個角色與我產生極大的共鳴，但曹燁這個角色，卻是讓人無法不喜歡。在閱讀的過程中，你會覺得少年曹燁明亮動人，成年曹燁溫暖又可愛，他與梁思喆的許多對話，都讓人特別感到治癒。相信很多讀者都與梁思喆一樣，覺得曹燁可愛極了，無法不喜歡他。
放在現實裡，如果真遇上曹燁這麼一個人，很難不喜歡他，然而梁思喆就不一定了（笑）
然後說到曹燁的可愛，忍不住讚嘆大鯤實在演繹得太好太貼啦！可愛到靈動得撲面而來，可愛到還原原作形容的「高挑的少年和半人高的狗站在一起，乍一看還真是有些威風凜凜的樣子」，可愛到我無法想像曹燁和沈植是同一位配音員🤣
說到曹燁這邊。曹燁曾是個明亮的、令人移不開眼的少年，後來誤會父親與最信任的叔叔出軌，信仰徹底崩塌，成年後的曹燁帶著點憂鬱，但他的基調仍是柔和明亮的。
這從他堅持在茵四街上經營酒吧「燒」，支持年輕創作者而苦心經營洛蒙（當然也與希望獲得母親肯定有關，唉心疼），明明酒量不好在慶功宴上仍對於團隊的敬酒來者不拒⋯等等，都可以看出。他的這份柔和明亮，讓他與少年時代的哥們一直保持良好的關係，甚至「不算好人」的林彥一直都真心待曹燁好（一想到曹燁每次緊急去找林彥，都打斷林彥辦事，而且林彥還有求必應沒有脾氣，就⋯哈哈哈）。
而且，最讓我覺得動人的地方，是曹燁總能看得見梁思喆的微情緒，只有曹燁會問梁思喆成名後這些年辛不辛苦。好像當年那個落寞地、撥著吉他的少年，以及後來鋒利而脆弱的側影，這麼多年來一直住在曹燁心裡，並且讓他隱隱生疼。
「他猜不透梁思喆在想什麼，但總覺得現在的梁思喆看上去跟十年前一樣，看上去拒人千裡，實則很需要陪伴。 」
曹燁總能很好的感受並接住梁思喆的情緒，即使在他尚未與自己和解、對同性戀情十分排斥時，作為看客也能感受到，梁思喆是他例外之外的例外，以及他是如何深深愛著梁思喆多年而不自知。
所以從他的角度，他看到的不只是成為影帝後意氣風發的梁思喆而已，過往被迫陪酒的梁思喆，開記者會打人的梁思喆，被媒體圍攻的梁思喆，拍梁生祝夢的梁思喆，乃至他們重逢後偶爾流露出濃重情緒的梁思喆，小小白即將過世時的梁思喆⋯，對於曹燁而言，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累嗎？不孤獨嗎？」
「這些年他是怎麼把自己活成一個謎團的？在這個沒有秘密能藏得住的圈子內，他身上居然有這麼多未解之謎——只是一個人藏著這麼多秘密，不累麼，不孤獨麼？ 」
細究曹燁的這些思路，其實就是「心疼他的心疼」，如此而已。
可能也可以引用一段以前曾被俊哲粉拿來形容俊哲的一段話來說（打個預防針，先不討論俊哲這對cp後來如何發展）：
「...怕，意味著相當程度的在乎。當一個人在乎另一個人的時候，他願意降低自己，而兩個人都在意對方的時候，這種降低是互相的。...因為我所有的卑微都有回應，我所有的在意都有回音，我所有的愛都有承接，我的脆弱有人包容...。」
然而，即使是心疼，仍然無法迫使曹燁直面自身對於梁思喆的感情。是小小白的離去、放映廳裡的監控畫面，得知梁思喆在過往的許多年裡做過了些什麼，知曉了「梁思喆真的暗戀他很多年」，以及意識到「自己也喜歡梁思喆很多年」。
那一刻曹燁想的是：「他很想他，很想見他。」
那時候的曹燁甚至還沒有想好如何面對這些情感、要怎麼回應、是不是要和梁思喆在一起，但曹燁那一刻感受到的心疼、酸澀、擔憂、想念，重重情緒疊加，仍驅使曹燁在颱風天，千里迢迢冒雨去找梁思喆。
只是，驅使著曹燁去找梁思喆之後呢？曹燁在面對自己心意之前，是隱隱害怕失去梁思喆，在面對之後，那種「擔憂梁思喆已經放棄了」的情緒是更加強烈的。
「如果結果是必然的，那與其痛苦地挨著，還不如盡早做了斷。你明天帶它去做吧。」
「沒事，我都習慣了。人也好，狗也好，都有離開的那一天，時間早晚罷了，這道理很多年前我就想通了。」
「他沒想過要跟梁思喆從朋友的關係再往前邁一步，可現在得知梁思喆隨時有可能鬆開手往後退，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茵四變了，藍宴拆了，小小白也沒了，十年前的聯繫好像都被時光一點一點斬斷了——會不會就在他發現了自己喜歡梁思喆的這一刻，梁思喆卻選擇了放手？ 」
颱風眼這個故事裡，要說最了解梁思喆的人，那就是曹燁了。他不可能對於「梁思喆對於情感極度悲觀」這件事毫無所覺，且梁思喆也確實不止一次想要放棄啊。
這邊作者以這樣的方式去呈現，真的特別讓人感慨。從梁思喆和曹燁面對感情的處理方式和態度是如此南轅北轍，就能體會到，原生家庭對於孩子的影響有多深遠。
在他們說開來之前，梁思喆是「不敢想過擁有」，是「無望地等待」，曹燁則是「想見他，現在立刻去見他」；在他們說開之後，秦真真一句「你這次又能和他在一起多久？」，挑起了一直藏在梁思喆內心深處，對於長期緊密關係抱持的悲觀感，然而面對梁思喆的悲觀感，曹燁是這樣說的：
「所以思喆哥哥，你不要那麼悲觀啊，你父母的故事屬於他們，你現在是跟我在一起。我們倆會在一起很久，不會吵架，也不會兩看生厭，會一起合作電影，深夜聊心事，每天都會做，一直到老了做不動了，這才是我們的故事。」
長大，卻不因而對愛情失去期待
曹燁真的很可愛。在母親的呵護下，他真的長成了一個「對於愛情不失去期待」的人，縱使成長過程還是歷經許多挫折，他仍能「相信愛情」並帶給對方安全感。甚至，他的樂觀也影響梁思喆，讓梁思喆說出「就連對方贈與你的一地雞毛也很可愛，就連跟你吵架都很可愛」這樣的話❤️
所以怎麼可能不喜歡曹燁？作為旁觀者都覺得他實在太可愛了。
其實第一次讀完小說時，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原生家庭對於孩子的影響，實在太深遠了。看似成員完整，但雙親總是爭吵不休，彷彿仇人一樣的家庭氛圍，導致梁思喆過份悲觀的人生觀；看似不完整、聚少離多，卻沒有爭吵，各自盡責的雙親，哪怕後來的誤會帶來極大的打擊，曹燁還是明亮溫暖的，能夠陪著梁思喆走出低谷，走出恐懼的人。
性格決定命運，而性格的塑造與原生家庭息息相關。
小孩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利，只是，或許東方社會對於單親真的過分不友善，導致很多父母，即使已經相看兩厭了，仍為了各種外在觀感，選擇過著「清醒吵架、同床異夢」的人生。
而這些小孩都看在眼裡，且真的很容易讓他對於愛情，或者緊密、長久的關係失去期待。
最末，要狠狠讚嘆劇組，選的音樂都極好極貼，這邊也貼上apple music 的颱風眼廣播劇音樂播放清單，與路過的網友分享，並期待廣播劇的FT❤️
（縮圖引用廣播劇颱風眼的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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