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爺爺便同我說,民間有一行當,喚作鬼說書。
那鬼說書,非是說書的鬼,而是替鬼說書。
這差事,八字不夠陰的,幹不來。他老人家曾如是說道。
舉我一個遠房的親戚為例,她作為一介小說家,她的事業扶搖直上無人能比,然而那位長輩常年卻為不明喉疾所擾。
爺爺說,那種病,她怕是得挨一輩子了。
哪怕死不了人。
實話說來,那位長輩也不是與生俱來便患上這種病的。
起初,是一道聲音在耳邊迴響;再後來,她便分不清是誰在說話了。
只是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地寫,就只想將腦海中的那些人,那些話一一記下,至於其他,便沒想那麼多了。
“今天還是見不到凌珊阿姨麼?”小時候的我問道。
“乖,去角落看妳的書,大人談正事,小孩子別瞎摻和!”
“醫生怎麼說?”
耳尖的我偶然聽見這麼一句話。
“......”從病房內走出來的一位嬸嬸搖頭,不發一言,表示不樂觀。
“可惜啊,人生才剛走到一半就這樣,天公伯不厚道!”頂上白髮蒼蒼,面容佈滿皺紋的那一個,好像是三舅公。
“就是說啊!福氣才享用沒有多久,身子就......唉......”
這是凌珊阿姨的幸,也是不幸。
自那種症狀出現以後沒多久,她日夜都在振筆疾書。
寫那些人,那些話,寫那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不過數年,那位長輩便撒手人寰了。
聽說最終幾日,她不吃不喝,活活將自己的身子給折騰壞了。
恰好應了那一句“不瘋魔,不成活”的俗諺。
在眾多親戚之中,唯獨凌珊阿姨最讓我喜歡,可偏偏老天爺就是要將她搶走。