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次攻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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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一跳,努力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卻怎麼也掙脫不了睏意,意識漸漸消失。
……是雨嗎?
臉上潮乎乎溼漉漉的,像是小狗在拱着我的手心,我睜開眼睛,直直對上沈閻沉黑的視線。
我們已經半個多月沒見了,沈閻看上去瘦了許多,眼睛裏佈滿了紅血絲,氣質更加陰鷙森冷了。
他正把玩我的手掌,受傷的手心養好後,邊緣的膚色有着細微的差別,他就用指頭沿着那塊痕跡慢慢描,比批奏摺還認真。
我使勁想抽回手,卻被沈閻牢牢扣住。
他捏着我的骨頭,語氣還算平靜:「一個月後朕要封你爲後,這期間,你哪兒都不許去。」
憑什麼?
我一下子火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將手縮了回去:「我不願意!」
「秦嬌嬌!」
沈閻的嘴脣緊繃着,過了會,才緩緩提起一個笑:「你爲什麼又要生氣?朕做錯了什麼?」
他屢屢騙我,還有臉問我做錯了什麼?!
我將頭轉過去,冷硬地答道:「陛下什麼也沒有做錯,是嬌嬌福薄,命不久矣,無法擔任陛下的皇后!」
話音未落,一股大力將我扯着倒在沈閻懷裏,他扣着我的腦袋壓在胸口,雙臂像藤蔓似的牢牢纏住我。
沈閻在我耳畔呼哧呼哧地喘息,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
「不許這麼說……嬌嬌,你不會死的,朕不會讓你死的。」
我笑了,好耳熟的話。
當初我替沈閻擋了一劍,他也是這麼說的,可後來還不是——
……還不是什麼?
我愣神的工夫,沈閻已經捧起我的臉,將脣印了上來。
他閉着眼睛,漆黑筆直的睫毛輕輕顫着,眼尾的弧度流利漂亮,像是鳥雀翹起的羽毛。
我張口,惡狠狠地在他脣上咬了一口。
沈閻發出喫痛的氣音,但他沒有後退,反而變本加厲地深入,血腥氣在口腔蔓延開來,我鼻子一酸,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沈閻,你已經什麼都有了,爲什麼還要騙我?你到底想要我幹什麼?」
沈閻眼神複雜地看着我,眼底似乎閃過一絲痛楚。
「我沒有騙你,嬌嬌,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他的笑看起來這麼悲傷,沈閻微微彎着腰,替我擦淚。
他的手很涼,將我冰得瑟縮了一下。
「我不會再騙你了,我只有你了,別拒絕我,嬌嬌。」
無論是什麼時候,沈閻都是笑着的,這副笑似乎刻在了他的骨頭裏,哪怕是現在——
沈閻捲起左手的袖口,修長結實的手臂上,是一條深而長的傷疤。
「我的血好不好喝?」他溫柔地看着我,笑容一點點綻放,問我,「嬌嬌,你告訴朕。你到底想從朕這裏得到什麼?朕還能給你什麼?」
29.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能從沈閻這裏得到什麼?到了這個地步,我還能做什麼?
我盯着他血淋淋的傷口,想到剛剛喝掉的藥,胃裏翻江倒海的,乾嘔不止。
沈閻輕輕拍着我的背,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讓我噁心。
沈閻就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他的花言巧語只不過是使目的得逞的手段,他騙了我那麼多次,我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我質問他:「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嗎?」
沈閻點點頭。
我口不擇言:「那我要你的命,你給嗎?」
沈閻拍着我的手一頓,他輕輕笑起來:「傻嬌嬌,你知道這不可能。」
「那我要自由,你給嗎?」
「……」沈閻斂了笑,手指上移,輕緩摩挲着我的後頸,「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我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看,沈閻從來沒有真心,我能要的,只是他的施捨罷了。
我厭倦地揮開他的手,沉默了片刻:「沈閻,那你就做個好皇帝吧。」
「……嗯?」
「別再釀成你們家那樣的慘劇了。」
我像是在教導一個少不更事的孩童,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別再殺人了,你這麼聰明,肯定能想到更好的辦法,總之別再殺任何人了,行嗎?」
我不敢直接求他護住秦家,我怕秦家成爲沈閻威脅我的籌碼,所幸沈閻很痛快地點了點頭,他的食指虛虛抵在我頸間,曖昧地滑動着。
「若有國母監督,朕會做得更好。」
我閉着眼睛,任由他親暱地親我的耳朵:「沈閻,我真的很累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相信你,你明白嗎?」
親吻的動作停了一瞬,沈閻沉沉的聲音震得我胸腔發麻。
「我明白。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騙你了。
「真的。」
30.
無論我怎麼拒絕,沈閻每天都堅持放血給我熬藥,神奇的是這血偏偏有效,我雖比尋常人體弱,但也總算不是油盡燈枯的樣子了。
沈閻左臂的傷口因爲長時間纏着紗布反覆,往往一條傷痕沒有結痂,又立刻疊上新的。
沈閻對待自己的胳膊像是對待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那樣鋒利的匕首將傷口扯開,他連眉頭都不皺一分。
他手握着許多朝臣的把柄,威逼利誘雙管齊下,居然也將動盪的朝廷安頓下來。
雖然討厭他的人仍舊寫了罵他的文章,傳得滿天飛,沈閻也不生氣,只是將那些文人後宅的私密挖出來,叫人編成童謠,傳遍大街小巷。
文人好面子,只好就此偃旗息鼓,捏着鼻子認下這個新帝。
我的鳳服正在加急製作中,後宮清淨,前朝也還算聽話,一時之間,我居然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寧靜。
沈閻成功地用他自己將我捆住身邊,而他漸漸轉好,原本瀕臨失序的天道也慢慢走上正軌。
一切看起來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的第一百次攻略,看起來似乎要成功了。
——只是「看起來」。
我知道有一小股反對沈閻的擁皇勢力始終在暗中蟄伏,也知道看似風平浪靜的後宮中,每天都有人在掘地三尺地尋找着什麼。
那天在桃林遇見的小太監告訴我,沈閻想找一個四五歲左右的男童。
再結合我聽到的消息,我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男童就是先帝的十四皇子——一個先天不足,連生母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沈閻從來沒有放棄過,他恨到要將先帝所有的血脈斬草除根,連一個癡傻的孩童都不放過。
而每天晚上,沈閻都會若無其事地陪在我身邊,摸着我的肚子問,什麼時候可以給他生一個孩子。
我對沈閻的恐懼與猜忌已經深入骨髓,哪怕他待我再好,我都忍不住要往最壞的方向猜測。
沈閻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想利用這一點幹什麼?
我甚至自虐地期待沈閻快點露出他的真面目,讓我頭上的閘刀快點落下,也好過我擔驚受怕的猜忌。
然而就像故意和我作對似的,直到鳳服被送進了我的宮殿,我也沒等到那個意外。
精美繁複的宮裙靜靜躺在牀上,每一根絲線都流光溢彩,上面的繡樣幾乎要活過來似的,我驚歎地看着,甚至有些捨不得伸手撫摸。
沈閻托腮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我:「試試看?」
我搖搖頭:「太重了,穿起來很麻煩,還是留到明天吧。」
沈閻過來抱起我,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充滿了期待:「既然如此,就先來履行一下皇后的義務。」
他緩緩將我放在牀上,紅脣咬着一節烏髮,眼神暗了下來:「嬌嬌,叫聲夫君聽聽?」
我有些臉熱,推了他一把:「不要臉。」
沈閻不依不饒地鬧我,這時屋外卻傳來稟報,說得語焉不詳,沈閻卻一下子嚴肅起來,披上外衣。
「等我回來。」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我卻心底一突,不祥的預感越發鮮明。
沈閻這一走就是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曉色將明,我正昏昏欲睡的時候,他披着一身寒霜進門,伸手將我從被子裏拉出來,擲到地上。
「是不是你!」
他眼眶猩紅,目眥欲裂:「十四皇子在你手裏!」
我聽到了命運之手落下的聲音。
31.
這一刻我前所未有的冷靜,沈閻已經查到了我,撒謊沒有任何意義,我直起身子,仰頭看着他的臉。
「沈閻,你已經報仇了。他只是個孩子,你不能放過他嗎?」
「他在哪?」沈閻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嬌嬌,你不要逼我。」
「我從來沒有逼過你,你捫心自問,你殺的那些人當真惡貫滿盈嗎?你究竟是想要爲家人報仇,還是想報復你這十六年受到的磋磨和屈辱?」
「秦嬌嬌!」
沈閻發出一聲暴喝,隨即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手指在不斷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下頜緊咬,看着駭人極了。
「我只問一遍,你把他交出來,我保證絕不對其餘人動手。」
啊,又是這句話。
我失望地看着他:「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沈閻,你不會改的,我不會把他交給你,你一定會殺——呃!」
五指猛地收攏,我用力掰着他的手指,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我憑什麼不能殺他?他是個孩子,我當初不是孩子嗎??!」
沈閻的眼睛紅得像是能滴血,他拖着我在地上走,將入眼的所有東西都砸個粉碎。
「那時候我才九歲!我母親被他們侮辱、我父親被迫自縊、我的弟弟妹妹被推到井裏壓上石頭的時候他們還沒有死!有的甚至還不會說話,只會慘叫!」
沈閻粗暴地拎起我,直直地盯着我的眼:「他們也是孩子?他們該死嗎?那個時候怎麼沒人站出來阻止那羣混賬,說他們只是個孩子?!!」
我怔怔地看着他,幾乎要忘了呼吸。
沈閻微微鬆開我,聲音嘶啞道:「秦嬌嬌,我只有你這一個家人了。我從未想過再騙你,爲什麼你要騙我?」
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我突然笑了:「沈閻,原來你也知道被騙是多麼痛苦啊,那你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騙我呢?」
沈閻攥緊的指節不斷髮出用力過度的咯吱聲,他憤怒的喘息、瞪着我:「你不會告訴我,對嗎?」
「對。」
「好!好!!」
沈閻突然用力將我的臉按進水盆裏,狂湧的水爭先恐後沒入我的鼻腔,隨後,他抓着我的頭髮「嘩啦」一聲將我提起來。
他的表情完全扭曲了,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眼底燃燒着熊熊火焰。
「我警告過你要乖乖聽話的,也警告過你不要再靠近我了,你爲什麼不聽呢?」
他不等我反應過來,再度將我按進水盆裏,那隻手牢牢地釘着我,一寸寸剝奪我的生機。
腦袋疼得幾乎要炸開,光怪陸離間,像是有個水球被突然扎破了,陌生的記憶突然塞滿我的腦袋。
「是你害死了他們」「背叛天道」「我是爲你而生的」「你又要殺了我嗎」……
恐懼從心底蔓延,在沈閻將我提起來時,我猛地咳出一口水,嘶聲尖叫起來:「沈閻!」
沈閻黑沉沉的眸子映出我狼狽的臉。
「想起來了?」
32.
我看着他,牙齒打顫,胸腔裏像是被塞了一個火把,將我從內而外燒成了齏粉。
我想起來了,我全部想起來了。
我吐出一口血沫,盯着他一字一頓道:「你永遠也別想知道他在哪,永遠也無法復仇!」
「秦嬌嬌!」
沈閻像甩一個破麻袋一樣將我摔倒地上,他死死扼住我的脖子,像是失去理智的野獸,肆無忌憚地撕去人皮的僞裝。
「你總是這麼笨,攻略?呵,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愛上你?蠢貨,你做的最蠢的事就是以女人的身份接近我,如果你能在我九歲那年殺了我,一切就結束了。都是你的錯,是你害死了他們!」
他放肆地大笑着,像是戲弄獵物一樣時松時緊地掐着我的脖子,不至於讓我痛快地死。
「你以爲你是誰?救世主嗎?告訴你,無論你攻略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我都不會愛上你!愛?哈哈哈哈!愛是隻有你這種蠢貨纔會相信的謊言,愛無用又軟弱,愛能讓我復仇嗎?我若如你所願耽溺於愛,如何對得起我府中上下的性命!如何對得起我爹孃!!!」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赤紅的瞳孔盯着我。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實話告訴你,看着你被我騙得團團轉的樣子,真有趣。」
他的臉上浮現出獰笑。
我氣得氣血上湧,拼命在他手臂上撓出一道道血痕,耳朵也開始響起陣陣嗡鳴,沈閻惡劣的臉在我眼眶裏晃來晃去,我斷斷續續地擠出幾個字。
「無藥可救的……是你,你就是頭、不知感恩的……畜生,你的家人、若知道你變成了這個、樣子,泉下有、知,恐怕也不會、見你。」
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刺哪裏最痛,我們兩個像是一對殺紅了眼的仇人,肆意施展彼此的惡意,每一句都戳在對方的心口。
沈閻被我氣得青筋暴突,臉龐煞白得像個鬼,我也不遑多讓,已經快要被他掐死了。
「你以爲這就算贏了?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那個——」
我瞅準時機,抽出藏在袖子裏的髮釵,用力向他胸口刺去。
「鐺」的一聲。
沈閻突然頓住了。
他一點點低下頭,看着破裂外衫下的軟甲,脣角翹起一半,又頹然地落下去。
「我原本是真的想留下你的,哪怕你想殺了我。」
他喃喃,方纔的歇斯底里、瘋狂偏執全都不見了,疲憊而蒼白地俯視着我。
「你總是這麼蠢,在我身邊這麼久,什麼都沒學會——
「我再教給你最後一件事:十成把握,也藏起七分。剩下的三分,一分示敵以弱,一分故弄玄虛,真正致命的那一擊,不到得手時也不要露出來。
「記住了,投胎的時候機靈點,別再來找我了。」
他伸手,牢牢地掐住了我,無論我如何掙扎哭泣也沒有放手。
「嬌嬌,再見。」
第一百次攻略,失敗了。
33.
我回到雲端俯瞰,沈閻正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我的屍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看向我的本體,一百張書頁已經全部消失了,可我是一本書,我還有一層書殼。
如果用人類的觀念比喻,那麼書頁是我的壽命,書殼就是我的靈魂。
沒了書殼,我就真的要消失了。
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可唯獨這件事,我不得不去做。
這也是我最初就計劃好了的。
我緩緩撫摸着空白的書殼,秦嬌嬌的臉一點點浮現在上面,隨後,我的靈魂一重,從雲端疾速下墜。
我回到尚且溫熱的身體裏,將臨死前牢牢攥着的金釵捅進了沈閻的頸側。
在沈閻驚愕的眼神中,我用力翻身將他壓在地上,憑藉身體的重量將金釵捅得更深,血泉噴湧,濺在我臉上。
沈閻用力握着我的手,薄脣翕動,眼神複雜地久久凝視着我。
我笑着,咳出一口又一口血,斷斷續續地問他:「這次……誰是、獵物?」
沈閻聰明多疑,除了自己不會相信任何人,因此第九十九次攻略失敗後,我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想出了這個兩敗俱傷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
置之死地,而後生。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沈閻已經開始懷疑我,因此最後一次攻略,無論我用什麼方式靠近,都不可能獲取他的信任。
我知道「秦嬌嬌」會讓他懷疑,可我要的就是他的懷疑。
沈閻不是輸給了我,而是輸給了他的自負自信。
他相信了他製作的吐真劑,相信了這是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他懷疑一切,唯獨不會懷疑我的屍體。
十分把握,藏起九分。最後一分,一擊致命。
我注視了沈閻十六年,從他身上學到的,是狠辣與執着。
我知道自己很笨,肯定會被沈閻哄得團團轉,因此我一直牢牢記着自己的目標,我非要殺了他不可。
全天下最不值得原諒的人是沈閻,最不應該被我可憐的人也是沈閻。
我用力拔出金釵,沈閻的手徒勞地捂着傷口,可越來越多的血染紅了他的手掌,在地面上匯聚成一攤血湖。
他的目光開始渙散,喉嚨裏發出莫名的氣音,又像是在嗚咽。
「……我沒輸。」
他這麼說着,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跪在他的屍體上,一聲聲咳嗽,咳出了好多血,一行眼淚「吧嗒」一下砸在沈閻的眼角,看起來像是他也哭了。
34.
這一次,我並非附身,而是重生,我真真正正成了一個人類,成了秦嬌嬌。
太醫斷言我還有一年的壽命,我忙得腳不沾地,與舊皇黨聯繫、順便照顧十四皇子、安撫朝臣。
那孩子其實並不笨,相反心思十分敏感柔軟,大概是知道我救了他,一直黏着我不放,天道推演,斷定他哪怕成不了明君,至少也能保證皇朝順順利利延續百年。
這就足夠了。
我忙活了大半個月,終於能空出一天清閒,順便見見故人。
——沈閻沒有死。
大概真像他所說的那樣,禍害遺千年,那時候我瀕死復生,頭暈眼花捅歪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走進地牢,偌大的牢房上方延伸出兩條手指粗的鐵鏈貫穿沈閻的琵琶骨,將他釘在上面。
而他的雙手雙腳也被短鏈鎖着,像是一隻被釘住翅膀的蝴蝶,動彈不得。
獄卒忐忑地跟我彙報:「稟太后,他總是想逃跑,前天餵飯還咬掉了兄弟的一根手指,我們實在是沒辦法才……」
我看了他一眼,沒錯過他眼底的惡毒與恨意。
沈閻得罪過的人很多,如今他一朝落難,無論什麼身份都想來踩上一腳。
「無妨,不傷性命即可,」我道,「你先下去吧。」
地牢陰暗潮溼,還散發着一股腥臭味,我走近了,藉着石頭縫裏的日光才發現,沈閻比我想象中還要慘。
他被用了刑,五根手指扭曲地反轉着,爲我割肉放血的左臂因得不到醫治,裸露的傷口潰爛發炎,散發着一股惡臭。
原本烏黑的頭髮亂蓬蓬的,遮住他的大半張臉,沈閻低着頭,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一下子想起曾有人給我稟報,說沈閻的喉管被切斷了,只能靠專人喂流食活着,當時我聽了只覺得解氣,可看到他如今形銷骨立的樣子,我只覺得心酸。
沈閻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如今卻要靠仰人鼻息活着,想必對他而言也是生不如死吧?
我踟躕着不敢前進,沈閻卻聽到動靜,緩慢抬起了臉。
我看清他的臉,心裏不禁一顫。
我見過很多次沈閻陷入絕境的樣子,他像是一頭野獸,哪怕身陷囹圄也仍舊戾氣十足,可他現在卻像是快要熄滅的蠟燭,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死意。
他的眼神很平靜,好像我不是害他如此的罪魁禍首,而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你來了。」
他的聲音像從砂石上滾過,粗啞難聽。
「你是來殺了我的嗎?」
35.
我搖搖頭,將那股澀意按下去。
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性子,沈閻落魄一點,我又覺得他可憐了。
「我不會殺了你的,」我輕聲說,「我要你活着贖罪,你我都是如此。」
「贖罪?」
沈閻低低笑起來,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鎖鏈:「我的罪是什麼?被滅族、被下獄、被折磨——這就是我贖罪的方式嗎?」
「你要向被你無辜害死的人贖罪,」我說,「你要向被你賣掉的農家女、被你抄家的劉小姐、被你害死的溫閣老的孫子、被你誣陷的陳相和陳清……許多許多人,你要向他們贖罪。」
「你如今所承受的痛苦,不過是他們遭遇過的萬分之一。」
「是嗎?」
沈閻無所謂地笑了笑,他的側臉隱在陰影裏,唯有一雙眼睛漆黑深邃,像是一顆閃着光的寶石。
「成王敗寇,我接受,可我不會後悔。」
我氣急:「你!」
「你們可以盡情審判我,」沈閻冷冰冰地說,「我無罪。哪怕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依舊會不擇手段、殺了他們所有人復仇。」
他微微昂着頭,我彷彿看到了曾經驕傲自負、面若桃花的沈閻:
「若天下人負我,我便殺光了天下。哪怕換作沈家人在這裏,我也一樣會這麼做。」
我一下子想到了半個月前我們的輸死相搏,那些狠毒又傷人的話語。
那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吵架,吵架時脫口而出的,究竟是真心話還是氣話呢?
「……對不起,」我聲音軟了下來,「你是爲家人才走上覆仇這條路的,唯獨這一點,我沒資格指責你。」
「……」
沈閻啞火了片刻,突然頹然道,「我不懂你爲什麼這麼執着地想要改變我……可如果這些話,你一開始對我說就好了。」
——不怪你,你沒有錯,你爲家人報仇了,你勇敢而堅強。
我一直在否定沈閻的行動,可我也忘了,他用十六年的鑽營,來複仇。
想必沈閻在心中,也一直在思念着家人吧。
我語氣澀然:「沈閻,我一直想要溫暖你,很多次我都在你身邊,可你看都沒有看我,你的心已經被仇恨填滿了,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對待你了。」
我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字字用力說道:
「直到最後我都想要相信你,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是你親手放棄的。」
我想起我最初誕生的時候,由於找不到完成任務的思路,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觀察沈閻。
那時候沈閻不像現在這樣,他很不愛笑,小大人似的緊緊繃着臉,一言一行都恪守禮儀標準,古板得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孩。
他是家中嫡長子,父母對他要求嚴苛,沈閻的書房的燈常常亮一整夜,冬天室內暖和,他怕背書犯困,便站到院子裏大聲背,一個冬天下來手腳都生了凍瘡。
我看着他的時候便想,這樣好的小孩,爲什麼日後會長成那個樣子呢?
後來我附身沈府姨娘接近沈閻,給他糖糕、編草螞蚱、在他被夫人罵的時候替他求情,沈閻偶爾會驚詫地看着我,似乎在想無緣無故,我爲什麼會對他這麼好。
又一次我偷偷拉過他,問:「你的願望是什麼?」
他一本正經:「回姨娘,我的願望是長大後考取功名,爲朝堂效力、光宗耀祖。」
我又問:「這是你爹孃的願望,你自己的願望呢?」
這次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後很靦腆地笑了一下,小聲湊到我耳邊:「我想要大家都愛我。」
那時候我看着他,心裏像是被貓爪撓了一下似的。
正如有些動物會將破殼後見到的事物認作娘一樣,或許是我對沈閻兒時的記憶太深,往後無論他如何心狠手辣、殘酷無情,都洗刷不了這一幕。
九歲的沈閻想要沈府的人們愛他,而二十五歲的沈閻卻說,他不在乎親人們怎樣看他。
我眼眶一溼,帶着哭腔問:「沈閻,你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沈閻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太遲了。」
太遲了,我來得太遲了。
從我誕生的那一刻起,從我眼睜睜看着沈家被滅門的那一刻起,一切命運都有了定數,哪怕再來一千次、一萬次,結局還是一樣的。
我頹然地低下頭,我知道我以後不會來這裏了。
黑暗中,沈閻卻粲然一笑,光華灼灼蔓延開,恍惚間我好像又見到了那個儂麗精緻,心若蛇蠍,卻面若桃李的沈閻。
他輕聲問:「最後一面了,嬌嬌,你不問我究竟有沒有愛過你嗎?」
那些暗含機鋒的對話、那些相擁而眠的夜晚、那些以假亂真的謊言,在這個親密的稱呼下突然活了過來。
回憶紛沓至來,我搖搖頭:「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轉身離去,順着石階向上走,陽光愈來愈近,刺得我眼眶生疼,幾乎要落下淚來。
「秦嬌嬌!」
踏上最後一階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刺耳的摩擦聲,我回頭,發現沈閻正掙扎着向外,他消瘦的身軀掙得鐵鏈嘩嘩作響,琵琶骨被撕扯開,新鮮的血液汩汩湧出。
他渾然不覺,用嘶啞的聲音喊道:「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
曾經的我是一本無字書,現在的我是秦嬌嬌,這就是我的名字。
我說:「秦嬌嬌。」
沈閻笑了,他那雙被鐵鏈拴着傷痕累累的手臂朝我伸過來,像是要像從前一樣將我抱在懷裏。
「那你記住,我不叫沈閻,我叫——」
「砰」的一聲,牢門在我身後關上,隔絕了所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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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比畫了個OK的手勢,繼續念: 「當晚我帶着小王子去酒店之後,黏豆包來找我,但他竟然帶着個女生一起來了,那女生我在學校表白牆上見過,是我們學校校花,雖然長得沒我好看,但那身材彎彎曲曲的,一看就是我幹不過的那種類型,她勾搭我男人,還嬌滴滴地跟我打招呼?我氣得直接提了分手。」 我念完,轉過頭看耿言,「你
    我是一名十八線小演員,爲了獵奇,參加了一檔「前男友看到我懷孕了什麼反應」的直播真人秀。 沒想到我前男友天賦異稟,讓我火出圈了…… 1 錄製先行小片的時候,導演讓每個嘉賓預測前男友的反應。 其他人要麼悲傷,要麼傷感,多半都說猜不出來。 唯獨我,立即誇下海口。 「我前男友看到我懷了別人的孩子後,第一反應
    我看向周唳久,他依舊拽着張臉冷冷的:「接一下又怎麼了?」 他父親撇着嘴笑起來。 全場,唯一安靜的是周江臨,從頭到尾,他就坐在沙發上他父親的旁邊,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最後談了些有的沒的,周唳久突然拍拍我:「去收拾東西。」 他聲音不小,在場都能聽見。 我有點疑惑:「收拾什麼東西?」 他罕見地耐心,說:「
    很煩。 周唳久從小花園中闢出來的石板小路穿過,秋天的氛圍越來越重,風裏都帶着實打實的涼寒。 我攏了攏自己的肩膀,裙角掃過草葉,發出沙沙的細小聲音。 周唳久終於停住腳步,回過頭。 我靠着身後的一張小石桌,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放在我身上。 「冷?」 我搖了搖頭,他站在擋風口,無風時好很多。 然後是安靜。 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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